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元嬰了
殷涉川再看到唐寄雪,又是許多日之后。
十二樓的桃花都凋謝了,樹上結(jié)了好多桃子,帶著空筐子去,回來的時候,筐子還裝不下。
唐寄雪不在的時候,他做了很多事情。他去看著唐寄雪的姑姑,沒讓她入魔。他還瞞著唐寄雪把說他們兩個壞話的人都揍了一遍,說唐寄雪不好,他扇兩個半的耳光,說殷涉川不好,殷涉川扇兩個。
他如今元嬰了,就在唐寄雪劈出來的那道劍痕之下,忽地一陣涼風(fēng)吹過來,夾著的梧桐樹葉落在劍尖上。
天正是午夜的時候,天空上卻驀然升起一輪火紅的朝陽,幾乎是完全吞沒一旁的月輝,照得天像是燒了起來。
霎時間五湖四海的靈氣如百川歸海那般地像十二樓翻涌,不斷地翻騰,直到濃到空氣都粘稠起來的地步。
殷涉川的身體里便凝聚出了一個小小的嬰孩。長得卻并不像他,他身上的傷疤,上頭一道沒有留下,還有尖尖的角。
這是天道喜歡的模樣。
天道賜予他面容,賜予他這般資質(zhì)。
天道無處不在。
整個十二樓的弟子都跑出來看這異象,孟長老站在一旁將弟子們往回去趕。曲和光他也看見了,曲和光盯著那輪紅日,眼睛紅得要滴血。
殷涉川不知他是嫉妒,還是在怨恨。這些都和殷涉川沒有關(guān)系。殷涉川這輩子不打算對他動手。
唐寄雪說了,想要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等到他修為再高些,他就去把曲教主宰了。
“啊!”有人驚叫了一聲。
這輪紅日,他初次望見的時候,幾乎被震撼到說不出話來。如今再見,只覺得因那天道的烙印,連余暉都格外惹人生厭。
“殷涉川……你怎么可能就元嬰了!”曲和光在人群里大喊大叫。
“怎么可能啊……這是別人窮極一生才能達(dá)到的修為啊……”曲和光的聲音湮滅在人群里,一會兒就聽不見了。
阿姐一輩子都只到了元嬰。
她的資質(zhì)還是算好,算是百里挑一的。
“少主當(dāng)什么時候元嬰的?”殷涉川聽見有人這么說。
四周都鬧哄哄的,這些人吵吵嚷嚷。
“好像是他爹娘死了之后……那時候天也沒有這樣的異象罷,也只是下了場雨,很大的一場雨。”
“我以為少主的資質(zhì)算是極好的了,沒想著跟殷涉川一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真讓人羨艷。”
人頭攢動,都是像著那輪紅日的。原本空蕩蕩的練劍場上,這時候卻擠得連落腳地都沒。
殷涉川不明白這群修士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紅色的太陽,燒得整面天都亮了起來。殷涉川忽然感到十二樓的那方天空很窄很小,小到他伸出手去就能遮蔽掉去。
他指尖燃照起一抹蛟龍火。
如今他已經(jīng)能夠很熟練地用這種火了,再也不會被它燒著燙著,它乖順地盤在殷涉川指尖。
殷涉川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那輪紅日為他升起。
這些圍著看的人都紛紛讓開道來。
“殷師弟,你怎么這么厲害啊!”罵過他的弟子沖上前來,“你可真是比少主還要厲害的角色!”
“就是就是!我看啊,殷師弟將來能揍林聲愁。”
這些人真是奇怪,當(dāng)初那么對待他,用腳踹他,將他的劍踹在地上,如今又過來眼巴巴地討好他,望著他滿眼狂熱,將他和唐寄雪和林聲愁放在一起。
“別煩我。”殷涉川說。
他說了便向前走了,云霞在他腳下,小心翼翼為他鋪開一條道來。
他循著唐寄雪的氣息向前走去。
唐寄雪在哪里呢?
在忙著處理魔修的事情?還是在叫他的狗為他鏟除異己?還是去找他姑姑了?
唐寄雪的姑姑也是個麻煩事。誰知道唐寄雪在奮力殺魔修的時候,他的姑姑就是個魔修呢?
還是修殺戮道的魔修。
唐寄雪最后親手將她殺掉了。他握劍的手都不穩(wěn),一邊掉眼淚,一邊把他姑姑弄死了,眼圈紅紅的。
殷涉川就覺得唐寄雪好可憐。
但唐寄雪會為他的同情被惡心得作嘔吧。
會像上次那樣說他惡心罷。殷涉川用舌頭去舔唐寄雪的手,將他的指頭包裹在口腔里。
他當(dāng)時都在想,是不是把師尊完完整整吃進(jìn)肚子里,他的師尊才不會丟下他跑呢?
