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推開門，先是看了一眼秦行，最后看向何云歸，“下周一讓病人親自來？”

        “當然是讓病人親自來了，你們這些病人家屬比病人還急，以為看中醫不用做檢查，無論誰來帶個嘴就行，你們都那么有能耐，怎么不替病人生病！”陪診醫生說話絲毫不留情面，她一邊整理桌子，又抬頭，“這會兒要下班了…”

        醫生言外之意要趕人，秦行一聽這話有點著急了，最后合歡拉了拉他的胳膊，“不好意思，我們下周一來，走了！”

        合歡最后一句話說的很重，然后抬頭看向何云歸，表情一臉無辜，仿佛在說，這事和我沒關系…

        何云歸看了一眼門外，之后轉身把外套脫了下來，里面是一件藍色休閑襯衫，被他穿的格外板正。

        沒有達到目的，秦行率先出了門，合歡緊緊跟在他后面，何云歸隨后也出了門。

        合歡看著秦行的背影，不自覺地一步三回頭，終于何云歸開口了，“家屬還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要不要和您打個招呼！”合歡朝他挑了個眉毛，然后一蹦三跳地轉身去追秦行。

        醫院的走廊上，何云歸邁著闊步的長腿停了下來，他看見秦行駐足，后面的合歡跑著撞了上去，剛才還一臉氣急敗壞的男生，在轉身時笑的一臉開懷。

        后來秦行問過合歡，“我怎么覺得你家何先生看我的眼神，像是和我有仇，我沒得罪他吧？”

        合歡說，“何先生護短，見不得有人欺負他的人！”

        秦行看著合歡，她說起何云歸的表情一臉的滿足，他笑了笑沒說話，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把青春弄丟了。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差不多，秦行剛停了車，合歡就已經做好了要下車的準備。

        能看的出來，合歡在車里的話一直不多，盡量避免和秦行回憶往事。

        秦行看著她坐立難安的樣子，顯得有些不太高興，“小跟班，你怎么自從見到我，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怕我知道。”

        他解了安全帶，然后轉身去看正要往外爬的合歡，見她突然愣住了，笑道，“你這樣很像貓和老鼠里的湯姆。”

        “你剛才不是說你是貓！”合歡反駁他，然后有些心虛地解釋，“我著急回家，我…怕你干什么？”

        秦行看著她失聲笑，然后先下了車，關上車門后，非常自然地敲了敲車門，“快下車，回家啊!”

        車窗外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還能聽到廣場舞的音樂聲，秦行臉皮厚這件事由來已久，無奈只好看著他輕車熟路進了電梯，然后再等她進電梯。

        到家之后，開門的是長安，秦行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驚嘆道，“小冰山，你個子都比我高了！”

        長安像應付不熟悉的長輩，把他給請了進去，然后給他倒了一杯水說，“爸媽都不在家，你先喝點水等一下！”

        秦行還在目測長安的身高，時不時做一些掂起腳尖的小動作，合歡看在眼里，有一瞬間覺得還怪可愛，與三年前他認識的秦行高度吻合。

        不過既然長安給了他長輩的待遇，他也開始屢行長輩的職責，他一邊很認真的品嘗著白開水，一邊問，“小冰山，你上高中了吧！也該早戀了，談過幾個女朋友啊？”

        長安抬頭看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的合歡，語氣非常平靜，“沒談！”

        “不信！”秦行把白開水放到桌子上，眼神緊緊盯著長安的臉，直到他開始閃躲。

        “長安現在以學習為重！”合歡語氣略顯無奈，他以為所有的男生都像他，高中的時候，追在漂亮的女孩子身邊跑。

        想到這里，合歡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位小爺輕易不來，每次來的時候，都會把李女士逗得笑逐顏開，最后開始嫌棄她的兩個孩子，對待長輩不親近。

        兩家同在a市，往來的比較頻繁，小時候假期出游，都是商量著同去，長安覺得身為一個大朋友，秦行太鬧騰。

        反正就是兩家來往甚密，經常把對方的孩子當自己的來養，就像秦行的父母一直想要個女兒，就格外的偏愛合歡。

        墻上的時鐘指向七點一刻鐘，李女士和顧楊回家，李女士開門后看見他，比自己的孩子還親近。

        李女士親切地拉著秦行的胳膊，寒暄，“上次見面是春節吧，又長高了！”

        春節的時候合歡回了老家，幾次秦行在a市，她都不在。

        “沒長高，還是那樣！”秦行說完后，略顯欣慰地瞄了一眼國泰民安的長安。

        顧楊看了一眼秦行，發現這孩子沒有長歪，感覺脾氣心性好像還和以前一樣，就提議讓他留下來吃晚飯！

        秦行大學學的是表演，只在假期的時候接過劇組的角色，當初他選專業的時候，除了李女士和秦行媽媽非常支持，表示尊重孩子，其他兩位男士大家長覺得此路不通，還請三思。

        不過秦行這個孩子雖然吊兒郎當的，但是還挺倔強，一鼓作氣地考上了大學，當時合歡想過，他要有一個當大明星的朋友了！

        那天晚上吃飯還算比較和諧，只有合歡有點難堪，不僅比平常少吃了半碗飯，最愛吃的紅燒肉和醬肘子都沒有碰一下，倒是便宜了秦行。

        臨走的時候，秦行特意把手機掏了出來，一臉無辜看著合歡問，“加個好友，以后常聯系！”

