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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家里家外


公社糧門前,魏淑蘭帶著一兒一女從交公糧的馬車上跳下來,三歲的兒子和剛滿一歲的女兒緊緊地抓著媽媽的衣襟。
  魏淑蘭領著孩子來到供銷社門市部,她扯了幾塊棉布,一毛錢買了八塊雙喜牌水果糖,急急忙忙地小王坎村走去。
  此時,仝蘭芝正在孫美英家里開導勸慰著她。
  劉一德去世快一個月了,孫美英雖然不曾因此誤工,但每一天卻是在哭哭啼啼中度過的。仝蘭芝為了多陪陪她,每到收工以后都要過來看看她。
  魏淑蘭帶著孩子來到仝蘭芝家,推開幾根木棒做成的柵欄門,在家帶弟弟的小燕跑上前來:“六嬸!”
  ?  ?  小燕搬來板凳說:“六嬸你坐,我喊媽媽去。”
  魏淑蘭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水果糖,孩子們一人一塊開心地拿在手上,聞了又聞都舍不得吃。紅衛和魏淑蘭兒子澤疆很快玩到一起,滿院子嬉鬧起來。
  院門外大路上傳來小燕的聲音:“媽媽!你快點走。”
  “哈哈!看把你高興的。”仝蘭芝笑著說。
  ?  仝蘭芝進門看見魏淑蘭,開心地說:“淑蘭!可是有日子沒有見到你了?上次見面還是你生澤疆時呢,你說我們這都忙的什么呀?”  ?
  “俺大姐!你不知道,這天天的忙了家里忙地里,又要忙兩個孩子,又不能耽誤掙工分。為了能來一趟公社,都要準備了又準備。”魏淑蘭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仝蘭芝:“大姐!俺看你好像胖了一點,腰比以前粗了點,可從臉上看是瘦了,不對,大姐!你是不是有了?”
  仝蘭芝推了一下魏淑蘭說:“你眼真毒!什么都瞞不著你。”
  “大姐,幾個月了?紅衛都五歲了,也該有了呢。”
  “你不知道,我不想要呢,等你大哥回來我還要再和他商量商量,看能做掉不。”
  ?  仝蘭芝把魏淑蘭女兒萍兒抱起來仔細端詳著,說:“萍兒大眼睛,高鼻梁,好俊呢。淑蘭!今天來可要多住幾天。”
  “媽媽!妹妹俊,我也俊嗎?”小燕吃醋了。
  仝蘭芝笑著說:“俺小燕也俊,帶妹妹玩去。”
  ?  ?  魏淑蘭也笑了,說:“愛美還真是女孩的天性。大姐!俺也想呢,可是家里耀祖一人太忙了,本來不讓俺來的。俺就是太想你了,跟著送公糧的馬車來的,下午要跟車回去呢”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一邊做著飯。各自說著這幾年家里的事。
  “淑蘭!你這兩三年成就不小呢。”
  “大姐!  家里添了兩個孩子,隊里給的那兩間屋太擠了,我和耀祖籌劃著蓋一處屬于自己的屋。隊里給準備了蓋房子的木料,土塊俺倆不想花錢買,我和耀祖每天中午收工回來借隊里的推車拉來黃土,挑水和好泥,晚黑里吃過飯抽空把它拖成土塊,就這樣忙了一年把蓋房子的土塊攢夠了。今年收麥前,生產隊給安排了幾個勞力幫著把墻壘起來了。剩下的泥墻、砌院子都是俺兩個人抽空弄的。唉!一天天的不到晚上十二點都躺不到炕上。大姐!你一定要抽空去看看俺的新家。”
  ?  仝蘭芝搟著面條,回頭說:“你倆也太能干了。你看我們三個孩子了,不也還擠在兩間屋里,還有隊里的縫紉組也還在家里。你大哥自從被隊里安排到火車站裝卸隊去上班,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趟。聽你這一說,我也好想再加蓋一間房子,唉!難吶。”
  中午收工后,小芳和小萌背著一筐草回來了。紅衛高興地跟在大姐身后,張開嘴給姐姐看,說:”大姐!我有糖吃了。”
  小芳蹲下摟著紅衛說:“張開嘴,讓大姐聞一聞。”
  紅衛咯咯笑著跑了。
  “六嬸!”小芳和小萌進門就喊。
  ?  魏淑蘭驚喜地看著小芳和小萌說:“小芳,小萌都長成大姑娘了,誰看了能不喜歡呢?家里家外的,能幫你不少忙呢。”
