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沈枳給秦家少爺做了次飯，收了許多雞爪。

還去山里撿了很多野山菌和木耳。

好不容易閑下來，沈枳將那天挖回來的魔芋處理干凈，預(yù)備做個魔芋豆腐。

“年年，舟舟，你們兩個不許靠近，不能用手手摸這個東西，不然會蟄到你們的手，很疼的。”

兩小只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盯著盆里切了一半的魔芋。

“娘親，你為什么要把手蒙住呀？切的時候也會手手疼嗎？”

“娘親，這個是什么東西呀？這是吃的嗎？”

兩小只一人一句地問著，沈枳扯了扯自己用一種薄樹皮制作的簡易手套，小心翼翼地切著魔芋。

“這個是好吃的，只有弄熟了才可以吃。”

好吃的。

兄弟倆對視一眼，而后噠噠噠跑到了院子里。

“爹爹！”

楚長風(fēng)坐在樹蔭下縫著沈枳的里衣，聽見他們喊自己，他連忙將衣服收到懷中，“怎么了？”

“娘親在做好吃的！是我們都沒有吃過的好東西！”楚錦年靠著他的腿，激動道。

楚長風(fēng)捏捏他的小鼻子，“你個小饞貓，每日就知道吃好吃的。”

楚錦年不服氣，“明明哥哥和爹爹也是呀！”

楚錦舟有些不敢看楚長風(fēng)，可還是跟著弟弟開口:“爹爹，娘親做的飯飯真的很好吃，什么都很好吃！”

楚長風(fēng)彈了下他的腦門兒。

楚錦舟捂著腦門兒，傻兮兮地笑。

楚長風(fēng)鋒利漂亮的眉峰高高上挑著，“不疼啊？”

“不疼！”楚錦舟笑得更傻了。

“小傻蛋。”楚長風(fēng)笑他。

楚錦舟眼睛亮晶晶的，圓溜溜地眼眸盯著楚長風(fēng)，目不轉(zhuǎn)睛。

楚長風(fēng):“看著爹干什么？”

楚錦舟晃晃小腦袋，但笑容不變。

“嘿嘿嘿，爹爹，我要看娘親做好吃的啦  ！我不和你玩兒啦！”

楚錦年留下這么一句，就像個撲棱蛾子似的，激動地跑向屋。

楚錦舟想要和弟弟進(jìn)去，可看了楚長風(fēng)一眼，心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又留了下來。

楚長風(fēng):“不和弟弟一起進(jìn)去嗎？”

楚錦舟蹲在他面前，仰著小腦袋，發(fā)現(xiàn)爹爹對他格外溫柔，他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或許爹爹已經(jīng)不記得“他”給他喂了毒藥的事情了，畢竟爹爹從來沒有說起過這事，好像也從來沒有生過他的氣。

楚錦舟心臟猛跳了幾下，抿抿小嘴巴，猶豫良久，還是下了決心。

他伸出小手臂抱住楚長風(fēng)的腿，“爹爹，舟舟喜歡你。”

楚長風(fēng)怔了很久，才柔聲道:“爹爹也喜歡你啊。”

楚錦舟咬了咬嘴巴，鼓著勇氣，“爹爹，如果舟舟不是舟舟，爹爹也會喜歡我嗎？”

楚錦舟有些緊張，不知道爹爹聽不聽得懂他的意思。

楚長風(fēng)沉默片刻，問:“為什么舟舟不是舟舟？我們舟舟不就在這里嗎？”

“嗯……嗯……”

楚錦舟臉上的失落很明顯，爹爹說這話一點錯都沒有。

是啊，如果他不把真相說出來的話，他問的這個問題就是很奇怪的。

“舟舟”確實在這里。

可是他不敢告訴這家里的任何一個人，告訴了，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爹爹，但是舟舟很喜歡你們。”

小家伙忍著悲傷說了一句，接著慌慌張張的起身，“我去給娘親幫忙了！”

說完，拔腿就要跑，可楚長風(fēng)動作很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楚錦舟腳步猛然頓住，他沒有再繼續(xù)往前跑，可也沒有回頭看楚長風(fēng)。

楚長風(fēng)盯著面前這個小人兒看了很久很久，嘴角忽然揚(yáng)起，“爹爹喜歡現(xiàn)在的舟舟，很乖很勇敢。”

楚錦舟呆呆地張大小嘴巴。

原本想要出來接水的沈枳將父子倆的對話聽完了。

她靠著門，看向那個表情呆呆傻傻的小家伙，他好像終于反應(yīng)過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睛就泛起了淚花。

她嘆了口氣。

那天，他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他那么認(rèn)真地和每一個人確認(rèn)他的存在會不會讓人歡喜。

和每一個人確認(rèn)他是不是得到了別人的喜歡。

他在害怕。

或者說他是不是從來到這里開始的每一天都在害怕和忐忑？

沈枳鼻尖酸酸的。

就連她這個大人遇到這樣的事，剛開始都很不適應(yīng)，甚至總是會回想起從前的事。

更何況這個小家伙，她好像忽略了很多，普通小娃娃遇到這樣的事估計會哭吧。

楚錦舟卻從來沒有哭過，不僅不哭，他還那么堅強(qiáng)。

“舟舟？怎么不看爹爹？”

小家伙許久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楚長風(fēng)忍不住發(fā)問。

楚錦舟癟著嘴，梗著脖子，努力的想要把眼淚憋回去，可是臉蛋還是濕漉漉的。

“舟舟？”

楚長風(fēng)手一用力，小家伙  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他輕輕抱住他，“爹爹和你說話呢，你怎么……”

話說到一半，看到小家伙滿臉的眼淚，他話音陡然一滯。

“小傻子，怎么哭了？”楚長風(fēng)給他擦眼淚，“別哭了，  一會兒會被你娘親和弟弟看見的，他們還以為爹爹欺負(fù)你呢。”

“爹爹……沒有欺負(fù)我……爹爹  是最好的爹爹……”

他癟著小嘴巴，抽抽噎噎地貼著楚長風(fēng)的手，“爹爹~~”

楚長風(fēng)眼眶忽然濕了，可能是這小家伙哭唧唧的樣子太可憐，看著他，心里就難過。

“別哭，你是哥哥，哥哥可不能當(dāng)小哭包。”

“舟舟不是小哭包~”

楚長風(fēng)一手抱住他，一手輕輕揉著他的小腦袋，“好，不是小哭包。”

“爹爹~”小家伙雙手擦眼淚，眼睛周圍的皮膚都被他擦得紅彤彤，“爹爹真的……真的喜歡現(xiàn)在的舟舟嗎？那爹爹是……是更喜歡以前的舟舟，還是現(xiàn)在的？”

楚長風(fēng)一時沒說話。

楚錦舟心跳特別快，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個好孩子了，他竟然希望爹爹不要喜歡那個小胖子。

小胖子雖然是個壞蛋，可是他是爹爹的親兒子。

每個人的父親當(dāng)然最喜歡自己的孩子。

沈枳見楚長風(fēng)沉默著，又見楚錦舟仰著小腦袋滿臉期盼的樣子，她抬腿就想走過去。

“現(xiàn)在的。”

楚長風(fēng)輕聲道，“爹爹不是說了嗎？喜歡現(xiàn)在的舟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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