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俞嫻說：“如果你自力更生打工的話，那些家務不需要你做。”

        明大小姐現在是假的千金，曾經的驕傲和輝煌也過去了，雖說自己暫時收留了她，但總不能一輩子收留她。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明大小姐現在放不下面子，吃不了苦，這是讓她頭疼的一個原因。

        似是驗證她說的那樣，明大小姐果斷拒絕：“本小姐才不干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中午，俞嫻畫完兩幅油畫，在等待油畫晾干的時候，有些口渴，隨手撈起了腳邊的水杯，擰開后發現里面已經空空如也。

        而明大小姐不知是因為餓還是困的原因，在一旁咖啡店露天的藤椅上睡著了。

        油畫晾干后，俞嫻收起來，又將畫架、折疊椅等收進畫箱里，準備吃飯。

        走到明大小姐面前，準備喊醒她：“醒醒。”

        明芮希睜開眼，咖啡店的遮陽傘外是熱辣的陽光，俞嫻背著光站她面前，朦朧模糊，只有個輪廓和畫箱可以辨認出是俞嫻，肚子又在響了，攪得她難受，迷迷糊糊說：“俞嫻，我好餓，我餓得好難受。”

        俞嫻看到她小臉都是痛苦之色，并沒有太多感覺：“我準備去吃飯，你要在這里繼續睡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那自然是跟著一起的。明芮希頓時睜了睜眼，起來乖乖跟在她身后。

        “俞嫻，你是不是要讓本小姐吃飯了？”

        明芮希看到俞嫻帶自己來到昨天她吃飯的那個茶樓，從容落座，點了好些菜品。

        “來一份油燜大蝦，一份泡椒魚排，一份貢椒雪花兔，清炒菜心，一盅花菇雞腳燉花膠。”

        “暫時就這些。”俞嫻把菜單牌遞給工作人員，而后喝了一口清茶。

        “等等，再來一杯手打檸茶。”俞嫻又補了一個飲料。

        工作人員在菜單上勾選：“好的，請稍等。”

        明芮希從俞嫻點的第一道菜品開始，她就已經忍不住咽口水了，手肘撐在桌面，滿眼期待。

        “俞嫻，本小姐就知道，你不會那么狠心的。”

        俞嫻聽著她的夸獎，笑而不語。

        菜品一個個上來，桌面上頓時飄出陣陣香氣，明芮希在等俞嫻動筷，她動筷，自己就能動筷了。

        只是她等啊等，等到了俞嫻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手打檸茶，放到了自己面前。

        明芮希：“……？”

        俞嫻將她面前的碗筷挪到一邊：“喝吧，這是你的午飯。”

        明芮希看到她那個平淡又認真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說笑的，她是真的打算讓自己喝飲品，而自己吃桌上那么多好吃的。

        “俞嫻！你太過分了！”明芮希快哭了，眼睜睜看著這一桌子菜都與她無關。

        “過分嗎？”俞嫻冷眼看著她：“我不給你吃飯就是過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憑什么理直氣壯要我收留你，要我給你擦屁股，最后我還得不到你一句感謝。”

        明芮希覺得她的話好刺耳，刺得她心里隱隱有逆反心理，但她忍了下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我不是給你做家務了嗎，還給你當畫布，我昨晚還讓你用手畫畫……你今天就這么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會難過，我爸媽都沒這么對我。”

        俞嫻看到她隱隱有要哭的跡象，把視線收回來，不為所動：“我不是你爸媽。”

