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生，如果沒有遇到讓你開心的人，一定要選擇再等一等…

        國慶節第一天溫度升高，連續幾天沒有下雨，整個空氣都很干燥，合歡半夜被渴醒好幾次，早上起來躺在沙發上蔫蔫的。

        顧楊早上約了人去釣魚，回來的時候整個衣服都是濕的，早飯也沒有吃，一直說自己頭蒙。

        李女士從藥箱里拿了一盒藿香正氣水，“那么熱的天，勸你也不聽，非要去釣魚，肯定是中暑了，自己遭罪還讓我們操心！”

        顧楊眉毛擰成一團，半靠在沙發，接過李女士遞過來的藥，“你別說了，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你要是有這本領，當初就攔住我現在嘮叨有什么用。”

        “自己什么性子不知道，倒是會強詞奪理。”

        兩人繼續拌嘴，長安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見顧楊喝進去的白開水，差點吐出來，聽見李女士又道，“這么大年齡，一喝藥還是灌不進去�！�

        合歡把空調調低，去洗手臺拿了個冷水泡過的濕毛巾，沒過一會兒，顧楊的癥狀加重，整個人開始嘔吐。

        顧楊作為家族史上中暑第一人，由于沒有前車之鑒，李女士著急了，“怎么又加重了，實在不行打120！”

        “就會添亂，中暑這雞毛蒜皮的事就占用社會資源，不是喝了藥嘛，我緩緩！”李女士的行為被顧楊及時制止，全家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躺在沙發上渾身難受。

        中暑這件事說小不小，但是說不定你打了急救電話，醫生會讓你先物理降溫，再喝點備用藥，人家來了你已經活蹦亂跳，那就屬實有點不太道德。

        于是國慶第一天，顧楊躺在沙發上，全家人圍著他坐了一圈，大家時不時問他一句，“怎么了，好點了沒有？”

        顧楊皺著眉頭，回答，“沒有！”

        長安看了看墻上的表，“半個小時了！”

        合歡說，“要不去醫院吧！”

        顧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指著手機對李女士說，“你去給小先生發條消息，問問有沒有什么辦法緩解，我心里難受的厲害！”

        李女士醍醐灌頂之后一拍腦門，隨后給何云歸發了條消息。

        【小先生這會忙嗎，老顧中暑喝了藥，一直不見好！】

        合歡靜靜地盯著聊天框，果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好的，我打個電話…方便嗎？】

        李女士點點頭示意，合歡打過去兩個字：【方便】

        語音通話開了免提，何云歸的聲音傳來，“李阿姨…”

        “嗯嗯，小先生是我，老顧今天早上出去了一趟，回來中暑了，用送醫院嗎？”

        何云歸問，“家里有備用藥嗎，藿香正氣水或者膠囊，仁丹，有的話可以先吃點，物理降溫保持通風…”

        “喝了藿香正氣水，還是難受的厲害…”

        “意識清醒的話休息一下，不用擔心�！焙卧茪w的聲音聽起來很讓人安心，低沉但是又不沙啞，很平靜。

        合歡只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對面的人一定是個花容月貌的公子，她問，“還有其他法子可以緩解嗎？”

        聽見換了個聲音，電話里的人沉默了一下，“有三個穴位，我說你找一下，按壓或者揉都可以…”

        四個人三個都愣了一下，剩下唯一淡定的長安說，“嗯，好，你說…”

        “左手手腕三個手指的地方有一個，手肘彎曲處兩根手指有一個�！彼�稍微停頓了一下，又道，“左右手的中指尖也可以按壓！”

        “好好！”李女士非常有悟性，一把拉過了顧楊的胳膊，然后示意合歡和長安尋找其他的穴位。

        “天氣比較熱這兩天盡量少出門，可以吃點冬瓜，泡點甘菊花茶，多喝水�！焙卧茪w囑咐，話說的不緊不快，“找到穴位可以不用同時按壓，一個一個來都可以，一兩分鐘左右即可！”

        “好的，好的，你那么忙還麻煩你…”李女士字里行間雖然很客氣，但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合歡豎起來了耳朵，他接著說，“不忙…不用客氣李阿姨！”

        國慶第一天何云歸休假，回了家里，此時正坐在客廳看書，聽著手機里的對話心生暖意，他微微抬頭看向窗外。

        掛斷之后，合歡給他發了兩個字“謝謝，外加一個櫻桃小丸子的表情包，何云歸打開對話框，嘴角微微翹起。

        三個人把顧楊伺候的妥妥貼貼，下午的時候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他剛有點精神，就眼巴巴地看著窗戶想要出去。