        李女士附和道，“還沒加好友呢，那時候上學手機玩的比較少…”

        “好…”合歡把手機調到頁面，伸到了他跟前。

        盡管合歡在十幾歲的年紀，經常和秦行混在一起，但是雙方家長都沒有想過他們會早戀，連個玩笑都很少聽。

        合歡十歲的時候，第一次李女士帶她見秦行，她的開場白是，“秦行比合歡大，剛好是哥哥…”

        “一兩個月而已，沒大多少，小孩子隨便怎么稱呼！”秦行爸爸解釋，然后叮囑，“男孩子，讓著點…”

        秦行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思緒回到現在，合歡抬頭看了一眼秦行，然后負責送他下樓，傍晚起風，合歡一頭長發是散開的，她問秦行，“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周就回來了，剛跑了個劇組，怎么這會兒想到關心我了？”秦行看著她被風吹散的頭發，又道，“你頭發是高三畢業留的吧！”

        合歡抬手順了順頭發，然后隨便綁了起來，她回答，“嗯，畢竟高中的時候不讓留長頭發，畢業了，也就管不著了…”

        “還沒見過你長頭發，我記得當年開學，你們班一個女孩頭發很長，很漂亮。我讓你幫我送東西，她最后是不是被逼著剪了頭發，還哭了很久！”秦行想到以前，嘴角不自覺地仰了起來，好像思考什么豐功偉績。

        合歡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她已經想不起為什么留長發的原因，只是覺得每個女孩的青春如果只有短發，應該是非常遺憾的。

        到了停車點，倆人簡單告了別，合歡目送他坐上車，突然舒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合歡給昭昭打電話，語氣非常哀怨，“我今天見秦行了！”

        昭昭吸了吸鼻子，好像有點感冒，很快問，“怎么樣，還喜歡他，要不要試試？”

        “拉倒，他只記得我們班那個長頭發的女生！”合歡覺得自己釋懷了，今天聽到秦行再提起當年的事，她的已經心里毫無波瀾了。

        “顧合歡你聽我說，你可能喜歡的不是秦行，而是一種執念，時間久了，身邊再沒出現合適的人，喜歡他就成了習慣了！”

        合歡很快意識到她聲音不太對勁，她問，“是不是又感冒了，高中的時候就三天兩頭生病，我天天要給你多準備一件外套！”

        “沒啥事，熬兩天就好了！”

        “哦，對了，林深大學好像是學醫，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昭昭鼻子悶悶的，提起林深突然嗚呼哀哉了一聲，“又是一段沒有開始就夭折的青春，不提也罷！”

        林深是高中大他們兩屆的學長，開學典禮時當主持，昭昭后來在社團里和他邂逅，自此她的真命天子出現，很青澀的一段相處關系。

        回到上一個話題，合歡說，“也是，以后無論是秦行還是林深，都與我們沒有太大關系，往前看會有更好的！”

        昭昭被她逗笑，“話說的沒錯，認真執行！”

        昭昭姓楚，單字昭。合歡和認識的人叫她“昭昭”，只有林深稱呼她“小昭”。

        單身會傳染，這件事在合歡和昭昭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昭昭在國外念管理，她的人生目標就是當女強人。

        “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回來！”想到昭昭的身體，合歡語氣認真了起來，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最大的升華就是把對方當成家人，正所謂人與人的親密關系。

        “我覺得好像在和你異地戀…”昭昭開玩笑，每一個字都吐的特別清晰！

        合歡無語，“我把你當家人，你把我當戀人，說好的職業女強人的特質呢！”

        “鐵面無情，殺伐果斷。”昭昭有點蔫了，她說，“合歡，我好累啊！”

        在異國他鄉，一呆就是三年，合歡想不到她會遇到什么！

        昭昭是a市本地人，父親做建材生意，從小對她的期望都很高，導致與父母的關系一向很緊張，高中的時候經常周末不回家，合歡把她帶回家，或者她找朋友幫她開酒店，高三的時候寒假，她坐車去找林深過十八歲生日，在他學校門口，她看見林深和別的女孩在一起。

        合歡記得她是哭著回a市的，那一整個學期都沒有提過林深的名字，后來她給合歡說，“我的愛情死在了十八歲那天！”

        昭昭出國前，林深在a市和她見了面，兩人不知道聊了什么，臨別找合歡見面時，她一臉釋懷，“我為什么說過‘我的愛情死在了十八歲那天’這么中二的話。”

        愛情使人盲目，能提早遇到就趕緊幡然醒悟。

        昭昭走了，秦行去了外地，高三的整個暑假，除了和長安回老家好玩一點兒，在a市的每一天都很煩悶。

        合歡關于愛情的理論，曾經問過何云歸，“愛情是事業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何先生你怎么看？”

        何云歸聽完微微舒展了身體，他很認真地說，“曾經以為自己工作太忙，總覺得分給工作的時間很多，就避免處理感情，也覺得應該不會有人喜歡像我這樣悶的人…本來都已經打算要和工作相依為命了，但是遇到你時，我覺得人生好像不止要有工作一樣事情可以做，我覺得愛情應該是生活的良藥，可以醫治孤獨，可以醫治不快樂，可以醫治像我這樣的人。”

        人這一生找到自己所熱愛的東西，就像找到自己的靈魂。如果找到熱愛的人，就如同找到了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也稱為靈魂伴侶。

        合歡想，“還好，遇到何先生之前，我沒有想過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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