  小芳說:“六嬸!我們也幫不了媽媽什么忙,媽媽要我和妹妹把書讀好就行。只有學校放假了,才到地里掙幾個工分。”
  “俺大姐是聰明人!讀書對孩子來說那是太重要了。就苦了你媽了。”魏淑蘭說。
  小芳說:“我們隊里那個放羊的人還笑話媽媽呢,說媽媽是‘勺子’,光讓我們上學,不讓我們掙工分。說他們家的孩子八、九歲都能放羊掙工分了。”
  ?  魏淑蘭笑著說:“到底誰是‘勺子’,以后就知道了。”
  提起孩子上學的事兒,魏淑蘭臉上浮起愁容,說:“大姐!還是你這里好,離公社近,小孩兒上學也方便。俺們那里雖然也有了學校,校舍簡陋不說,還只開設了一到三年級,只上半天課。過幾年孩子上學還真是個事兒呢。”
  仝蘭芝說:“再難,也比起剛來時要好了許多,耀祖弟不是當代課老師了嗎,孩子上學的事兒,你不用愁。”
  “小芳!把小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干凈,拿碗拿筷子準備叫你六嬸還有弟弟妹妹吃飯了。”仝蘭芝麻利滴切著面,吩咐著。

  “孫美英!你給我出來,你男人才死幾天?你就勾引我男人?”門外大路上傳來女人的叫罵聲。
  “你怎么不出來?不能見人了是吧?看你可憐,你家男人死時,俺家男人沒少給你幫忙,沒想到你還貼上俺男人了。沒有男人晚上是不是睡不著覺啊?”女人的罵聲越來越難聽。
  仝蘭芝仔細聽了一下,聽出是葛素華的聲音。這怎么還罵上了呢?這幾天葛素華不止一次在她旁邊說孫美英的壞話。
  仝蘭芝讓魏淑蘭帶著孩子們先吃,煮好的面條不能久放。她摘掉圍裙往外走。
  自從葛素華生過兒子后,身體像氣吹的一樣胖得像個球。這時這個“球”像被人拍了一下,蹦上蹦下的一跳老高地高聲地叫罵著。
  孫美英門外一會圍起不少的人,仝蘭芝上前勸葛素華:“葛素華!孫美英日子過得已經不易了,你怎么能還惡語傷她呢?”
  “她不易,別人就容易嗎?她憑啥勾引我男人?”葛素華扯高了嗓子說。
  “她天天下地干活,啥時候勾引你男人啦?我們都是女人,彼此尊重一下好嘛。”仝蘭芝有些生氣地說。
  “昂!她背一大筐草青東倒西歪的裝可憐,俺家老沈幫她背回家了,進了院子好大會沒出來。你說他倆能干啥?”葛素華不依不饒地說。
  沈盛樹從人群里鉆出來一把拉住葛素華說:“你給我回去,別在這丟人。”
  葛素華被沈盛樹拖著往回走,嘴里仍然罵罵咧咧的。
  ?  孫美英和三歲的兒子抱在一起已哭作一團,見仝蘭芝進來,放聲大哭起來:“大姐!你看看那,劉一德這個死鬼,撂下我們娘倆不管了,他道清閑了,我們娘倆受人欺負,他知不知道啊?他都已經下班了,為啥不回家要跑那去圖涼快呀。他躲到地底下永遠的涼快了,我們的日子可怎么過呀?”
  “美英!別哭了,看把孩子嚇得。自古就有寡婦門前是非多的說法,不管別人說啥,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別往心里去。她說啥就是啥了嗎?大家的眼睛都看著呢。”仝蘭芝勸道。“走!帶著孩子到俺家吃飯去。”
  仝蘭芝抱著小蛋往外走,孫美英抹把眼淚跟在后面。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的各自散去了。
  魏淑蘭吃過午飯,匆匆地告別仝蘭芝,臨走前她說:“俺大姐!衣服做好了,你帶上衣服趁機來俺家看看,看看俺倆蓋的新房子。”  ?
  仝蘭芝送走了魏淑蘭,又把孫美英好一頓勸:“日子總得要過,不要太在乎別人說啥。你還年輕,以后有合適的人可以再成個家。
  這場風波過去沒多久,又有關于孫美英的風言風語在生產隊里傳播開來:孫美英又和哪個男的說話了,孫美英又對誰誰笑呢等等。
  無論孫美英在平時的生活中,如何的小心翼翼,還是時常會招來許多有閑言碎語。
  國慶過后的一天,陳廣良騎著自行車從火車站回家拿過冬的衣服,晚上仝蘭芝炒了兩個菜,還特意到供銷社買了二兩高粱酒。
  孩子們早餓了,搬來小板凳,擺好碗筷,就等著爸爸、媽媽入坐了。
  家人們都坐下后,陳廣良東看看西看看,說:“怎么不見小萌?”
