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寂靜無聲，鄭司杰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的撲通撲通的跳動。

        他沒記錯的話，堆雪人那天本呈嘉似乎問了一句與這個段劇情結尾極為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的話。

        具體他記不清，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那天，本呈嘉說他以后會做律師，問他愿不愿意服從一切判決。雖然他不太清楚法官，但律師跟法官，實在是太惹人多想了。

        倘若把法官置換成律師……

        難道……？

        鄭司杰微微睜大了眼，心口跳得一陣比一陣劇烈。

        “不可能吧。”他盯著被手機屏幕弱弱照亮的黢黑空間，手掌貼在狂跳不止的胸口，低聲呢喃，“你，喜歡我嗎？”

        直到手機燈光滅掉，鄭司杰才回過神來，他有話要問本呈嘉。

        他點開企鵝號，找到本呈嘉的聊天窗口，稀里糊涂打了一串字，又刪掉，又打，又刪。

        半個小時耗過去，他竟是一句話都沒有打出來，完全不知道怎么說。

        可是，腦海里每出現本呈嘉那張淡漠溫柔的面孔，他的心就像澆灌了蜂蜜一樣，做賊似的甜蜜。

        這種感覺屬實太不該，但是又太好了。

        一想到本呈嘉也可能喜歡自己，鄭司杰的心更雀躍了。

        他又拿起手機盯著本呈嘉的聊天窗口看，不知道發什么過去，他不敢，感覺自己說什么都像褻瀆了神。

        看著看著，發現本呈嘉名字下方有個狀態標識是“正在聽歌”，標識滾動著所聽歌曲的名字，鄭司杰也有企鵝音樂，立馬切進里面，搜索“冬天的秘密”。

        這首歌評論很多，有1w+，他邊聽邊發現，這首歌是暗戀的歌，評論區都是各種表白和遺憾。

        聽到副歌，鄭司杰愣住。

        如果我說我真的愛你，誰來收拾那些被破壞的友誼。

        ……

        鄭司杰心里酸澀難平，他記得企鵝音樂是可以看好友界面的，如果不刻意設置，那……他立即點開自己頭像找到好友列表，劃了好久才找到本呈嘉，點進去，界面跳轉到個人。

        果然有評論，他點開評論界面。

        列表里只靜靜躺著一條01月15日的評論，是兩天前，也就是本呈嘉不怎么理會他的時候。

        鄭司杰看著，眼睛卻紅了。

        他看見本呈嘉評論的關于“冬天的秘密”，心里酸澀，欣喜，難受。

        那句話是這樣的：

        我喜歡上了我的朋友，可他不知道。這是個秘密，關于冬天的秘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說，zsj，我喜歡你。

        鄭司杰渾身血液過電，胸腔像炸開了汩汩溫泉一樣震顫酥麻，他愣了好半天，心底有個欣喜若狂的聲音：是你，就是你！

        本呈嘉喜歡的就是你，zsj，鄭司杰，就是你！！

        他呆呆地抱著手，又緩緩捂住激動得發顫的嘴，又沿著下巴摁住胸口。他再也無法忍受心臟狂跳的感覺了，飛速切到本呈嘉的私聊界面，發了一個句：在嗎？

        本呈嘉那邊顯示“正在輸入……”鄭司杰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回復。

        鄭司杰頓時泄氣了，但他想到本呈嘉偷偷喜歡“zsj”，又鼓起勇氣打字，但是打出來卻成了：“一起聽歌嗎？”

        靠，他好孬。

        本呈嘉卻回了：嗯

        于是鄭司杰邀請本呈嘉一起聽，鄭司杰專門搜索了甜歌，全都是甜化心的歌，他就是想體驗一下跟喜歡的人聽甜歌的感覺。

        網友們總結的甜歌果然是蜜罐糖精。

        他長這么大，從沒聽過過這么甜膩膩的歌，甜得恰到好處，曖昧又羞澀，聽起來泉水叮咚，如沐春風十里，俯瞰萬千花林。

        太甜了，他恨不得甜得溺死過去才好。

        鄭司杰聽著聽著，竟是睡著了。

        夢里，穿著藍色校服的少年靠立在星河萬里的一棵蒼天大樹下，螢火星光圍繞流連在他肩頭，宛如仙使。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一看，手機竟然聽到沒電了。

