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骨氣
達奚焰咧嘴笑:“少將軍肯定喜歡啊,他從小就喜歡好馬,而這匹馬如此高大神駿,如果能送給他,他肯定會非常開心的。”
李睿點點頭:“行,這匹馬現(xiàn)在歸我了,牽回去好好照顧,等毛發(fā)長齊了,就送給少將軍!”
大伙對此沒有半點意見。烏桓騎兵表示他是老大,老大本身就有優(yōu)先挑選戰(zhàn)利品的權利,他挑匹好馬怎么了?涼州兵更沒意見,反正又是送給他們少將軍的,讓李睿拿去怎么啦?
那些被攆過來的連帶游過來的戰(zhàn)馬一匹沒拉,全給逮住了,數(shù)了數(shù),總共三百六十六匹,其中三百多匹肩高在十四掌半左右,還有五十來匹肩高在十五掌半左右,前者是那些輕騎兵騎的,后者則是將領親兵的。用肉眼都看得出,那些將領親兵的戰(zhàn)馬遠比普通輕騎兵的戰(zhàn)馬要優(yōu)秀得多,那些將領親兵的戰(zhàn)馬成了最搶手的戰(zhàn)利品,不少人為了爭奪一匹這樣的戰(zhàn)馬吵得面紅耳赤。
李睿也不在意他們怎么吵,反正他這分戰(zhàn)利品已經(jīng)到手了,隨他們怎么吵唄。他笑瞇瞇的看著那道浮橋,分明看到那道浮橋的橋身已經(jīng)被油料燃起的大火給點燃了,燒得噼啪作響,紅赫赫的火星漫天飛揚,滾滾濃煙幾乎遮蔽了江面。對岸的胡人拿著一些簡陋的工具舀起水往橋面潑試圖熄滅橋面上的大火,但是沒什么用,火勢實在太大了,那點水根本就滅不了。
很快,浮橋便發(fā)出一聲大響,斷裂開來,一塊橋體殘骸掙脫了橋體的束縛,帶著滾滾濃煙往下游漂去。這僅僅是個開始,為斷有橋體殘骸斷裂開來,隨波逐流朝著下游漂,這條浮橋算是徹底完蛋了。
李睿松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說:“謝天謝地,總算是將這道浮橋給毀掉了!”
達奚焰說:“他們短時間內是過不來了!”
李睿問:“對岸有船嗎?”
達奚焰說:“對面沒有船,有的話在我們利用伊水往下游運糧的時候他們早就出來攻擊運糧船隊了。”
李睿說:“那行,留下一部分人在這里盯著,大家回新城!”
達奚焰留下一百名步兵繼續(xù)監(jiān)視對岸,大家伙帶著戰(zhàn)利品,開開心心的返回新城……他絲毫不覺得人留得太少了,現(xiàn)在浮橋被燒毀了,對岸的胡人手中又沒有船只,過不來的,有一百號人盯著就足夠了。
此時的新城熱鬧非凡,大批從洛陽突圍而出的晉軍將士、官員、家眷乃至平民百姓源源不斷地涌入這座位于伊水上游的城市,將這座城市擠得水泄不通。當然,也有很多覺得自己體力充沛的,沒有在新城作任何停留,徑直奔向不遠的山區(qū)。這些人都很聰明,知道胡人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但是眼下胡人的首要目標是新城,在見識過晉軍強大的戰(zhàn)斗力之后,他們是不敢繞過新城向山區(qū)發(fā)動追擊的,換句話說,只要能夠搶在胡人拿下新城之前逃離這片山區(qū),他們就安全了。
至少暫時是安全了。
北宮純仍在率領晉軍與追擊的胡人殺得血肉橫飛。他只帶著少數(shù)人馬且戰(zhàn)且退,時不時發(fā)動反突擊,將追上來的胡人軍隊給沖得一塌糊涂,每一輪反突擊都要干凈利索的收割掉一兩百名追兵的性命,反復幾次之后,胡人都讓他打得有點兒心里發(fā)毛了,不敢再過份緊逼。
劉聰現(xiàn)在也遇上了麻煩。他固然是怒火沖天要調集匈奴漢國所有精銳窮追猛打,將晉軍最后的精銳部隊盡數(shù)殲滅在這伊水河谷之中,可問題是呼延晏、劉景、王彌這些人并不怎么買賬。這幾員大將的大軍都已經(jīng)攻入洛陽,正在放手燒殺搶掠。雖說洛陽城在過去十多年時間里遭遇數(shù)次戰(zhàn)亂破壞,早已不復承平時的輝煌,然而在這些見識有限的胡人眼里,卻依舊是一座繁華得超乎他們想象的城市,這里遍地都是財富、美女,他們早就給迷得花了眼,一個個搶得不亦樂乎,哪里還顧得上劉聰?shù)拿睿看蠹一锔鴿h皇圖什么?還不是圖個榮華富貴,珠寶美女!現(xiàn)在這一切就擺在他們面前了,漢皇卻讓他們扔下這些繼續(xù)投入到追殺晉軍的戰(zhàn)斗中去,這怎么可能!
