比牧場更遠離邊境之鎮的山丘原野上，這里是小鎮外的一處制高點。
  小隊中其他人還在公會的酒館飲酒玩樂，而余皓和哥布林殺手則來到了這里，準備守夜。
  “因為慶祝新年，警戒會變薄弱，那些哥布林有可能展開攻擊。”哥布林殺手是這么說的。
  風雪呼嘯著吹過，積雪落滿了山丘。
  小小的帳篷，以及一處燈火般的營火和一個環形的機槍陣地，這就是兩人今晚的宿營地。
  地平線的另一頭還很暗，即使已經換日，黎明還很遙遠。
  將171重機槍在陣地上架好之后，余皓蹲進了壕溝中，然后點了一支煙用手遮住火光，慢慢地抽了起來。
  哥布林殺手按照余皓教的方法挖掘出一個無煙灶，然后將一個小的燉鍋支好。
  燉鍋里是牧牛妹提前準備好的燉菜。守夜的時間很長，能夠有一點宵夜也好。
  “話說，你該不會以前每年都是這樣子的吧？”余皓轉頭問了哥布林殺手一句。
  “新年的時候都會。”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一陣，然后點了點頭。
  哥布林殺手坐在營火旁瞪著遠方的黑夜，而余皓則有些愣神。
  鎮上許多人正歡慶迎接新年的時候，這家伙孤身一人，一直守在這里。
  “我花了十年剿滅哥布林。”在一陣沉默之后，哥布林殺手忽然喃喃說起這樣的話來。
  十年。
  余皓眨了眨眼，這才想到他至今幾乎從未仔細問過，這家伙以前發生了什么事。
  “所以才能對它們占到上風。但哥布林也在進步……也無法確定它們會走到什么程度。”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還無意義地撥動營火，像是在填補談話的空檔。
  “就這次的哥布林圣騎士，若是放任它活過了這個冬天，恐怕……”
  “這些哥布林出現的頻率比起十年前明顯升高了。上位種出現的頻率也在變高。”
  “往后會越來越……”
  說到這里哥布林殺手沉默了。
  風雪就像要填補他們沉默空檔似的再度吹起，呼嘯而過。
  在一陣沉默之后，余皓緩緩開口了。
  “你覺得我們現在隊伍的裝備和戰斗力如何？”余皓突然問了個看似和話題無關的問題。
  “不錯，多虧了你提供的裝備。”哥布林殺手點了點頭。
  “可在我家鄉的那個地方，我們也不是一開始就有好東西。”余皓說著吐出一個煙圈。
  “而那個時候，我們的敵人比哥布林更強大，也更兇殘。”
  “幾十年前，在四平，我的祖輩們在東北雪地中一個地洞一個地洞地同敵軍爭奪。”
  “在上甘嶺，我的祖輩在坑道里躲避敵人的重炮。然后沖上表面陣地反推。”
  “在老山，我的父輩們用56式半自動和敵人的全自動步槍對射，然后小心翼翼的繞開他們布下的地雷。”
  “更遠一些的時候，在那個寒冷的冬夜，一位偉人領著那些沒有鞋穿的士兵四次渡過洶涌的河水，創造了歷史……”
  “我們并非生來就是用夜視儀和槍械打仗，我們是來自工匠和莊稼漢的。”
  “工匠和莊稼漢為了生活會愿意彎下腰。但是若是有什么東西想要傷害我們的家人……”
  “那我們就弄死它，砸碎它，再踏上一萬只腳。”余皓說著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煙。
  “不管往后會變成什么樣，只要你們敢干，我就會敢沖。哪怕是和那些綠皮小鬼拼刺刀。”
  余皓說著站起了身，然后拍了拍哥布林殺手的肩膀。
  哥布林殺手并沒有聽過余皓所說的這些地名，但他明白余皓的意思。
  “嗯，會的。”沉默良久之后，哥布林殺手點了點頭。
  北風呼嘯著掠過兩人的身上，帶起了營火中點點的火星。
  “算了，大過年的說這個干嘛，燉菜好了，先吃點東西。”
  余皓說著拿起湯勺，從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冒泡的燉鍋里舀菜。
  *****
  時間已經來到了后半夜，抱著191精確射手步槍的余皓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余皓負責后半夜的守夜，而哥布林殺手則被余皓勒令回到了帳篷里睡覺。
  余皓很清楚哥布林殺手的性格。
  雖然說是約好了兩個人輪換守夜，但要是自己不用手表定個鬧鐘的話，這家伙絕對不會叫醒自己，而會獨自守完一整夜。
  余皓拿出一支煙點燃，然后他從口袋里掏出了那三個小盒子，開始查看三個女孩子送給他的禮物。
  首先被打開的是麗娜的禮物盒。
  一副小巧精致的木質口琴，還有一張寬大的綠葉。
  難道是精靈族的特有能力，余皓也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的時節麗娜從哪里搞到的綠葉。
  借著依稀的月光，余皓看清了綠葉上有些飄逸的字體——
  “努力練習吧，什么時候你吧口琴學會了，我唱歌給你聽，你給我伴奏。”
  還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兩千歲的少女啊，余皓看到這個也是忍俊不禁。

  之后余皓又打開了艾薇兒的禮盒。
  一串小巧的銀質手鏈，手鏈上每個銀片都刻上了一個字母，連起來就是余皓的名字。
  余皓心想這貓人少女也還真是用心了。
  而最后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余皓打開了莉莉絲的禮物盒。
  一個小巧的煙斗，盒子里還有一張天藍色的信紙。信紙上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首先祝余皓前輩新年快樂！感謝您這半年來的照料，很幸運能夠和您相遇。”
  “您似乎有在閑暇之余吸食煙草的習慣，雖然這不是一個好習慣，不過莉莉絲也相信前輩有自己的需要。”
  “聽售賣這個煙斗的商人說，這個煙斗是用水蛇的角制作的，似乎可以緩解入口的辛辣感。”
  “時節嚴寒，您也要多多注意身體。”
  “有了您的出手相救，我才能夠得以存活。活下來的冒險者，多半是現實主義者。”
  “我已經充分理解到，追尋夢想、腳踏實地累積實現的手段，但仍無法避免實現夢想而死的可能性。”
  “正因如此，后悔才更顯愚不可及。”
  “我討厭后悔，所以我也渴望著您能夠回應我。雖然這樣說聽起來有些強迫的意味。”
  “我會繼續在您的身邊。今年也請多多指教。”
  ——莉莉絲
  與其說是新年的賀信，不如說是一封含蓄的情書。
  “傻丫頭。”余皓摩挲著那個光潔的煙斗，然后輕輕笑了一聲。
  余皓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月亮已經不知不覺地移到了天邊，東方的天空中已經開始泛白。
  余皓下意識地又想要抽一支，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皓又把煙放回了煙盒里。
  “算了，不抽了。”余皓看向天空中笑了笑，然后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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