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罷演小風波
這次,相樑的語氣都是微顫的,帶著些許哭腔。
本還在因群演的不滿而猶豫的錢辛,卻被相樑聲音中的顫抖,將他那本就過剩的得意給刺激出來了。
“一個龍套,倒是敢搶。”錢辛翻了個白眼,嘲弄道。
一言既出,相樑是眼角泛紅了,他動動唇,不再說話,而他身后的那些群演都閉了嘴,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果然是找茬的,對嗎?
錢辛的助理最先感受到氣氛的凝滯,忙跑過來拉著他說:“小辛啊,來補個妝吧。”
正得意地欣賞相樑的無助的錢辛,很迷惑:“剛剛補完啊?”
助理余光掃過飾演侍衛的十六名群演,只覺得他們臉上的表情是令人說不上的怒氣,心中更覺得不好了,便用力拖著他走,口中說:“冬天嘛,缺水。”
副導演也隱約覺得氣氛不太多,但沒有想太多,只笑說:“小錢先去吧,休息五分鐘,那個演員,你好好調整一下。”
相樑看了眼副導演,垂下頭,帶著些許委屈地說:
“好。”
周圍的那些群演,此刻因為副導演的明顯偏心,內心的憤怒更盛了。
他們知道相樑被導演夸了一次,心中確實會有羨慕甚至嫉妒,可此刻見他就被這樣針對,他們又會同仇敵愾起來。
因為他們都是群演,距離圈內核心太遠,有時候不清楚某些規則,因此現在錢辛的行為,只讓他們有一種明確的認知:
錢辛瞧不起龍套,又怕被龍套搶了風頭,所以當有一個群演被導演看好的時候,他就要搞事情了。
會來當群演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個明星夢;能演戲的人,多多少少都比普通人能多共情些;處境類似的人,多多少少都更能感同身受。
而移情與共情,總會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隔在相樑和錢辛之間的是個比相樑起碼矮半個腦袋的大哥,是個飾演副侍衛長的特約演員,平時在片場就挺愛照顧人,此時一拍相樑的肩膀,寬慰他說:
“沒事兒,是他事兒多,你別往心里去。”
相樑抬手輕輕揉了一下泛紅的鼻尖,眼角桃紅色更濃郁,顯得更可憐了,語氣沮喪地說:“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對不起啊,也耽誤大家了。”
一眾群演一見,更憤怒了。
要知道雖然相樑被導演記住了,但復工這幾天在片場里,他安靜又謙遜,說話也好聽,半點兒沒有被導演看好后的翹尾巴。
好歹是工作場合,誰不喜歡謙和又厚道的人呢?
都是錢辛的錯,一場跑過來跑過去的戲,折騰了一個小時還沒完。
他是男二號,四個助理跟著,還有專門的按摩師,一天的片酬更是他們的數十倍,而他們這些群演最多的還就是相樑身邊的特約演員大哥,一天1000元,相樑次之,一天450,其他群演都是一天150。
侍衛的甲胄、刀劍都是復原的,歸了包堆小二十斤,眾人背著跟負重跑似的,一天賺那點兒錢不夠買紅花油的。
群演們越想越氣,心中的怒火更加壓不住了。
而此時錢辛已經回來了,臉上依舊是那種旁若無人的自傲,只是這次掃過群演的時候,臉上還多了些不屑。
“那個群演,你好好的,別耽誤大家時間。”最后,錢辛對相樑說。
相樑看向他,目光卻落在了錢辛身后,臉色發白的小助理,在心中可憐她。
是個聰明人,可惜老板是個傻子。
他可是給他機會了啊,是他自己不珍惜的。
那他是得讓他看看,究竟什么才叫“輿論的力量”。
想著,相樑已經收斂了之前的委屈情緒,低聲說:“我知道了,錢老師別生氣了,我會好好表現的。”
錢辛趾高氣昂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副導演也忙道:“各部門準備,準備開拍。”
身旁的大哥,暗中拉扯了相樑一下。
隨著場記打板,卻除了錢辛,沒有一個人跑出去。
副導演愣住,立刻叫停,錢辛回過頭正要發作,相樑身側的大哥已經涼涼開口,看著副導演問道:
“導演,這怎么拍啊?”
緊接著,他身后的群演中有人說:“不會拍,拍不了。”
“我現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跑了。”
“拍個屁,我都以為我的腿是賃來的。”
“導演,要不讓大明星給我們表演一下,到底得怎么拍這段才行啊?”
群演們陰陽怪氣地說著,錢辛的臉色越來越黑,還沒理解事情嚴重的他,口不擇言地說:“你們不能拍就滾!”
一旁沒有攔住他的小助理,腿一軟,差點兒坐地上。
群演們聽說,那大哥干脆帶頭就地盤膝一坐:“是嗎?那我現在叫齊哥來?”
副導演真正恐慌了起來。
群演,罷演了。
單個的群演自然沒有膽量對抗劇組,受了欺負也只能忍著,因為一旦他們鬧,封殺他們可比封殺正式演員容易。
可現在,是十六個群演一起。
一旦處理不好,甚至全組的群演,都會跟著一起罷演。
那才是大新聞了。
就在副導演六神無主的時候,同樣坐在地上的相樑開口了:“導演,要不找個人把我替了吧,省得因為我惹錢老師不高興。”
身旁的群演如今,最聽不得這話了,忙紛紛安撫他。
“說什么呢?好好待著你的。”
“剛開機就因為他停工,復工又是因為他,晦氣,耽誤我們賺多少錢啊?”
“都要餓死了,還得受他的氣。”
群演們聲音很大地抱怨著,錢辛卻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此刻,叫犯了眾怒。
“多大的事情,哥幾個這次好好拍就得了,不至于的……”副導演想著要安撫,可已經沒了威信的他的話,無用了。
“我們怎么沒好好拍了?”
