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醋罐子小羊
鄭司杰頓了一下,輕著腳步走過去,半途卻被發現他動機的江純欣攔下,她面色嚴肅,看了眼遠處的女生,沖鄭司杰搖頭,“不要過去。”
“……為什么?”鄭司杰瞇眼看清了那道背影,那是道纖瘦的背影,鄭司杰認得出來,是他們班學霸顧千影。
顧千影此刻是背對著所有人的,那濃黑明亮的大理石墓碑上光潔無字,碑前擺放著幾枝粉色的桃花,碑面微微反著光,倒映著一張模糊而憔悴的面容。
鄭司杰愣了下,看向江純欣的眼神變得疑惑。江純欣回道:“走吧,別問我,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說。”
“好吧。”
看了看周圍,他發現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往那塊墓碑跟前湊,而且大家都各自組隊觀看,先前小有秩序的隊伍早就被浪潮般的熱情與崇敬沖散了。
鄭司杰拉了拉校服,一個人在別處看,走著走著,遇到了本呈嘉。他笑了笑,“巧了巧了。”
本呈嘉走過來跟他并行,“怎么樣?”
“很振奮,也有點哀傷吧。”
“……我也是。”
鄭司杰奇道:“你也會傷心嗎?”
本呈嘉啞然,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是人啊,人都會有情緒的。”
“嘿嘿。我的意思是,你平時看上去都是一副很強大的樣子,好像什么都觸動不了你,就挺酷的,哈哈。是我喜歡的風格。”
“我知道。”本呈嘉笑了笑,看著遠處的山腰,那里滿是新綠,隱約繚繞著薄霧,宛若絲帶。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看著排列整齊的墓碑。墓碑上面是烈士的姓名以及生平事跡,他們都是英勇就義的當代勇士,有的甚至不過二十多歲,正值青春的大好年華,生命卻永遠地定格在了最好的年歲。
鄭司杰嘆了口氣,忽然文藝地想到魯迅先生說過的話,嘆道:“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嗯。”本呈嘉看了他一眼,溫聲道:“在我看來,真正的死亡不是身體腐朽掩入黃土,而是不再被世上的人記得。有人也說過,當世界上不再有人記得你的時候,你才算真的死亡了,這其實也是對魯迅先生那段話的詮釋。”
當時空破開一道天塹,奈何橋漫上滾滾河水,一縷縷魂魄飄蕩過廖廖荒蕪的沙漠,一個人才可達到永生。
可是無人能抵得過漫長歲月的蹉跎。
而這些烈士,卻是不朽的豐碑,永生的靈魂。
整座墓園都是肅穆的氛圍,學生們的熱血被激發出來。這也是學校為什么要帶他們來這里的原因之一,培養學生的愛國情懷,樹立家國之夢。
這一場莊重的參觀接近尾聲,鄭司杰和本呈嘉往另一處走,兩人交談不多,因為場合實在太嚴肅了,情緒都是低沉的。
他們走著,天漸漸露出幾絲微光,照在整座墓園里熠熠閃耀的墓碑上,像一枚枚鍍了金的巨型勛章。
“你看。”鄭司杰揚起下巴示意遠處的一排墓碑,“那邊的墓碑都沒有名字,什么都沒有。”他們班的顧千影剛才還跪過,鄭司杰隱約能猜到是英雄,但又不太敢猜。
本呈嘉順他的方向看去,頓了頓,清澈的眼眸垂下,羽睫宛如扇子,“傻瓜。”
那些人,是不得不隱姓埋名的人,因為他們做的事太過正義,不希望死后連累家人被壞人報復。
鄭司杰立刻聽懂他的意思,辯解道:“雖然我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但是我知道,那些人一定都是為了人民與國家犧牲的烈士,是值得被尊敬的人……”
他說著停下,凝望著那些墓碑腳下的花圈,很是惋惜地說道:“只是很遺憾,他們付出那么多,卻連名字都不能被人記住。”
話音才落,一道輕霧般飄渺柔和的聲音回答他道:“確實很遺憾,可是他們的精神是永垂不朽的,他們的精神不但會傳遞給一代又一代的人,也會轉化為激勵我們前行的一種力量。”
鄭司杰看見來人,打趣道:“是你啊,嘖嘖嘖,文藝女青年啊,這么會說。”
沐嵐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是的,沒有。”
