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不服可以造反
當然,北宮純不是銀子,不可能做得到每個人都喜歡他。前來迎歸他的人人山人海,因為他回歸的這一好消息而徹夜歡慶開懷暢飲的不計其數,但躲在陰暗處用陰冷的目光盯著這一切的也不在少數。
宛城內,瑯琊王府。
漢白玉作欄桿,琉璃作瓦,金磚鋪地,絲綢作窗紗,這可能是整個宛城最為富麗堂皇的府第了,皇宮遠遠不如,至于大司農府,那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永嘉九年,晉軍橫掃江州、湘州、交州、廣州,戰旗一直插到閩南,對江東形成了三面包圍之勢。更要命的是,江東最能打的周訪、周玘、陶侃、桓宣、桓彝等人全部投向南陽朝廷,從北方逃到南方的流民武裝更是悉數聽命于南陽,江東陷入了無兵可用,更無將可用的可怕絕境。同年八月,一支艦隊在江陵城揚帆啟航,順流而下,浩浩蕩蕩的一直駛到建鄴,領頭的是三艘全身披滿鐵甲、龐大如小山的巨艦,每艘戰艦上都裝有數臺巨型投石機,能將九十斤重的巨石打出三四百米開外,威力驚人。這支艦隊名義上說是要前往交趾鎮壓當地此起彼伏的土人叛亂,卻在建鄴逗留了好幾天,還組織了一次實彈射擊供江東軍民觀賞。在江東軍民驚駭的目光中,一艘戰艦投出一個重達九十斤的巨型火藥罐,在火藥罐落地的瞬間,煙焰沖天,地動山搖,圍觀的江東軍民還以為是地震了,駭得放聲尖叫,抱頭鼠竄,差點就整出了嚴重的踩踏事故!
表演完了,艦隊指揮官向司馬睿轉達了李睿的問候,對他幾年來竭力抵御胡人的進攻,協調江東百姓與北方流民的關系,保證了江東的繁榮安定等等功績表示嘉許,同時表示天子思念瑯琊王,希望瑯琊王到南陽去住上一段時間。
司馬睿知道,在平定了南方的叛亂,清理掉了那些桀驁不馴的南方士族、豪強之后,那個寒家奴終究是要向自己下手了。這南陽就是龍潭虎穴,如果他去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被軟禁起來,好吃好喝的過上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至于最壞的結局,很可能就是被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然后死一戶口本。
這南陽,是萬萬不能去的,一旦去了,他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但是,李睿派人過來只是通知他,并沒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那三艘可怕的鐵甲艦已經表明了李睿的態度:要么你自己自動自覺的收拾行李北上,要么這支兇神惡煞的艦隊打進建鄴把你五花大綁扔上戰艦運回南陽,自己選!
司馬睿最終選擇了自己收拾行李上船,不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他可以去南陽,但必須帶上王敦、王導,并且由王導出任宰相,由王敦出任大將軍。
可回應他的只是一聲冷笑,帶隊的張宣態度強硬:“瑯琊王,朝廷是命令你入南陽,不是請求你入南陽!”
司馬睿很憤怒:“你們如此輕視江東士族,就不怕江東士族心懷不滿么!”
張宣說:“不服的可以造反。”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司馬睿打了個冷戰。南陽朝廷已經抽空了江東優秀的軍事人才,最強悍的軍士,只給他們留下一大堆除了游山玩水嗑藥發癲玄談炫富之外啥都不會的貨色,他估摸著只怕現在南陽都盼著他們趕緊造反,好將這些渣滓一次性清理干凈了吧?你玄談再厲害又能怎么樣,敵得過軍士手中的長刀么?你再有錢又能怎么樣,能拿錢砸退十幾萬虎狼之師么?
他現在是完全沒得選了。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帶著一票士族代表,搭乘軍艦來到了南陽。
然后就被許了個閑職,隨便晾在一邊。跟著他一起過來的王敦、王導、庾亮、紀瞻、賀循、顧榮等人也差不多是這個待遇,給個官位看似很高但沒有任何實權的官職晾在一邊坐冷板凳。
更讓司馬睿憤怒的是,朝廷還將他晉王的封號給剝奪了。
晉王這個封號不是隨便給的,從曹魏時期開始,儲君都是先封晉王,再繼位,一直到北宋依舊如此,幾乎就沒有例外的。現在朝廷將他晉王的封號給剝奪,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你這輩子都別想跟那個位子有任何交集了,老老實實當你的瑯琊王吧!
