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上有茶田
年輕白衣此次上山沒有先前大霧,恰逢青天睜眼,萬籟更新。
青苔道路兩旁,一片新綠,山頂有鶴周天劍意養蓮,純陽至剛之氣融入山中泉水,山下植物自然跟著享福。
三月初春,本是萬物萌動,可青蓮山上綠植,已然成了一片氣候。
吳憂在先前與林家姑娘聊天臺階位置停下腳步,低眉見前方臺階稍左,連一條山間羊腸小道。
曲徑通幽處?
年輕白衣來了興致,不著急山頂鶴周天會跑了去,跳下青苔,尋小道緩步向前。兩旁綠茵照舊,又逢空隙處有微微光點灑進,在泥土路上形成一個個圓圈。
好在小道不算長,百步就從頭到尾。
站在小道末尾處,先是陽光刺眼惹人遮眼,待適應后,年輕白衣才稍稍睜開眸子,映入眼簾赫然是一片茶田。
茶田綠芽數不勝數,千綠不見黃,一片欣欣向榮景象。
想來茶田主人是個極其細心之人,連對茶道屬于是門外漢水平的吳家少爺,僅僅看上一眼,便感到此片茶田有不凡之處。
在茶田附近轉悠些許時間,年輕白衣想起先前在山腰小亭里,黑衣老僧笑談杯中茶來自此山中。
年輕白衣第一次山上,一路不見茶田卻見青蓮草廬,便暗自打消這個念頭。
現在想想,倒是自己唐突,活了兩朝的老和尚,不至于用一杯茶來忽悠自己上山。
賠了上山興趣是小,將百歲來吃齋念佛的名聲給打碎,才是真不值當。
在茶田走走又停停,年輕白衣突然轉念一想,這老和尚能娶親,佛門八戒破六戒,膽大包天,又豈能與其他在寺廟苦修,等待有一日立地成佛的和尚相提并論。
吳家少爺啞然失笑,所謂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是這層意思。
年輕白衣又向前幾步,右手捧起一抹綠葉,恍然間,回憶起在陽城洛家,深夜與洛塵論茶光景。
千錘百煉出味道,一口嘗百味人間。
年輕白衣一笑置之,許是沒到年齡,或許是閱歷不夠,吳家少爺對酒與茶,始終評價依舊。
入喉味道是不同,可不用半日時辰,就是一泡尿功夫,兩者到頭來又有何異?
吳憂搖搖頭,俊美容顏上苦笑連連,無他,只因他在茶葉中嗅到一縷劍意味道。
這縷劍意他再熟悉不過,兩氣中的綠麋五千劍,心中感嘆鶴周天大手筆,用入玄劍意滋養茶葉,可是大手筆。
感嘆之后,年輕白衣拂袖離去,撇撇嘴,罵一句真是踩了狗屎運,心中雅趣消了一半。
出羊腸小道,年輕白衣這次沒有絲毫停留,攬高聳山間白云,一步登山頂。
站在山頂處,吳憂朝坐在草廬前的老年白衣微微抱拳行禮,嘴中道:“前輩可是等了許久?”
鶴周天瞥一眼吳家少爺,不動聲色,輕聲諷道:“你這心眼可是隨了吳晨,與你倆父子打交道不能論心。”
“子像父,倒是順倫理。”吳憂不覺置否點頭,隨后踏步向前,轉眼便到鶴周天面前,坐于其對面,年輕白衣又道:“前半句我算是認下,可后半段晚輩可覺得不妥,論心簡單,交心難。”
鶴周天淡淡一笑,草廬里長劍露出半個劍身,伴一聲清脆劍鳴落地,老年白衣問:“這可能交心?”
吳憂搖搖頭,失望道:“能交心,不過只能是一半。”
老年白衣挑挑眉,一指靈犀,池中青蓮搖曳,劍意如山中泉眼,傾瀉而來。
“這又如何?”鶴周天問。
吳憂這才笑笑,豎起大拇指,“前輩好魄力!不愧是劍中仙人。”
鶴周天聽聞老臉冷笑不止,心中很不是滋味,嘖嘖道:“依我所見,沒山下老和尚插一腳,你也能行至如此,這下看來,他前番動作,倒是多此一舉。”
吳憂擺擺手,很是謙遜回:“前輩這話可是錯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道理,既然主人有意推波助瀾,吳憂自然愿意順水人情。”
鶴周天略顯好奇,試探輕問:“你真能猜到老僧所想?”