本呈嘉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下,贊同道:“你說的對。他們是激勵青年的一種精神,也是我們的榜樣,即便沒有名字,也會永生。”
看這倆人文縐縐的,鄭司杰當然不愿意服輸,也很爭氣地說道:“我們需要學習他們的精神,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空氣微頓,三人一起笑了。
—
月考終于來了,鄭司杰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了,薄卿特地把他叫去辦公室談了一整節課的心,說他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學生,希望抓緊學習,說不定可以沖一沖985211,鄭司杰乖乖聽講,心里卻還是不夠有底。
直到考試成績出來,他才發現確實沒底。他的成績跟上學期比漲了二十分,名次卻只升了兩名,是班上的11名。
這成績雖然看著可以,但是離985211還差得遠呢,逆襲之路漫浩浩啊。
中午,鄭司杰放學跟本呈嘉一起吃飯,遇見了鄭司杰隱約設想過的情景——
三角關系。
不對,就現在來說,是稍微戲劇了點的關系,周雪茵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手里端著準備去倒吃不完的餐食。
鄭司杰與她四目相對,忽然愣住,嘴巴張了張,道:“嗨。”
似乎是因為遇到他和本呈嘉一起,周雪茵的眼神微微一顫,隨即抬起手,輕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嗨,好巧啊。”
本呈嘉點點頭,眼瞼落低。鄭司杰嘿嘿笑:“巧了巧了,”看了眼剩在女生盤子里為數不多的年糕,“你還這么愛吃這個啊。”
周雪茵愣了一下,眼里滑過一絲看不清的情緒,牽著嘴角道:“對啊。”她看著鄭司杰盤里的菜,“你還是喜歡吃土豆啊。”
“對啊。”
“……最近還好吧。”周雪茵突然問了這么一句,頓了頓,又笑道:“你進步了很多啊,真的很棒,繼續加油!”
鄭司杰不好意思地道:“謝謝謝謝。”
周雪茵輕笑,“不客氣,再見。”
鄭司杰目送她們走了,耳邊傳來低低的提示性的咳嗽聲,“吃飯。”
本呈嘉默默地走到窗邊,一言不發地把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鄭司杰看得心慌,連忙勸道:“慢點吃啊小羊,沒人跟你搶。”本呈嘉狠狠嚼了幾下嘴里的飯,“有!”
?!
鄭司杰頓時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忙關切道:“你怎么了?”
“……”本呈嘉又繼續吃飯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你。”本呈嘉扎了鄭司杰碗里的一塊土豆,表情淡淡卻分外壓迫,他嚼著嘴里的土豆塊,一雙眼睛炙熱無比,“你還記得。”
鄭司杰懵了,“記得什么?”
本呈嘉嚼了幾下,咽下去,“你不是說她愛吃素,愛吃年糕嗎?”
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話砸得云里霧里,鄭司杰淡定地想了想,果然察覺出端倪來,他記得之前在過生日的時候確實……
往事不堪回首,鄭司杰心虛地低頭,余光往本呈嘉身上瞟,“我認錯。”
“你有錯?”
“嗯。”
本呈嘉:“你沒錯。”
鄭司杰:“……”那你為什么看上去很生氣。
他卻也只得小聲乖乖解釋:“我們只是朋友,之前我錯把好感當成喜歡,確實做了很多不太冷靜靈光的事,但是我現在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吃飽了。”本呈嘉拿餐巾紙擦拭嘴角,全然不理會他說的話,淡淡地站起,鄭司杰連忙胡亂刨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跟上。
本呈嘉邊走邊揚起手給他一張紙,“擦嘴。”
鄭司杰接下粗略一擦,忙著問:“你到底怎么了,生氣了嗎?”說到這,鄭司杰忽然反應過來,與其說本呈嘉生氣,倒不如說他吃!醋!了!