當然,這個封號是他自封的,江東士族需要他作自己的代理人,沒跟他較真,所以他這個晉王一直當得好好的,可現在南陽朝廷要跟他較真了,他再怎么憤怒也沒用,該被剝奪的還是得被剝奪。
司馬睿很憤怒,江東士族很憤怒,那些先前投靠了司馬睿,對抗南陽朝廷的南渡士族更加憤怒。
憤怒之下,他們只花兩年時間便建起了一座遠比皇宮華麗、雄偉得多的王府,終日在這座王府里議事、飲宴。他們知道南陽朝廷國庫不寬裕,肯定拿不出錢來建更雄偉的宮殿的,他們就是要氣李睿。
可李睿壓根就不把他們當回事。羊崇、韋泓等人都提醒他瑯琊王府整得比皇宮還雄偉,已經僭越了,他只是笑笑,說:“他們也就只剩下這點本事了……再雄偉的宮殿又能怎么樣?我想要的話,他們根本就保不住!”
他的思維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鄰居囤糧我囤鋼,缺糧了我請鄰居吃鋼,鄰居請我吃糧。誰耐煩拿著尺子去量這王府的門超過了規定高度的幾尺幾寸,這座高樓超過了規定高度的幾尺幾寸,按照律例應該受到什么樣的懲罰……都多余的,真想收拾他們,直接翻舊賬就可以了,用得著浪費這么多時間?
李睿全然不在意,所以瑯琊王府才得到屹立至今。
今天依舊是司馬睿設宴,一眾江東士族前來赴宴,可謂高朋滿座。來的都是江東和北方士族的精英,筵席上的菜肴精美,美酒香醇,更有眾多江南佳麗輕歌曼舞助興,這樣的排場,哪怕是放在西晉全盛時期也是很拿得出手的。只是滿座高朋卻一個個心不在焉,那滿桌的山珍海味,那香醇的美酒,那姿容絕美的佳麗,都無法讓他們展顏一笑。
煙花沖上半空然后炸開,整個宛城的夜空給渲染得五光十色,光陸離奇。這玩意兒也是李睿整出來的,花樣繁多,在夜晚放的話會將整個夜空妝點得異璀璨,就是太貴了,普通老百姓玩不起,也就那些腰纏萬貫的富戶才會在盛大的節日買一大堆,滿城的放。
王敦看著窗外夜空中盛放的煙花,冷笑:“那個寒家奴為了討好那個武夫,倒是大方得很,如此昂貴的煙花,天一黑便開始放,一直放到現在,燒掉的錢怕是多達百萬了!”
庾亮說:“這人腦子有病,如此苛待我等,卻不遺余力討好一介武夫,真的是有病!”
王導嘆氣:“人家獨攬大權,權傾朝野,想怎么來就怎么來,我們這些手下敗將也就只能在背地里嘲弄幾句了,正要是正面撞上,只怕人家都不帶正眼看我們。”
王敦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齒:“可恨,那個寒家奴真是可恨!”
沒有人覺得他這一舉止失禮,因為在座的賓客提到李睿都恨得咬牙切齒。
推行府兵制、推行麥粟輪作、引進雙季稻、推行稅制改革、推行義務教育、屢屢大勝胡人軍團……這一系列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政策早已為李睿贏得了千萬晉人的心,為他鋪平了通往權力巔峰的道路。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人能夠阻止他走向那個位置,哪怕他自己也不行。江東集團這些精英自然不會看不出這一點,他們基本上已經死了在司馬家找個代理人繼續與李睿對抗的心思。只是,李睿對待他們的態度也實在是讓他們憤怒。自古以來,這天下都是世家說了算的,你一個沒落的寒門走出來的寒家奴,沒有一個強大的家族支持,也沒有一個強大的聯姻對象,想要取代司馬家,不是應該大力籠絡我們這些世家,爭取我們的支持么?將我們晾在一邊坐冷板凳是幾個意思!
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
紀瞻嘆氣:“那個寒家奴本就實力強橫,難以應付,如今北宮純這個不世名將又回來了,我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顧榮說:“那寒家奴早有北伐之意,只是南方動蕩,再加上缺乏能獨當一面的大將,這才一直隱忍不發。如今南方已被平定,北宮純這個不世名將也已回歸,他恐怕很快就會發動北伐了。”
賀循說:“他的聲望,他的功績,本就高得可怕了,再讓他北伐成功,驅逐胡虜,只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都很清楚他想說什么。
李睿的功績本就足夠取代那逆風都能臭十里的司馬家了,所欠缺的不過是一份驅逐胡虜光復河山的戰功而已。一旦讓他北伐成功,他將成為堪比光武帝那樣的人物,就算他不想要那個位置,幾十萬大軍,一千多萬老百姓也不會答應的!
到那時,他們這些本就被打壓到喘不過氣來了的世家還有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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