        完蛋了。鄭司杰趕緊充電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本呈嘉發消息：在嗎？

        本呈嘉回過來：在。

        又回過來一句：昨晚為什么要叫我一起我聽歌？

        鄭司杰盯著屏幕，臉一紅，他當然知道本呈嘉此問非彼問。因為昨天他選的是一個非常甜的歌單，如果是情侶聽，那就是香甜動人，如果是互相暗戀的人聽，那就是曖昧撩人。

        他昨晚本想情緒到了就開口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可是他太沒出息了，美滋滋的睡著了，還夢見本呈嘉跟他在一大片銀輝閃耀的草地上看星星。

        果然是瞎想。

        其實，鄭司杰早就知道自己對本呈嘉的感覺很特殊，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原來男生也可以喜歡男生。再加上本呈嘉整個人都貴氣溫雅，所以他是絕對沒敢動過像現在這種“喜歡”的念頭。

        可是，本呈嘉喜歡他。

        而他也一樣，不知何時起了愛慕的心思。

        鄭司杰覺得，本呈嘉這樣的人，大概就是誰見了都會喜歡，卻自知不能褻瀆的人。

        只是他太幸運，恰好入了本呈嘉的眼，不然他實在不敢想，倘若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喜歡本呈嘉這樣溫雅，這樣高貴，這樣難以觸摸到的人，該會是怎樣絕望的心境。

        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自己，這種感覺太奇妙，太甜蜜了。

        今天，不，現在，不對。他一定要打扮好，把本呈嘉約出來，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對他進行浪漫的告白，他要讓本呈嘉也幸福快樂，跟他一起甜蜜！

        想到便做，鄭司杰給本呈嘉回過去一句：不告訴你。

        本呈嘉回復得格外快：為什么

        鄭司杰壞笑一下，繼續打字：你今天有空嗎？

        本呈嘉秒回：有空

        鄭司杰心里小心又竊喜：那你出來，我們去外面玩一會，到時候告訴你。

        本呈嘉：好

        鄭司杰放下手機，滿面春風，從柜子里挑了又挑，選了件酷帥的黑色夾克外套，又找了許多連牌子都沒摘過的褲子，美滋滋地挑選打扮了好久，決定出門。

        盧玲觀察他許久，溫和的眼里出現一抹好奇，隨即又了然，所以當兒子走到玄關輕快地邊換上翻出來的新鞋邊跟她說不吃飯的時候，她也只是點點頭，微笑著道：“帶錢沒有啊？”

        “還多著呢。”鄭司杰穿好鞋，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想起自己的圍巾之前給本呈嘉戴回去了，于是作罷，找了條鈦鋼指環項鏈戴上，笑著給盧玲說了聲拜拜就出了門。

        鄭司杰一路的步子都是輕飄飄的，恨不得能飄到本呈嘉面前，捉著本呈嘉的手，輕輕地，不，狠狠地親一下，然后告白。

        啊，不能想了。

        他坐上公交車，發了個碰面地址，一下車就風風火火的往約好的地方跑。

        遠遠地，看見本呈嘉穿灰色棉服，黑色褲子，白色內搭，整個人清冷帥氣，宛若春水。他心口忽暖，一溜煙飛奔到本呈嘉跟前，心臟砰砰砰的亂跳。

        看他跑得急，本呈嘉拍了拍他道：“你慢點跑。”

        鄭司杰眼里燦若星辰，喜溢于表：“跑快點才能早點見到你啊。”

        他這話完全是心之所想，沒想到太過開心溜出嘴了，心里暗悔間，看見本呈嘉笑了笑，“嗯。去哪里？”

        鄭司杰指著本呈嘉身后的水族館大門：“那里。”

        他昨天就去過了，可他當時就想，下次一定要叫本呈嘉一起來。沒想到“下次”會這么快。

        兩人來到藍色的海洋世界，鄭司杰卻看得心不在焉，他以往都是大大方方的，可是今天卻時不時地偷偷瞄一眼本呈嘉，中毒了一樣，看一眼，心里比考試還緊張，又酸酸甜甜的，就好像喝了口酸梅湯。