這就是劉聰不如劉淵的地方。劉淵的威信何其強大,他掌權的時候也沒有做出什么殺雞儆猴之類的舉動,對每一個大將都挺和氣,除了劉景這家伙濫殺無辜觸碰到他的底線被他奪了兵權之外,就沒有對哪個將領紅過臉,甚至在對方吃了敗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還主動給對方臺階下。然而,有人敢對劉淵陽奉陰違嗎?壓根就沒有,哪怕是天生反骨的石勒,在劉淵還活著的時候也老實得很,讓他打哪就打哪,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劉聰則明顯鎮(zhèn)不住那幫悍將,除了劉粲這個太子和劉曜這個沒腦子的依舊對他言聽計從之外,其他幾位將領面對有著無數(shù)財富和美女的洛陽城,都選擇了無視劉聰?shù)拿睢?br />
當然,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跟劉聰對著干,兵還是派了,但不是劉聰點名要求的那幾支精銳,而是一些戰(zhàn)斗力和紀律都很差的雜胡炮灰。不光是他們,就連劉聰本部人馬也有很多將領要求進洛陽城。他們的理由是那點晉軍已經(jīng)成了喪家之犬,想什么時候宰就什么時候宰,犯不著那么著急,只須派個萬把人盯住他們就行了,眼下還是進洛陽要緊!
劉聰讓這幫短視的家伙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拿他們沒辦法。如果只有三兩個將領持這樣的看法,他當然可以殺雞儆猴,可問題是大多數(shù)人都這樣想,他就沒辦法了,總不能把他們通通殺清光吧?匈奴漢國只是一個松散的聯(lián)盟,那些將領都是來自各部落、各蠻族的股東,他這個董事長要是做出一次性干掉幾十號股東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只怕整個匈奴漢國都得散掉!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對劉粲說:“眼下諸將都要求先進洛陽搶掠,朕無法說服他們。那支突圍而出的晉軍戰(zhàn)力強勁,個個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英,一旦讓他們逃出生天,后患無窮,朕絕不能讓他們跑掉。你且?guī)ьI兩萬人馬過去圍住新城,別讓他們跑掉,朕先讓大軍入城,等他們搶夠了再率領主力前去與你會合,圍攻新城!”
劉粲想到晉軍那支兇猛無比的騎兵,不由得有點兒哆嗦。北宮純橫槊躍馬、一騎當先沖入敵陣中,殺人如砍瓜切菜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xiàn),他就更加哆嗦了:兩萬人馬,只怕圍不住晉軍啊!但這話他不敢說出口,他是太子,知道劉聰?shù)碾y處,同時也知道劉聰對自己的期望,如果將自己軟弱、膽怯的一面暴露出來,劉聰定會很失望的。他只得硬著頭皮帶著那兩萬七拼八湊而成的大軍推進至新城城下,包圍了新城。
而匈奴大軍則爭先恐后的入城,盡情去掠奪、破壞這座古老的城市。
這一天,對于洛陽城中那些沒來得及逃跑的居民來說簡直是黑色的。在他們看來,這一天,地獄的大門打開了,無數(shù)惡鬼狂笑著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在洛陽城中肆虐。他們掠奪財物,他們凌辱婦女,他們肆意殺戮,他們四處放火……洛陽城中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火,胡人的狂笑聲和城中居民絕望的哭喊聲響徹云霄。
這是漢民族最為恥辱的一天:自犬戎攻陷鎬京至今,漫長的千年時光里,這是胡人第一次攻陷了中原王朝的都城,也是洛陽這座古城首次陷落于胡人之手。
自東漢末年以來漢民族所犯下的意識形態(tài)墮落、階級固化、黨爭不斷、價值觀崩塌、尚武精神衰退等等一系列錯誤,在這一天都迎來了最殘酷的審判。秦漢第一帝國的輝煌在這一天被畫上了一個血淋淋的句號,秦漢花了數(shù)百年時間為中華民族鑄就的鋼鐵之軀被轟得支離破碎,被胡人一塊塊踩在腳底下,只有絕望悲呼的份了。
最可怕的是,這一切并不是結束,相反,這僅僅是開始。秦漢第一帝國用數(shù)百年時間和鐵與血鑄就的鋼鐵之軀被轟碎很容易,但重鑄卻是極其艱難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話,迎接這片土地的將是綿延三個世紀的、無休止的殘酷廝殺,直到整個族群重新凝聚起來,煥發(fā)出曾經(jīng)的剛強悍勇為止。
但是,無比輝煌的秦漢帝一帝國,終歸是留下了一點無法抹去的東西。
胡人沖進王衍的府帝,抓住了他的女兒,曾經(jīng)的太子妃王惠風————她那個不靠譜的爹逃命的時候沒帶上她。胡人將領驚嘆于這個女子的美麗,趾高氣昂的提出讓她伺候自己,可保全性命。
面對胡人那餓狼一樣的目光和寒光閃閃的刀劍,王惠風慘然一笑,說:“我乃太尉之女,太子之妃,寧可為義而死,不為胡虜所辱!”
看,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都比那位被石勒用板磚拍死的王太尉有骨氣得多,就是不知道王太尉泉下有知,有沒有臉見這個從容赴死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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