“好惡心。”殷涉川喃喃自語道。
風(fēng)還是涼的,從林子那頭吹過來,吹得他頭頂被照得發(fā)亮的梧桐樹葉子晃個不停。
白鳥在十二樓的空中盤旋,發(fā)出一聲一聲尖銳的叫。
這片林子很大。但殷涉川走得很快。
沒人敢跟在他身后。
唐寄雪坐在房頂上。
他沒在看太陽,身邊放了一堆卷軸,顯得有些冷清。
還是那身月白色的袍子,襯得他愈發(fā)清瘦了,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波瀾不驚,只在望見他的時候燃起點(diǎn)恨意。
“恭喜你。”唐寄雪頭也沒抬,“離超越我,又進(jìn)了一步。”
他坐在上頭。
“師尊,我元嬰了。”殷涉川要仰著腦袋才能看他的下巴,還是那么慘白。
第一世的時候,他們是什么樣的呢?
唐寄雪陪著他看太陽,唐寄雪說這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太陽,他從來沒在夜里見過太陽升起。
唐寄雪也是穿著這身月白袍子,不過上頭掛著他送的小流蘇。他逢人便說是他的好徒弟送的。
他說,涉川,你真的很厲害。
唐寄雪看上去比他都要高興。其實(shí)他能感受到唐寄雪對他是付出了真情實(shí)感的。
十二樓的弟子也是圍著他們,有向殷涉川道賀的,也有夸贊殷涉川的,也有很多說唐寄雪不如殷涉川的。
沒有唐寄雪不如殷涉川。是殷涉川不如唐寄雪。
沒有了天道的寵愛,殷涉川什么都不是。但唐寄雪就算被天道厭棄,也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人。
“師尊,我元嬰了。”殷涉川又重復(fù)了一遍。
他施展輕功,很輕巧地躍上了屋頂,落在唐寄雪身側(cè)。
“比上輩子還要早。”殷涉川說。
唐寄雪咳嗽了了兩聲。
他捂著嘴角,背過身子去。
“師尊,魔修的心頭血已經(jīng)沒什么作用了,對么?”殷涉川輕聲問他。
風(fēng)大了一些,稍稍一吹就吹得卷軸散落一地,好像雪花落下來,被太陽染成灼眼的紅。
“沒有用的。”殷涉川攙著他,一伸手就將他的師尊整個攬緊懷里,“魔修也是被天道厭棄的東西。它都想將魔修斬盡殺絕了。”
“你知道為什么魔修能延緩你的傷勢么?”殷涉川從他手里摸到一抹血。
唐寄雪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發(fā)著燙。殷涉川又有些心神迷糊了起來。
他的手白得像紙,上頭纏著新的彭帶,比起上次的又要多上許多。
“滾…”唐寄雪忍痛道。
殷涉川卻被他罵得有點(diǎn)兒興奮,他環(huán)著唐寄雪,深吸了口唐寄雪身上夾著血腥的藥味。
“因?yàn)樘斓烙憛捘蓿拖裎覀冇憛捪x子那樣,所以它對魔修降下懲罰。”殷涉川將他嘴角的血一點(diǎn)一點(diǎn)舔,“天道也討厭你。”
他從唐寄雪的嘴角往唇中央舔舐,唐寄雪的眼神想要把他殺了。
“你用魔修的心頭血延緩傷勢,騙得過它一時。它聞到了那種討厭的氣味,以為是魔修,對你的懲戒也就輕些。”殷涉川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它會發(fā)覺的。它一點(diǎn)都不蠢,它會憤怒,會給你更多的懲戒。”
“師尊,用我的血吧。”殷涉川說。
唐寄雪還在艱難地喘息著,手緊緊抓著殷涉川的袖口,將袖口都要幾乎撕碎了。
“殷涉川,不用。”唐寄雪吸了口氣。
“我恨你。”他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所以我不需要你來憐憫,收起你的同情。”
唐寄雪撐著手,手顫顫巍巍地,想從他懷里掙脫開來,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師尊,這不是同情,是愛。”殷涉川同他十指相扣,“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你說過,愛會讓人不那么痛苦。”他緊緊扣著唐寄雪的手,逼著唐寄雪蜷在他懷里,“我愛你,所以我不想看著你死掉。”
“你的姑姑我去看了很多回,她也不會有事。”殷涉川絮絮叨叨地說,聲音溫柔得嚇人,“宗門里藏進(jìn)來的幾個魔修,也被我弄死了。我已經(jīng)做了很多很多的事了,或許比起你做的還不夠多。”
“我們一起,總能想到讓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法子。”
唐寄雪只是喘息,死死盯著他,沒有回答他的話。
“師尊,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嗎?”殷涉川抱著他,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林聲愁就要回來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涉川,給你一次機(jī)會”
男子的聲音忽地響起,冷冽地如同夾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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