“現在是我們不會拍了。”
“我一年能進二三十個組,頭回遇見這種。”
群演七嘴八舌地打斷了副導演的話,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了:
“怎么了?”
相樑看過去,就見趙圣淼導演匆匆地從那邊趕過來,皺眉看著這里。
身邊的大哥正要說什么,相樑卻搶先一步站起身,對他說:
“導演,因為我太笨了,這場戲ng了七次,錢老師很生氣,以至于耽誤了劇組的時間,要不,把我換下去吧。”
語氣特別誠懇,特別抱歉,一副“都是我不好”的可憐模樣。
主要還是地上挺涼的,相少爺不太坐得住。
大哥看看他,也就不說話,只跟著站了起來,其他的群演也紛紛跟著起身,全部看向趙導。
趙圣淼環顧一周,知道這些人在等他的一個說法。
他在圈內摸爬滾打數年,什么場面沒見過?所以當工作人員告訴他群演罷演了的時候,他就已經能猜到發生什么了。
“都冷靜一下,我看看怎么回事。”趙導做了個安撫眾人的手勢,坐在監視器后面,對副導演說。
副導演心里突突的,將之前拍的幾條都放了出來。
不用看全,只看一兩條,趙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雖然臉上波瀾不驚的,內心卻已經是怒濤洶涌了。
又是錢辛。
先是和方九旗過不去,再是和個前景過不去。
他是路障成精嗎?
趙導沉著臉,看向人群最前的相樑。
安靜地站著,眼睛微紅,有些委屈,卻在說話的時候,把風波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確因為第一天那場戲對他印象深刻,也知道他在和文老師學演戲,但復工幾天了,相樑除了好好地完成自己的戲份之外,從沒有和他套近乎,指望得到個更好的角色,這讓趙導更高看相樑一眼。
不卑不亢,不爭不搶,還很努力又厚道,知道維護替他出頭的人,雖然青澀,雖然二十歲在這個行當里不算年輕,但憑這份心氣,未來怕是不可限量。
讓背靠大公司的錢辛離開劇組不現實,但群演的情緒也必須安撫好,否則剛復工就穿出群演罷演的消息,這部戲可真就危險了。
是以,趙導不評價之前的事情,不理會副導演,更不說錢辛什么,只對相樑和他身后的群演說:“趁現在光線合適,咱們再來一條,把這場戲過了吧”
導演說話態度和氣,群演們也不好再說什么。
而臉黑如炭的錢辛,迎著趙導這樣不搭理的態度,心中更多了畏懼,不敢再搞事情,這場戲,終于在趙導手下,一次就順利拍過了。
拍完后,趙導起身鼓了兩下掌,對群演們說:“很不錯,大家都很專業。”
說著,又對自己的助手說:“把我買的咖啡奶茶拿來,請大家喝。”
助手答應著去了,眾人都忙謝謝導演,趙導道了番辛苦,又叫住了相樑。
“小相,我發現你好像面對鏡頭的時候,就容易僵硬?”
“是這樣,對不起啊,我剛才表現是不是不合適?”相樑忙問。
“剛才那條還不錯。是我幾天看你演戲發現,你太在意鏡頭,太想演了,下次不要想著自己在演,想著自己是人物,沉浸一點兒,”他說著,拍拍相樑的肩膀,隱晦地提醒他,“再有這樣的事情,可以來和我說。”
相樑知道自己演得沒問題,才舒了一口氣,重新展露了笑容:“是,還有”他壓低了聲音,“今天那幾個哥哥會生氣,確實是因為我,不會給他們惹麻煩吧?”
趙導含笑說:“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
“謝謝導演。”相樑這次的道謝,特別真誠。
趙導和相樑說完,便叫了灰頭土臉的副導演一起走,副導演忙跟上去,慌張地說:“趙老師,我……”
趙導橫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你是導演,參和演員的破事兒干什么?”
“錢辛畢竟是軒轅影視的藝人。”副導演辯解。
趙導冷笑一聲,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人了,因此也懶得和他多說,只邁步離開了。
而這邊,趙導的助理的咖啡奶茶已經分完了,特約大哥還給相樑留了杯咖啡,感慨說:“樑兒,導演真的很看好你,將來能紅。”
相樑接過咖啡,謙遜地笑笑,說:“今天的事情,謝謝哥哥。大哥貴姓?”
“不貴,姓張,叫張韜,”張韜說著,也壓低了聲音說,“剛才你和導演的話我聽見了,是個可交的人。”
相樑再是一笑,安靜地喝著咖啡,沒有再說什么。
是他引導并利用了方才大家的情緒,那總要保證事情可控,別讓人吃虧嘛。
而這次,其樂融融是大家的,被徹底無視的錢辛,什么都沒有了。
他看著和群演們湊在一起喝咖啡、聊天的相樑,只覺得憤懣。
怎么會這樣?可還沒等他想明白,就發現這種無視,是開始。
群演罷演的事情,沒過多久就在劇組傳開了,沒有人在意是究竟是哪個群演參與了罷演,只知道事情鬧成那樣,是因為錢辛。
尤其是趙導,已經生錢辛的氣了。
立刻,錢辛便覺得劇組的氛圍變得怪異起來,先是群演投向他的目光都是嘲笑和鄙夷,緊接著就是其他工作人員,雖然態度還是好的,卻都開始遠著他。
錢辛更覺惱怒,便趁著休息的時候,想要和席元野抱怨。
豈料剛剛和方九旗完成一場戲拍攝的席元野,卻冷冰冰地看著他,開口問:
“你是蠢貨嗎?”
不遠處路過的相樑聽見這句話,唇角勾起,笑了。
現在,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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