  “小萌姐到縣城上高中了。”小芳告訴爸爸說。
  “嗷!你們要像姐姐學習,學好功課,以后也去上高中。”陳廣良鼓勵著孩子們。
  仝蘭芝端出那二兩白酒放到丈夫面前,陳廣良疑惑地問:“啥事?咋還喝上酒了呢?”
  仝蘭芝笑著說:“國慶節,俺們也慶祝慶祝唄。你在外天天扛那么重的棉包,算是慰勞你的。”
  “哼!你肯定有事。”  陳廣良端起酒杯咂了一口酒。
  吃完晚飯,孩子們都爬到炕上睡下了,陳廣良也早早地躺到炕頭呼呼大睡起來。仝蘭芝洗刷完畢,提一桶水到屋后給毛驢和羊喝,抓把草丟到牲畜圈里,關好院門。
  仝蘭芝推醒丈夫,小聲地說:“你起來,到外屋說會話。”
  陳廣良有個毛病就是睡覺最怕被人打攪,不管有多么急的事,都別想耽誤他睡覺。
  陳廣良沒好氣的說:“啥事兒?明天說不行嗎?看來這酒不是白喝的。”
  陳廣良翻身坐起來,穿上鞋來到外間。
  仝蘭芝輕生地說:“小聲點兒,別吵醒了孩子。我還是想和你再商量一下,這肚子里的孩子我還是不想要,我不想再生了,紅衛剛離手,日子雖不算多好,但比剛開始好多了。如果再生一個太拖累了。再說我身體一直不好。這段時間肚子總是疼,拉紅白的東西。醫生說是痢疾,總在吃藥,孩子就是生下來恐怕身體也不好。明天我跟你一塊兒上火車站鐵路醫院去看看,能不能做掉。”
  陳廣良默默的聽完,沉思了一會兒,說:“這個事兒你都給我說過好幾遍了,看來你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你非要做掉的話就做吧。明天把紅衛也帶上,去見見她二姑。二姑想她了,再拖二妹看有沒有熟人,多關照一下你,可以少受罪。”

  仝蘭芝叫丈夫松了口,瞬間心頭輕松了許多,兩個人又閑聊了會兒,話題聊到了不幸去世的劉一德,仝蘭芝說:“平時你也不在家,隊里的事兒好多你也不知道,劉一德沒了,孫美英的日子不好過呢,寡婦真的是太難了。”
  “我多少也聽到了一點兒。”陳廣良嘆口氣說:“唉!這個老沈的家屬也太不像話了。”
  “你也留點心,二妹她認識的人多,讓她也幫著給美英再找個合適的人成個家。”
  “這事好吧,我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太陽悄悄地爬上了樹梢,地面上結一層薄薄的白霜。早起的人們不得不穿上了毛線衣。老社員們早起下地時甚至夸張的穿起了棉衣。
  仝蘭芝讓小芳套好毛驢車,小燕從炕上拉下來一個毯子鋪在驢車上,又抱來一床棉被放到車上。
  仝蘭芝帶著紅衛坐上毛驢車,特別的把紅衛抱的個嚴嚴實實。仝蘭芝趕著驢車,陳廣良在一旁騎著自行車出了村。陳廣良陪著仝蘭芝娘倆慢慢的騎行了一段路,然后他就著急地騎到前面去了。
  仝蘭芝到了火車站,她把紅衛交給二妹,和陳廣良一起來到鐵路醫院。經醫生檢查確實是已經將近六個月了。仝蘭芝懇請醫生幫忙終止妊娠。
  醫生又打開血壓計,綁在仝蘭芝的右臂上,測完血壓醫生搖了搖頭,說:“不行,一是月份有點大了,二是你的血壓太低,體質不好,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還是生下來比較安全。”
  無論仝蘭芝怎么懇求,醫生都搖著頭。
  仝蘭芝沮喪地走出鐵路醫院,心里在暗暗責怪自己,早點來醫院就好了。
  其實她哪里知道,陳廣良騎著自行車先找到二妹,說了此事。陳秀菊早早地給醫生打了招呼,讓其找個借口不要給仝蘭芝做引產手術!