        我只是你曾經羞辱過的人。

        明大小姐起身紅著眼眶看著她，片刻后頭也不回跑出去。

        飯桌上只剩下俞嫻，她看著眼前的一桌子菜，出神了許久，最后也沒動筷，喊來服務員幫她打包。

        回到余閑客棧，大小姐的房門緊閉，俞嫻在她門前站了一會，才回自己的房內午睡。

        下午，一輛白色皮卡車拉來四五十個大小不一的陶瓷花盆，俞嫻下去交接，讓人卸在那塊空地旁邊。

        巨大的車引擎聲震醒了明大小姐，明芮希巍巍顫顫從床上起來，淚痕還在，她走到窗邊看，只看到那塊空地上不知什么時候被人翻新了，都是松軟的土。

        而俞嫻清點那些花盆，確認沒有破裂，數量正確后，給對方付了錢。

        皮卡車離去，俞嫻轉身回屋里，明芮希聽到她的腳步聲在上樓，沒多久后經過她門前，往陽臺那邊走去，搗鼓了一會，又下樓去。

        明芮希坐在飄窗上面，兩眼餓得無神地望著空地上那抹身影，俞嫻戴著白色塑膠手套，拿著一個小鐵鍬，正往其中一個花盆里面裝土。

        她要種什么？

        花么？還是綠植？

        明芮希又感覺自己肚子在叫了，不得已她只好下去廚房倒點水喝。

        一進廚房，她就聽到煤氣爐上面放著一個高壓鍋，排氣閥帽正在呼呼排氣，一股綠豆的味道飄了出來。

        明芮希又去看冰箱，試試能不能找得到些東西吃。

        一打開，她看到了好多打包盒。

        明芮希下意識認為是俞嫻打包回來給她的，但下一秒便否定了，俞嫻在茶樓說的那些話歷歷在目。

        她不是自己什么人，沒有理由包容自己的胡作非為。哪怕她打包飯菜回來，也不一定是給自己吃的，還有可能是因為俞嫻吃不完，才打包回來留作下一頓。

        一想到這個可能，明芮希默默關上了冰箱，哪怕再餓，她堂堂一個大小姐也不能偷吃。再說，一兩頓飯和日后頓頓飯，她還是拎得清的。

        就是現在很難熬。

        噸噸喝了幾大口涼白開，明芮希一肚子水走出廚房，本想上樓躺著，在上樓梯時忽的停住，改變主意走出大門，朝著那塊空地走去。

        明芮希看到旁邊有幾個小鐵盒子裝了黑色的種子，鐵盒貼著標簽：風鈴草、洋甘菊、洋桔梗、錦葵、香雪球等等。

        旁邊還堆疊著帶土的虎皮蘭、梔子花、散尾葵、發財樹等綠植，還有幾節不知名的枝條。

        明芮希走到俞嫻面前，滯滯地看著她平整花盆里的土，看到旁邊放了把椅子，她虛弱坐上去，又嫌腳邊的泥土踩著不舒服，她索性脫了鞋曲腿坐在椅子上，然后問俞嫻：“你要改行當花農了嗎？”

        俞嫻看了眼她的坐姿，回答說：“你也可以這么認為，這塊地空著也是空著，種了花可以裝飾，第二，旺季的時候，鎮上人流量會多，我這邊人也會多，要是有人喜歡，也不是不可以出售。”

        明大小姐：“要是沒人喜歡呢？”

        俞嫻：“那我就……自己欣賞。”

        俞嫻繼續干她的活，明芮希坐在椅子上看她干活，在她的意識里是沒有勞動的觀念的。

        她是明家大小姐，她出生便是眾星拱月的存在，只有別人伺候她的份，萬萬沒有她伺候別人一說，更別說勞動這種辛苦活。

        可她肚子提醒她，她餓得快受不了了。

        大小姐的面子和驕傲填不飽她的肚子。

        看著俞嫻簡單輕松的裝土舉動，明芮希想試試能不能用勞動換來一頓飯。

        “俞嫻……”明芮希弱弱喊了她一聲。

        俞嫻抬頭，看著她一副嬌弱的模樣朝自己開口：“如果本小姐幫你裝土，你會給我飯吃嗎？”

        明大小姐又委屈說了一遍：“我真的好餓……”

        俞嫻掃過她貼在椅面上珠圓玉潤的雙足，莫名想到在山丘上明大小姐踩到泥濘的黃泥時那副嫌惡的表情。

        至少她肯主動提出用勞動交換，那真是不容易。

        俞嫻平靜說：“你先從椅子上下來，做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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