年輕白衣朗聲一笑,云淡風輕道:“前輩先收了草廬里的劍。”
白衣老人又一冷笑,手輕輕一揮,草廬半身乖巧收鞘,冷聲說:“滿意了?”
吳憂還之一笑臉,故作高雅,指尖靈光閃爍,風姿堪比仙人,隨口道:“無非入局二字。”
鶴周天朗聲大笑數聲,眼如鷹鉤犀利,“當真是老狐貍生小狐貍,若非你腰間長劍,真想一劍要了你性命,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吳憂微笑道:“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前輩還是盼著我長命百歲好。”
鶴周天思考片刻,覺得話里有幾分道理,點頭贊同,“眼下局勢,你活著長久,倒是件好事。”
吳憂感同身受,輕嘆一聲,低聲說:“前輩能出山,交吳家人情,晚輩一路上倒是可放心不少,只是眼前路大霧四起,可是不好走。”
鶴周天這下倒是灑然:“順天而為,若是陰溝里翻船,那就算是神仙降世也沒法。”
年輕白衣聞言一笑,右手搭劍,淡淡說:“若是此行,就是殺神仙呢?”
老年白衣一愣,隨后大笑,“逆風行至,不怕粉身碎骨?”
吳家少爺停頓片刻,深吸一氣,平淡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逆風而行,扶搖直上九萬里。”
話音落地,年輕白衣劍心通透,氣勢大漲。
鶴周天不為所動,手尖劍意環繞,一指將吳憂氣勢壓下,隨后道:“小宗師境內該養蓄,不急于破境,動心忍性,破而后立,這樣大宗師境內才能暢通無阻,有望登仙。”
年輕白衣聽聞閉目,一氣馭昆侖,將高于自身的氣勢壓入體內,化為劍骨養料。
鶴周天見此狀,只覺多此一舉,又突想起一事,待吳憂氣息穩定,他才開口:“吳小子,你真將我一氣學去了?”
吳憂呼出一口濁氣,淺笑反問:“前輩覺得呢?”
白衣老人沉吟幾息,搖頭說道:“劍骨已是天上物,就算超脫常理,也是情理之中。”
年輕白衣打趣道:“前輩既然心中如明鏡,又何必開口問。”
鶴周天冷笑一聲,心中清楚又如何,兩氣絕學轉眼被晚輩學去一氣,饒是心境再高的人都會心生異端,況且鶴周天本就痞性傲然,又怎會心安?努努嘴,淡然回道:“只是求個心安。”
年輕白衣也不過多言語,只是袖口有一氣纏繞,如銀蛇般,隨之吳憂一聲輕喝,一氣化百劍,盡倒掛山頂。
劍光璀璨,如夜晚星辰,與耀陽爭輝。
鶴周天略顯吃驚,看向吳憂,目光復雜無比。
年輕白衣倒是坦然,身后百劍閃耀劍輝,白衣披劍意,此刻如天上劍中仙人般,遺世獨立。
吳憂問:“前輩,這一氣如何?”
鶴周天點頭不否認道:“有模有樣,入了門檻。”
吳憂心中釋然,“那就好。”
鶴周天只覺得眼前年輕人有點自賣自夸意思,心中有一絲不滿,譏笑道:“莫非你是怕跟那蒙眼小子一樣,走火入魔瞎了眼?”
吳憂搖頭,“劍骨尚在,劍意自通,何來走火入魔一說。”
白衣老人納悶,拂兩鬢白霜,輕聲問:“那你是在怕什么?”
吳憂微笑道:“我是怕學藝不精,折了前輩名聲。”
白衣老人拂鬢手停頓片刻,隨后大笑:“心法無相,非我自創,卻很適合于你。”
吳憂微笑頷首,既然前朝用劍山頭的地仙能親口承認心法,他自然放心。
只是眼下年輕白衣并不著急接下心法,只是一手運氣,隨后拖起,一條如粗棍的水柱從池水中升起,雖沒有通天地,可也觸及藍天。
一手纏劍氣,一袖承水柱,年輕白衣笑問鶴周天。
這可是承劍骨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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