  陳廣良陪同妻子回到陳秀菊上班的門市部,仝蘭芝把在柜臺里玩耍的紅衛叫出來,默默的抱在懷里出神。陳秀菊看嫂子不開心,也不敢說什么。午飯時分,陳秀菊沒有把大哥和嫂子,還有侄子帶回家。她生怕家里小氣的婆婆為一點吃食要惹嫂子生氣,陳秀菊帶領大哥一家來到軍供站食堂,買來三碗竄湯肉,五個饃饃。
  吃飯時,陳廣良說起了劉一德的事兒。仝蘭芝也像忘記了剛才的不快,也順勢說起孫美英喪夫以后孤兒寡母的不易,試探著問陳秀菊:“二妹!你認識的人多,你給留意一下,看有合適的人家沒有。”
  陳秀菊說:“我打聽一下,有合適的準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很快過去了,陳秀菊上班的時間到了。
  仝蘭芝仍不死心地央求陳秀菊說:“二妹!你找醫生再商議商議,看能打掉不?”
  陳秀菊指著紅衛親切地說:“嫂子!你看紅衛多孤單,你就生下來吧,說不定是男孩兒呢,給紅衛做個伴。”
  仝蘭芝看看兒子,把紅衛拉到懷里,說:“你哥一年都在車站,我一天都在縫紉機上忙。就從去年起才不當透支戶了。生了孩子肯定耽誤做事。”  ?
  陳秀菊勸慰著嫂子說:“嫂子!別想那么多,只要有口飯給孩子吃,無論怎樣都能長大。小芳都快初中快畢業了吧?家里馬上就有勞力了。現在家家都困難,你看哪家不是生五、六個?求求你了,嫂子,生下來吧。真是個男孩兒,紅衛就有伴兒了。”
  仝蘭芝低下頭,心想:看來真的是做不掉了,還是帶著孩子早點回去吧。他看看丈夫,無助地說:“我還是趁早回家吧。”
  ?  仝蘭芝辭別二妹和丈夫,帶著紅衛趕著驢車一路顛簸,西斜的太陽還老高呢,她就回到了家。
  陽歷年的前幾天,陳秀菊捎來話,說是縣城農科站里有個杜姓技工,不久前死了老婆,一個男人又要上班,又要帶三個孩子,日子沒法過了。就這條件看孫美英愿意不愿意嫁過去?如果愿意改天讓老耿送給美英瞅瞅。
  孫美英關于改嫁的事,開始只要一提這事,她就哭哭啼啼。這半年多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整天鬧心的事兒不斷,漸漸的她也不再抗拒了。仝蘭芝給她一提,她無力地說:“仝大姐!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見個面再說吧。”
  不幾日,一個青瘦文弱的中年男子來到小王坎村,他就是老杜。老杜先找到仝蘭芝,自我介紹一番后,說明了來意。仝蘭芝熱情地讓坐倒茶。
  老耿穿一身掉了色  的藍布上衣和褲子,褲子膝蓋部位打著補丁,針腳很大,歪歪斜斜的。不高的個子,瘦長臉,稀疏的頭發剪的很短,莊稼漢一般的膚色,眼睛還算有神,說起話來慢悠悠的。
  仝蘭芝叫來了孫美英,美英有些局促地一直低著頭,擺弄著手指。仝蘭芝打破沉悶的空氣說:“老杜!俺怎么看你除了穿的比鄉下人干凈點,臉咋也曬得那么黑呢?”
  老杜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是坐辦公室的,和你們一樣,天天在田里擺弄莊稼。區別就在于我每月有工資拿,你們沒得。你們是到年底分紅是吧?多勞多得,按需分配,我說的對嗎?”
  “這么說如果俺美英妹子嫁過去,也是要天天到地里去的了?”
  “不會!不會。她只管在家里做做飯,帶好孩子就行。她想到地里干活,還沒有那資格呢。我們種的都是實驗田。”
  老杜還許諾,孫美玲如果愿意跟他,以后吃穿不應愁,他還可以把孫美英娘倆的戶口遷到城里。
  戶口遷到城里,就意味著農業戶口變成了非農業戶口。這個著實有吸引力。在城里有一個糧油本兒,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兒呀!看來老杜分明是一眼看中了俊俏的孫美英。
  老杜走后,仝蘭芝試探孫美英的態度。美英沉默了好一會,說:“大姐!俺不想去當后娘,后娘不好當。”
  孫美英并沒有貪圖所謂的城市戶口,她怕小蛋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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