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師最終還是答應了顧青山的要求。

        事情定下的很順利，包括顧青山要去學畫的事，周一一到，他們就可以出發去畫室了。

        云齊第一次做老師，他又總覺得自己沒經過系統的訓練，繪畫風格比較野，害怕自己誤人子弟，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廢寢忘食地研究了很久的名師色彩課。周一，他終于惴惴不安地帶著顧青山去了畫室。

        顧青山拉下手剎，看著眼前的建筑物問云齊，“這就是他的畫室？”

        “是啊。”云齊說。

        “在這種地段有一個這樣的畫室，”顧青山再次感嘆，“畫畫居然那么賺錢嗎？”

        “不知道，”云齊說，“反正我賺的不多�！�

        “你已經很可以了寶貝，”顧青山一笑，解開安全帶，“走吧。”

        兩人下了車，穿過馬路到了愛在畫室門口，似杉開門打招呼，“快進來�！�

        “你一直在等我們？”云齊驚訝道。

        “一個人待著比較無聊，數著時間等你們呢，”說著，似杉笑著跟顧青山打了個招呼，“你好。”

        顧青山微微點頭。

        似杉帶著兩人來到二樓教室，一邊介紹一邊說：“現在還有半小時才開始上課，學生一般都是提前十分鐘來，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教室，有什么不知道的隨時叫我�！�

        云齊環視了教室一圈。

        是很普通的畫室類型，寬大的落地窗，墻上掛著密密麻麻的范畫，整齊的畫架和養眼的綠植，后面的架子上擺著模具和石膏像。

        “這里有休息室嗎？”云齊問。

        顧青山看了他一眼，裝沒聽見，慢悠悠地走到后面觀賞掛畫。

        “休息室？”似杉一愣，“你想要一間休息室嗎？”

        不怪他吃驚，以前來教畫的老師基本都是到點來到點走，他自己累了的時候也是直接就在辦公室趴著了，還從來沒有休息室一說。

        “哦，不好意思，但是……”云齊舔舔唇，“我家哥哥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

        “這樣啊，”似杉稍微一想就大致明白了，體貼地說，“你們不嫌棄的話，可以來三樓休息�！�

        “謝謝啊�！痹讫R說。

        “沒事，應該的，”似杉看了看表，“那我先走了，我們下課見。”

        “好�！�

        不大一會兒，學生們陸陸續續地來了。大多是閑著在家沒事干的姑娘們，顧青山不太好意思跟她們擠在一起，就跟一個看上去差不多大的男生坐在一塊。

        全班加上云齊，一共也才三位男同志。

        云齊一直擔心學生們難帶或者自己教不好，結果上午的課程完全出乎意料的順利，云齊穩定發揮，學生們也都乖巧聽話。

        云齊很興奮，課程結束時微微彎著眉眼笑道：“上午的課就先到這里吧，我們下午再見。”

        顧青山旁邊的男生應道：“云老師，下午見�！�

        三樓，似杉目送著學生們離開，隨后挑眉問云齊，“哎，你們兩口子怎么吃？”

        “去外面吃啊，”云齊問，“怎么？”

        “一起吧，”似杉說，“來三樓，吃完還可以休息一會兒�！�

        他指了指顧青山，“你家哥哥不是身體不好嗎？”

        顧青山毫不客氣，“那就謝謝了�！�

        “沒事，”似杉聲線上揚，“員工餐。”

        原以為三樓只有似杉一個人，上去才發現不止，還有云齊第一次來這里時碰到的那位。

        叫穆葉一的。

        他正在分筷子，見到兩人也沒太驚訝，淡聲說：“似杉說今天和兩位朋友一起吃飯，我就多做了一點。”

        “你——就多做一點？”似杉加重了你的音調。

        穆葉一嘆氣，“我就拜托家里的阿姨多做了一點�！�

        顧青山和云齊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

        這男人一看就是進入社會很久的精英類型，怎么天天尋各種理由盤在這么個小畫室里面？

        不過兩人都不是多事的人，沒道理人家請你吃飯你還一個勁問東問西扒人家隱私。

        他們坐下禮貌致謝，隨后安靜用餐。

        云齊夾了塊魚肉，小心剔了刺之后沒急著遞給顧青山，而是低聲問：“吃魚嗎？”

        顧青山搖搖頭。

        云齊就自己吃了，隨后又問：“有沒有難受？”

        “還行，”顧青山小聲回，“味道淡，難受不起來，晚上回去買點兒炸雞柳吃？”

        懷孕后，顧青山的口味逐漸離譜起來，以前看見了就要皺眉的食物現在都想一一嘗試，昨天還想吃重慶火鍋，他又吃不了辣，云齊就用清水給他過一遍再喂給他。

        就這，顧青山都能滿足得直點頭。

        今天來畫室的路上經過實驗小學，顧青山隨便掃了一眼就瞅到了門口賣炸雞柳的小攤，一直心心念念。

        “好，但是只能吃一點，”云齊說著，用筷子擋住顧青山要往他碗里扔菜的手，“要吃胡蘿卜。”

        顧青山皺眉跟他對峙，半晌憤憤地吃了碗里的胡蘿卜，但再也沒在碰過那道菜。

        對面的似杉和穆葉一看得目瞪口呆，穆葉一試探性地問似杉，“你吃魚嗎？我給你挑刺？”

        “你干嘛？”似杉抱著碗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想挑我刺兒？”

        穆葉一嘆氣，滿臉羨慕地看向對面二位。

        顧青山被他看吐了，皺著眉頭往衛生間跑。

        似杉猛地看向穆葉一，后者滿臉無辜，“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啊�！痹讫R從衛生間跑出來匆匆抽了點抽紙后又跑走了。

