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工匠們都回去了。

今天這樣的情形，他們也沒留下吃飯，早早回家了。

林箏坐在桌邊，默默流著淚。

楚錦舟和沈枳躺在床上睡著了，楚錦年和木木就這么守在床邊，生怕娘和哥哥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沒人。

楚長風滑著輪椅進了臥房。

聽見輪椅滾動的聲音，楚錦年和木木連忙扭頭看去。

“爹爹！”看見是他，楚錦年小嘴巴癟了起來，“爹爹！嗚嗚嗚……”

木木也小心翼翼地蹭到楚長風身邊，“爹爹……”

兩小只蹲下來，輕輕摸摸他的腿，“爹爹，你的腿腿……痛不痛？”

“爹爹，你和爺爺有沒有被欺負？”

楚長風揉揉他們的小腦袋，“沒有，爹爹很好。”

“爹爹，我好害怕……”楚錦年哭得慘兮兮，他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可是就是好害怕。

木木淚眼婆娑，“爹爹……娘親還在睡……舟舟哥哥也在睡。”

楚長風摸摸他的臉。

他的手很涼，小家伙被冰得縮了一下，可還是乖乖讓爹爹摸。

“你們乖乖去睡覺，餓的話讓奶奶給你們弄點東西吃，爹爹陪著你們娘，等哥哥睡醒了，你們再和他玩兒，好不好？”

“爹爹……”楚錦年抱著他的手，用腦袋蹭他的掌心，“我和木木可不可以不走，我們也在這里，娘親肯定嚇壞了，我們要安慰她。”

楚長風嘴角揚了揚，“好，那你們倆脫了鞋子，睡在哥哥旁邊吧。”

兩小只點點頭，迅速脫了鞋子爬上床。

他們躺在楚錦舟身邊，緊緊挨著他。

時不時還要牽一牽沈枳的手。

兩個小家伙今天嚇壞了，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楚長風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看著沈枳，腦海中浮現的是她裙子沾血的模樣。

看一會兒又看向楚錦舟。

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敢救他……他小臉兒都是血水，像是瘋了似的。

楚長風心臟鈍鈍地疼。

為了他這么個廢物，害得他們雙手沾血。

嘆了口氣楚長風握著沈枳的手輕輕摩挲著，“枳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以后不要這樣了，不值得……一點也不值得……”

“那樣的人，為什么要你出手？很臟很臟，你應該干干凈凈，應該穿漂亮裙子。”

他的話忽然變得尤其多，嘀嘀咕咕說了很久。

“楚長風……”

說著說著，聽見她叫他的名字，他猛地止住話頭。

“枳枳……你  ……你醒了？”

沈枳睜開眼睛看他，反應了好一會兒，忽然道:“那兩個人呢？為什么我在床上？”

“我把她們送回去了，你放心，你爹不敢來找麻煩。”

沈枳愣了愣，她盯著楚長風的眼睛，“你故意的？萬一他報官呢？報官抓的就是你！你是瘋了嗎？”

楚長風:“被抓就被抓，反正……”他眼皮眨了一下，“反正……我這樣，在家里在牢里有什么所謂？”

“你別胡說！”沈枳紅著眼低吼！

他捏著她的手，顫聲道:“枳枳，我真的……好不了了……無所謂的……”

沈枳雙眸瞪大，突然想到什么，連忙爬起來，急匆匆把他傷口上的紗布拆開。

“枳枳！你別鬧！”

沈枳聽不進去，很快他的傷口露了出來。

傷口很深。

或許就是因為傷口太深，再次傷到了經脈，所以他的腿才會再次失去知覺？

沈枳不知道。

看著他呈現出病態白的消瘦雙腿再次出現兩個血窟窿，她心疼得幾乎麻木。

呼吸顫了顫，她連忙將手指靠近他的傷口，很快指尖流出晶瑩的水珠。

雖然早就知道她有秘密，可突然看到這幕，楚長風還是有些震驚。

靈泉水將他的傷口沖刷了一遍又一遍。

她沒有停止的意思。

慢慢的，原本還沁著鮮血的傷口漸漸結了痂。

楚長風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終于，傷口徹底結痂，沈枳才收回手。

沈枳低著頭，沒敢看他，她說:“不一定沒救，我們明天再去找找那個老大夫，別怕，我會救你的。你不會永遠這樣。”

“嗯。”楚長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你要不要睡覺？”她怕他害怕她，懷疑她是什么不干凈的妖魔鬼怪，轉移話題道。

楚長風點頭，躺在了她身邊。

沈枳心臟咚咚咚跳著，起初害怕他問起她的靈泉水，可很快，她發現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割了別人腳筋和舌頭。

他知道了她是一個表面干凈，內心臟污丑陋的人。

他……會不會很討厭她。

現在，和她躺在一起，是不是覺得煎熬。

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想想落淚。

她也真的哭了。

側著頭，頭貼著楚錦舟的肩膀，她默默流著眼淚，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哭泣聲。

看著她微微發抖的的身體，楚長風心中酸疼至極。

他忽然伸出手，將她摟了過來，緊緊抱住。

“對不住……讓你摸了她們的血，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自己，沒能保護好孩子們。”

“又讓你浪費了那么多的神仙水。”

“枳枳，你是哪里來的神仙嗎？”

“你為什么偏偏為了我這么個廢人，付出那么多呢？我有什么值得的？”

“或者你……是神仙派來拯救我的嗎？”

沈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楚長風……楚長風……”

“別哭，……”

她翻了個身，緊緊和他相擁，“楚長風……你不害怕嗎？你不覺得我是個惡毒的女人？我那么狠毒，我挖了她們的舌頭，我還割了她們的腳筋……我很可怕的……”

“我不是好人，我以前被人欺負，我就把他們都關起來，我想餓死他們，我還……我還偷包子……偷錢……我很壞很壞……”

楚長風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不壞……我的枳枳是最好的……”

“我不好……我很陰暗，年年就被我嚇跑了，他也看見了，他以后肯定不會要我這個娘了……你們都不會要了……”

“不會！”楚長風捧著她的頭，“不會的，不管你是什么樣，你都是最最好，最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枳枳，是他最喜歡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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