噗,鄭司杰心里又樂滋滋的了,卻也不忘緊跟著本呈嘉,然而發現方向并不是教學樓而是休息樓時,鄭司杰愣了一下,還是跟上了。
他一路說了好多話,本呈嘉都是淡淡地應一兩個字,沉默地來到休息室門前,打開指紋鎖,進到屋里。
現在臨近四月,校園里春暖花開,大家已經穿得薄了,但是樓里不免有些寒意。
幸好有窗戶曬進來的光,所以才沒有讓鄭司杰覺得很冷。
他跟著本呈嘉坐到床沿,握住本呈嘉的手,“我知道,我現在可能沒辦法讓你消氣,但是我可以很堅決地告訴你,我只喜歡你一個。”
這話對于不過18歲的少年來說,旁人聽了只會覺得天真可笑,但是鄭司杰卻很堅定,他是個執拗的人,心里認定的人,除非自己愿意,否則死都不會放手。
本呈嘉聽他說話的語氣,平淡的臉上出現些許顏色,他頓了頓,道:“你現在說這話,以后后悔了怎么辦?”
鄭司杰斬釘截鐵:“不可能!”
本呈嘉難得嗤笑,隨之又有些許漫不經心卻顯然認真地說:“如果你遇見更好的人,或者,你因為你的家里人,因為種種外界原因后悔選擇了我呢。”
鄭司杰還是堅定:“不會。”
“……”本呈嘉沉默了一會,低垂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忽然將鄭司杰壓倒,柔軟的唇覆上,清香泠然,“這是你說的。”
“唔。”鄭司杰無心抵抗,隨他怎么親。
芳香許久,兩人又好好坐起,鄭司杰抓抓被揉亂的頭發,又看著本呈嘉把眼鏡不緊不慢地戴上,唇角泛紅,劉海散亂,不禁感覺這人真是個外表天仙內心如狼似虎的人,剛才他的嘴差點要沒了。
他朝本呈嘉擠了個眼,“喂,小羊!你現在消氣沒有?”
這媚眼拋得用力無比,有幾分好笑,虧得鄭司杰一張帥臉,不然就弄巧成拙了。
本呈嘉也不笑他,語氣又是獨屬于鄭司杰道溫柔款款,“消了。但是,沒有下次。”
“當然當然。”鄭司杰嘴上說,實際根本不知道限度是什么,本呈嘉會吃誰的醋,吃什么程度,他一概不知,如果不小心還是犯了可怎么處理。
但是他哪能問“下次再犯會怎么樣”這種找虐的問題呢?
本呈嘉見好就收,又問:“你之前接近我,是不是因為她。”
這個“她”鄭司杰十分清楚,他有點心虛地應了,本呈嘉臉色微微不好看,鄭司杰連忙挽救自己話里的漏洞,“我指的是圖書館,其他時候真的只是巧合。”
本呈嘉:“轉學是嗎?”
“啊?”鄭司杰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本呈嘉問的是因為還是不因為,直接道:“轉學有部分確實因為她,但也是為了好好學習,,成為以前那樣好的學生。”
“嗯。”本呈嘉點頭,又奇怪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跟周雪茵有什么?我跟她也只有討論組里說過不多的話。”
“她……”鄭司杰本來不想暴露什么女生暗戀別人的隱私,但是喜歡本呈嘉的人實在太多,這太正常了,而且他也也沒法編什么。于是道:“她跟我說,她喜歡你。”
聞言,本呈嘉愣了一下,“她說的?”
鄭司杰點頭,“啊。”
本呈嘉:“……”
他俊雅的臉看上去很是奇怪,鄭司杰小心地觀察,“怎么了?”
“不對。”
“什么不對?”鄭司杰湊近他,“有什么問題嗎?”
本呈嘉頓住,搖頭,“沒什么。”
“唉呀,急死我了。”鄭司杰無語,這個人肯定有什么事,但并不想告訴他,可是他也沒轍,嘗試問了幾句便蔫蔫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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