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出嫁前夜
當天午后,仝蘭芝穿上了孫大姐為她精心挑選的“列寧裝”,與陳廣良牽手一起到民政登記,正式結為受國家法律保護的夫妻。
兩個人手捧著帶著國徽的紅色結婚證,眼里滿是激動與喜悅的淚水。
仝蘭芝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陳廣良,又立刻羞澀地扭過頭去。陳廣良看著仝蘭芝只是憨憨地笑。
陳大娘和陳老爹提著幾包點心和二斤豬肉,回到鎮政府大院,叮囑陳廣良:”送蘭芝回去,看看她爹和娘,這幾包點心帶上,是俺的一點心意!俺跟你爹先回去準備準備。”
陳大娘老倆口剛要走,孫大姐過來了,她說:“呦!還是俺陳大娘想的周到,大娘你還挺麻利地,一會兒就買了這些東西來,你老放心吧,我一會陪著陳廣良送蘭芝回去,明天一早就等著新娘子進門吧!”
陳大娘笑呵呵地說:“有你在,俺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俺回去了。” 說完陳大娘叫上陳老爹一起走了。
孫大姐陪著陳廣良送仝蘭芝回到家,仝邱氏上前拉著閨蜜的手哭起來。
仝掌柜默默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沒說。
蘭群、蘭勤圍著大姐看。
蘭勤說:“大姐,你穿新衣服真好看,俺也要穿新衣服。”
仝蘭芝蹲下把小妹摟在懷里說:“過幾天姐給你買新衣服,桌子上的點心拿去和二姐吃吧。”
孫大姐走到仝掌柜面前 說:“仝掌柜,明天蘭芝就要出門子了,新姑爺的家離鎮上也不遠,蘭芝回娘家說回就回來了,二老心里也不要難過。”
陳廣良走到老岳父面前,行了個軍禮,說:“爹!你放心,俺會對蘭芝好的,俺打完美國鬼子,回來孝敬你!”
仝掌柜這時抬起眼皮低聲地說:“上了戰場機靈著點兒!”
仝掌柜的話雖然只有幾個字,但它包含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所有疼愛,提醒陳廣良你可要活著回來,俺可不愿讓閨女出嫁后總守空房。
陳廣良說:“爹!俺記住了!多殺敵人,立功報國。”
孫大姐和陳廣良來到蘭芝娘面前,孫大姐說:“仝大娘!別傷心了,現在是新社會,閨女出門子后隨時都可以回來看你,你們娘倆好好說說話,明天一早廣良和俺來接蘭芝。”
陳廣良給仝邱氏鞠躬道:“娘!俺們會常來看您的,往后蘭芝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天天回來陪著您,俺會對蘭芝好的!”
仝邱氏嘴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孫大姐說:“那我和陳廣良就走了,明天一早就來。”
仝邱氏弱弱地說:“那俺就不送你們了。”
仝邱氏叫蘭群去把大門兒關上,拉著蘭芝的手來到了里屋,“嗚嗚”地又哭起來。邊哭邊說:“閨女呀,你是不是傻了?陳廣良這孩子誰說是個好孩子,可你想過了沒有。他上了朝鮮萬一回不來你可怎么辦呀!”
仝蘭芝蹲在娘的膝前,說:“娘!俺想過了,俺覺得他比那些膽小怕死只顧自己的人強多了!俺是心甘情愿的。”
“明后天姑爺就走了,爹和娘擔心你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呀!”
“娘!你和爹不用為俺擔心!俺相信他打完仗肯定能回來。往后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的,娘!你忘了?過幾天俺也要去縣上讀書了。家里的事多讓二妹幫你做做,俺只要從縣里回來就來家看你。”
“婆家是你自己找的,以后過好過壞怪不得娘。書記和鎮長來家里給你保媒,你爹也點了頭,到了婆家要孝敬公婆。這事也太倉促了,沒有什么嫁妝給你,幸虧前段時間準備了你出門時穿的和兩床被子,以后有什么難處只管給娘說。”
說到這里, 蘭芝的眼圈兒早已紅了。她跪在娘的面前說:“娘!閨女不孝,惹你和爹生氣了。俺時常回來給你把缸里的水挑滿,家里的煎餅吃完了俺回來攤,你千萬別累著!”
仝邱氏用手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只要你以后日子過的好,爹和娘就滿足了。”
母女倆在油燈下,慢語細語地說到了半夜。仝蘭芝送娘回屋睡下,一人來到鍋屋,攪拌一盆面糊支起鏊子,攤煎餅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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