        似杉擔憂地皺眉，半晌不太信任地看向穆葉一，“報復我？”

        穆葉一：“？”

        “你下毒了，想害我，結果沒想到害了別人！”似杉說，白凈的小臉上滿是認真。

        “呵，”穆葉一冷笑，“你是插畫家，不是夢想家，我給你下毒？可能嗎？”

        那不待直接上春藥？

        他氣勢洶洶地給似杉夾了一筷子豬肝，“那天怎么沒毒死我呢？”

        似杉翻了個白眼，無語透頂。

        一點曼陀羅而已，小心眼的男人估計要記到下輩子。

        須臾，顧青山和云齊重新進來，顧青山尷尬道：“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的，”似杉看向他，眼里有顯而易見的擔憂，“你沒事吧？”

        穆葉一默默睨了似杉一眼，給顧青山遞了杯水，“要休息一會兒嗎？后面有床�！�

        “沒事，”顧青山搖搖頭，“老毛病了�！�

        “你看上去……真不像身體弱的。”似杉說。

        “你看上去也不像畫室老板啊，”顧青山說，“我以為你跟云齊差不多大。”

        “就是跟他差不多大啊，”似杉一笑，“我剛過完十九歲生日�！�

        顧青山詫異挑眉，“那你真是年少有為。”

        飯后，云齊守著顧青山休息了一會兒，一點五十多，兩人一起去了畫室。

        “真的沒事嗎？”云齊皺眉，“要不你再躺會兒？”

        “沒事，”顧青山往后走，趁著教室還沒來人，抓緊機會親了他一下，“你別擔心我，好好上課。”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一節課三小時，云齊往顧青山那里瞟了快上百遍，最后實在沒忍住，說：“后面那位同學，要不要坐到這里來？”

        顧青山正好不舒服，反應慢了一拍，他旁邊的男生趁機抱著畫板面色帶笑地挪到云齊那邊，微彎的眼睛看向他，“謝謝老師。”

        顧青山和云齊雙雙愣住。

        來都來了，總不好再把人趕回去，云齊嘆了口氣心說算了，沒有他擋著，自己還能把青山哥哥看得更清楚。

        “沒事，坐吧�！�

        五點一到，畫室準時下課，學生們互相打著招呼離開了，那個男生背上背包笑著說：“云老師，我們明天見。”

        云齊記掛著顧青山，心不在焉道：“哦，好，明天見�！�

        等教室里的學生都走光了，云齊立馬快步走到后面蹲在顧青山身前，握著他的手問：“怎么樣？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還行，”顧青山說，“聽不懂課，所以臉色不好�！�

        “你別打岔。”云齊說。

        “真沒事，”顧青山揉揉他的頭發，“我又不是瓷娃娃，你別那么敏感�！�

        說著，他拉著云齊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肚子，“你看，沒事吧�！�

        云齊溫柔地揉了揉，抬頭親了親顧青山的嘴角，“回家吧。”

        “別忘了我的炸雞柳。”顧青山提醒。

        云齊嘆氣，心說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會不會對今天的所作所為后悔到自閉呢？

        碧水灣，顧青山拿著盛得滿滿的牛皮紙袋一臉滿足，云齊囑咐，“你真的不能多吃。”

        “那你還給我買那么多？”顧青山往沙發上一盤，盯著電視一邊切頻道一邊反駁。

        云齊一梗，心塞道：“還不是因為你在人家攤位前面……撒嬌�！�

        “我是說——寶寶吃不到會不開心的，”顧青山眼睛一瞪，“寶寶！”

        “哦，我以為是你的自稱，”云齊說，“你之前不是不讓我用寶寶綁架你嗎？那你自己怎么還總是拿寶寶要挾我？”

        “廢話，”顧青山收回目光，“我懷的！”

        云齊輕笑，“我去給你們做飯�！�

        顧青山說：“想吃餃子�！�

        “行�！�

        餃子是云初望昨天來看他們時和云齊一起包的。云齊沒吃上顧青山的餃子，倒是先自己給他做了。

        一大鍋餃子很快就出鍋了，是鮮蝦餡的，顧青山咬完第一口就變了臉色，想吐又不想云齊失落，于是硬著頭皮咽下去。

        “怎么了？”云齊問。

        “沒事，”顧青山說，“餃子很好吃�！�

        “是吧，”云齊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喜歡吃蝦了�！�

        顧青山扯了扯唇，把剩下的半只水餃送進嘴里。

        這次沒法忍了，顧青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捂著嘴跑進了洗手間。

        “青山哥哥！”云齊驚呼，跟著沖了進去。

        顧青山眼角泛著一絲生理性的淚花，艱難道：“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云齊給他順氣，“沒事的，吃不下去就不吃了，我再給你做別的�！�

        顧青山突然滿心愧疚，小聲問云齊，“我是不是特別麻煩�。俊�

        “什么？”云齊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青山看著他沒吱聲。

        云齊深吸一口氣，難得對顧青山有些嚴肅，“青山哥哥。”

        “別說你現在懷著寶寶沒法控制，就算是你性格本身就是這樣，那又如何？我就喜歡圍著你轉照顧你，我就喜歡你需要我依賴我。我愛你，所以那些你以為的麻煩，對我來說不過就是你需要關心的訊號�！�

        “何況你現在還懷著我們的寶寶，我沒辦法跟你共情，那么就該多照顧你。寶寶是我們兩個人的責任，不該你獨自受苦。”

        “以后不許再亂想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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