        本呈嘉似乎有所察覺，有好一會都走在了鄭司杰身后，鄭司杰沒辦法只能收斂，心里琢磨琢磨再琢磨，一直看了大半圈都沒想到話題的切入口，心里又癢又急。

        該死，鄭司杰看著本呈嘉的背影，感覺自己魂都被勾走了。

        走走停停，兩人來到一個巨大的沿著墻壁制造的環形魚缸觀所，里面是清澈的水，游著許多色彩鮮艷的熱帶魚，種類豐富，斑斕多姿，鄭司杰終于有點興趣了。

        然而他看著魚，卻又冒出一個想法，不過一會，便有了主意。

        他把本呈嘉拉到人少的角落，假裝看銀粉色的魚，然后問：“你覺得，魚和水，和諧嗎？”

        本呈嘉不懂他什么意思，眼里有點疑惑，鄭司杰看著他，發現本呈嘉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是沒睡好，心里不由更加堅決，他壯著膽子，盯著玻璃里缸里的魚目不斜視：“你覺得，”他頓了頓，小心地吸了口氣，眼里是游來游去的魚，然后，聽見自己顫著聲音道：“魚和水和諧嗎？”

        “……”本呈嘉對他這句話表示迷惑，一雙清澈的眼看著鄭司杰泛紅的側臉，“什么意思？”

        “就是……”鄭司杰的臉燒起來了，他壯士斷腕，速如閃電般抓過本呈嘉微貼在玻璃缸上的手，嘴唇白鷺掠水似的點了一下，松開，極力逼自己看向本呈嘉，口齒輕顫：“我們在一起吧”

        這話說完，本呈嘉臉上寫滿了恍惚與不可置信，眨了眨眼，剛要說話，鄭司杰搶拍：“像魚和水那樣，永遠不分開……好嗎？”

        話到此處，他積攢了所有的勇氣終于用盡，忽然漫上一股不自信來。

        他眼神黯然，像是想挽回什么似的開口，“如果……”

        還沒說完，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本呈嘉看著他，溫雅俊氣的臉尚存著欣喜，無比堅定地鏗鏘地答道：“好。”

        鄭司杰心里開出一大片花園：“真的？”

        “真的。”本呈嘉含著笑，眼里流露著源源不絕的溫柔，那是獨屬于鄭司杰的溫柔。

        “那你說，你現在是我的誰？”鄭司杰洋洋得意，嘴型做了個極為快速的飛吻。

        本呈嘉被他撩得眼前花火綻放，臉色也有些羞赧，粉粉的，淡淡的。他把臉別過去，“我們是水和魚。”

        “答非所問，模棱兩可。你怕什么，認真回答一下，誰是‘魚’，誰是‘水’啊？”

        “你希望呢？”本呈嘉抿抿唇，問得很認真的樣子。

        鄭司杰得意忘形，尾巴都要變成螺旋槳了：“你說呢？”

        “……”本呈嘉愣了愣，眼神一瞬也不敢看鄭司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看到后飛快湊到鄭司杰額頭上吻了一下，“是，男朋友。”

        “！！！”鄭司杰心里甜得要飛起來了，靠，戀愛的感覺真的好爽，腎上腺素直線飆升。

        忽然想到什么，鄭司杰不容拒絕地拉著本呈嘉的袖子，“那你跟我走，我得弄個證據。”

        “好。”本呈嘉溫溫柔柔的應了一聲，任由被拉著走，嘴角噙著縱容的笑，本就溫雅帥氣的臉，更加的吸引人了。

        鄭司杰大著膽子拉著本呈嘉往昨日去的櫻花橋上走，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摘下。

        接著，讓本呈嘉也摘下，打算往櫻花橋上纏。

        本呈嘉下巴朝胸口一動，看了眼脖子上閃閃亮亮的墜子，嘴巴動了動，還是抬手摘下遞給鄭司杰。

        “這個充當同心鎖。”他笑著掂了一下，很快，他就愣住了。本呈嘉這個項鏈的牌子，好像不便宜，他捏著鏈子蕩了蕩，問：“你這個多少錢啊？”

        本呈嘉微微靠著櫻花藤，看了眼上面小鉆堆成小羊墜飾，眼眸閃了閃，道：“八千。”

        “我去。”鄭司杰愣住，呆滯道：“你戴這么貴的項鏈干嘛？”

        “……”本呈嘉有點猶豫，“我媽送的。”

        鄭司杰隨口一問：“生日禮物？”

        本呈嘉不說話了。

        鄭司杰滿腹狐疑，看了眼本呈嘉，再看了眼手里的項鏈，忽然睜大眼，想起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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