        長安從樓下拿了個包裹，拆開里面是一套宮崎駿動漫龍貓積木拼圖，合歡第一次見他對學習之外的東西如此上心。

        她問，“你喜歡龍貓？”

        合歡記得小時候，他最喜歡的應該是哆啦a夢，她覺得自己閑的無聊，又道，“挺多塊的，用不用我幫忙！”

        “不用，我自己來！”長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眉梢帶著笑意，合歡驚奇地發現他的細微表情，突然有點懷疑人生。

        這種情況雖然屬于百年一遇，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長安的性子一向很冷靜，他的作息穩定，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一般會有一定的理由。

        合歡從小到大的成績都像過山車，她認真的時候達到一個標準，貪玩的時候又是另一種走向。在老家的時候，沒有人管她的學習，更是全憑自己開心。

        父母不在身邊，祖父比較慣她，一般是什么事都由著她來，顧楊常勸他家還有其他孩子，要一碗水端平，以免落得街坊鄰居的口舌。

        可是老爺子覺得合歡沒有跟著父母，所以總在管理上，以及堂弟妹分配資源的時候偏向合歡。

        合歡出去玩不著家的時候，老爺子護著說，“阿歡還是個孩子，孩子多跑跑機靈！”

        下雨的時候，家里的孩子帶著傘成群結隊，他偏偏說，“下雨了，我去接阿歡下學�！�

        那個老頭生性倔強，合歡說，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給了我！

        合歡八歲的時候和同學鬧矛盾，被告狀她欺負同學，老師讓請家長，第二天她一個人，跑到辦公室跟老師說，“我就是我自己家長！”

        年輕的班主任沒有經驗，覺得她就是不想承認錯誤，于是當天下午就和她一起回了家。

        班主任說，“顧合歡同學在學校不與同學好好相處，惹是生非，你們做父母的要好好管教，小孩子就像一棵樹苗，不好好修剪一定會長歪…”

        聽完老師的話，合歡看了一眼自家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棗樹，她清奇地覺得已經感同身受變成了一棵棗樹。

        “她父母不在家，我是她嬸嬸！”家里沒有人，說話的是叔叔的老婆吳淑芬，老師沉默了一下，轉頭看見合歡點頭。

        她說，“這不是我媽媽，是我嬸嬸！”

        陪同家訪的老師愣了一下，接著義正言辭道，“我不知道誰是家長，但是無論誰作為顧合歡同學的監護人，都應該對她教育，監督她學習，我希望家長都能負起責任。”

        合歡抬頭看了一眼嬸嬸尷尬的表情，她咽了一口口水，嘟囔著解釋，“林老師，昨天真的是小胖先推我的，我躲開的時候，他被椅子絆倒了，然后他罵我，我才生氣拿卡片扔他臉上的！”

        合歡從小表達邏輯都特別清晰，她以為靠嘴皮子，能給自己爭取權益的時候，在老師眼里只有結果，沒有對錯。

        那天王淑芬硬著頭皮，在老師的要求下，表示會教育合歡，最后老師才肯離去。

        王淑芬覺得不是自己的孩子，言語上不太能把控輕重，所以對待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余的都是按照規矩辦事，合歡沒受什么冷眼，但是也沒有得到過特殊溫暖。

        后來，合歡委屈的跑到房間，在床上哭，一整個蜷縮一塊，哭的抽抽搭搭。

        那天何云歸跟著叔叔何遠志給合歡的叔叔看腿，顧柏膝蓋有風濕，需要針灸輔助治療，王淑芬聽著屋里的聲音，嘮叨道，“哭了好一會了，跟我們家委屈了她似的，什么吃的喝的少了她的，真是不省心�！�

        何云歸當年十五歲，一張臉干凈秀氣，他聽著房間里的聲音，微微皺眉，抬頭看了一眼王淑芬，想說什么沒開口。

        顧柏看了一眼老婆，讓她少說兩句，王淑芬才閉上嘴。

        何云歸在水云鎮，上的是最好的私立學校，一直到初中讀完才離開，那天剛好是中考結束的二天，他記得顧家有個留守兒童，名字是一味藥草。

        合歡有個特點，她會自己忽略一些不好的記憶，后來她把自己埋頭痛哭的記憶給忘了個七七八八，只記得爺爺回家后，聽完她講事情的原委，第二天和她去學校，一個人和班主任談了好久。

        后來，林老師再看見她時，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

        合歡記得，老頭應該是個文化人，年輕時念過書，喜歡聽戲和與人講道理，能用嘴的話盡量不用拳頭。

        何云歸記得許多與她有關的事，有從大人口中聽到的，還有親自見的，遺憾的是媳婦太小，所有的記憶好像只有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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