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生奮力躍起打出一拳。
  這已經是他現在能做到的極限，他壓根就沒抱希望，只是希望能夠幫助阿離和無夢分擔一些敵人的注意力。
  卻沒想到，一拳命中！
  但因為陳鐵生受了傷，即使用了全力但力道還是太輕了。
  想象中的反擊并沒有到來。
  卻只聽到阿離喊出了“住手”。
  看來情況沒那么糟糕，難道自己打的不是敵人？那會是誰。
  半個小時后……
  祖洞中，燃起了明亮的火光。
  這里從來沒有顯得這樣小過，因為人太多了。
  石床上，白衣的自定和尚靜靜盤坐，八部石像周圍站立著七個人。
  江夜明，陳鐵生，阿離，寧心竹，自戒，無夢，靈羽道人。
  人雖多，氣氛卻極其壓抑。
  江夜明剛剛從自定和尚的口中，得知了真如大師的死訊。
  他突然覺得，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這洞里太憋悶了，大口呼吸著，卻仍然無濟于事。
  江夜明再也受不了，轉頭沖出了祖洞。
  天空像被一塊厚重的黑布蒙住，月亮被烏云遮擋得嚴嚴實實，大地一片漆黑。
  他的心情同這夜空一樣，黑壓壓的。
  那個曾在黑暗中為他點亮前路的人，如今卻永遠地消失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
  剛經歷了與哥哥的離別，他還有一肚子的話想對真如大師說。
  回想起與真如大師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溫馨而珍貴的回憶如同刀割般刺痛著他的心。
  大師不惜使用禁忌之術，以燃燒他的生命為代價煉化了自己體內的六虛真炁。
  那個給予他無盡關愛的長者就這樣突兀的離開，連告別的機會都不給他。
  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
  江夜明抬起頭，有涼涼的東西從臉龐滑落。
  他望向天空，烏云依舊密布，月亮依舊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一只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陳鐵生現在只比他高一點，站在他左邊，沒有說話。
  寧心竹邁出一步，站在了他的右邊。
  他們的身后站著阿離和靈羽道人。
  眾人靜靜佇立。
  忽的，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了遠方的氣息。少年閉上眼睛，仿佛聽到了真如大師在耳邊低語。
  他心中一動。
  睜開眼睛再次望向天空。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從烏云的縫隙中透出，那是月亮在努力掙脫烏云的束縛。
  那光芒越來越亮，終于，月亮完全露出了頭來，一輪圓月如碩大的銀盤一般懸在夜幕之上。
  大地瞬間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銀色光輝中。
  眾人仰頭，齊齊看向明月。
  每一個濕潤的眼眶中，都映著天上玉輪的清輝。
  萬川映月！
  月亮的光芒披灑在江夜明身上，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感動。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胸膛，在心底說道：
  “大師，你用命換來的東西，我一定守護到底，這條路也許不好走，但幸運的是，我并不孤單。”
  輕柔明亮的月光下，幾人站立良久。
  ……
  忽然，陳鐵生開口問道：
  “今天的月亮這么圓！”
  寧心竹忽然有些激動：
  “今天是上元節！”
  幾人愕然相顧，發現真的是正月十五。
  不知不覺間，從去年的11月11日江夜明的生日開始，他們已經來到五臺山三個多月了。
  除夕都不知道什么時候過的……
  阿離出聲問道：
  “上元節？哦，我知道的，吃湯圓看花燈，唉，要是有碗湯圓就好了。”
  阿離一句話，給幾人說餓了，突然想起還沒吃晚飯……
  連阿離一外國人正月十五也想吃湯圓，更別說其他人了，可這荒山野嶺怎么可能有湯圓呢。
  寧心竹突然說：
  “大家等一下！”
  然后她開始打電話，沒多一會兒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十幾分鐘后，一架無人機緩緩降落在祖洞前，上面居然掛著一個黑色的保溫箱。
  阿離看的目瞪口呆，全身僵直，嘴邊似有液體流下，眼睛變成了湯圓的形狀。
  直到寧心竹把盛滿湯圓的餐盒放到她的手上她才有所動作，迫不及待的打開品嘗。
  不用招呼，眾人開始紛紛動起手來，陳鐵生則拿著幾盒，給祖洞里的無量門人送去。
  一輪圓月當空。
  江夜明看到那圓滾滾、白嫩嫩的湯圓靜靜地躺在碗里，仿佛是一個個胖乎乎的小娃娃。
  他用勺子輕輕夾起一個湯圓，表皮微微顫動，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餡料瞬間溢滿口中，濃郁的香味讓人回味。
  這種滿足感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與身旁的寧心竹相視一笑，此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甜了。
  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這美味的湯圓一掃而空……
  一會兒的功夫，眾人吃完。
  哦，不對，還有一個人沒吃完。
  阿離正在吃第三碗。
  她瞪著一雙宛如玫瑰般的紅眼睛，緊緊地盯著碗里的湯圓，像是怕它們會突然消失似的。

  她用小勺子輕輕地舀起一個湯圓，張大嘴巴一口咬了下去，也不怕燙，吃完一個后，用舌頭舔舔嘴角，又迫不及待地舀起下一個……
  她是站著吃的，邊吃眼睛邊瞟向站在一旁的靈羽道人，突然問道：
  “哎？老爸你眼睛疼嗎？”
  這一出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清亮的光線中，靈羽道人眼眶烏青清晰可見，正宗的熊貓眼。
  眼角正一抽一抽的。
  靈羽道人沒說話，目光轉向了陳鐵生，空氣死一般寂靜。
  陳鐵生趕忙心虛的低下頭，開始找地縫。
  其實他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此前陳鐵生幾人到了祖洞后，聽自定和尚說此次“化極宗”來勢洶洶，于是開始準備御敵。
  陳鐵生于是就想出了這么個法子，利用自戒和尚這個不要錢的苦力和阿離的火焰，花了半個小時，挖出了那個深坑。
  當時聽到阿離的呼聲誤以為她有危險，情急之下慌亂出手，卻沒想到把靈羽道人打成了烏眼青。
  之后靈羽道人一聲不吭也沒再找他，陳鐵生甚至心存幻想，這事兒是不是就這么過去了。
  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靈羽道人面沉似水，走到陳鐵生對面。
  其他幾人屏住了呼吸。
  阿離也停下了手和嘴，已經準備好在陳鐵生挨打后沖過去求情了。
  陳鐵生緊緊閉上眼睛，一副準備挨揍的樣子。
  只見道人抬起手，落向陳鐵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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