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橋頭血戰
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會被晉軍包餃子的石勒顧不上再去猶豫了,立即下令全軍全速前進,朝著道旭渡口方向狂奔。
雖然石勒盡了最大的努力去隱瞞,但是晉軍即將合圍的噩耗還是在羯胡大軍中傳播開來了,整支大軍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懼的神色,紛紛說:
“晉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我們都得死在這里!”
恐慌之下,不斷有人逃散,剛開始只是三三兩兩的逃,很快就演變成數十上百人一伙的逃。石勒久經戰陣,自然知道這種情況有多危險,如果不能阻止,整支大軍很快就會散掉,到時候他就要成為孤家寡人了。但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逃散的大多是曹嶷的舊部,這些本來就不屬于他,散了就散了吧,無所謂;可這條老命是他自己的,要是丟了,那就徹底沒了!
盡管這樣,他還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砍了幾名試圖帶著自家部曲跑路的低級將領,又對曹嶷舊將作了一番安撫,告訴他們目前自己所面臨的困境都只是暫時的,晉軍的包圍圈尚未合攏,他們還是可以逃出去的。只要渡過黃河回到河北,那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了,大家再堅持堅持,能與他一起回到河北者,都將重重有賞。
這些舉措還是起到了一定效果,逃兵的情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但這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隨著晉軍逼近,逃兵很快又會越來越多。這種情況誰都沒招,除了盡快回河北之外別無選擇。
只是,他們想逃回河北也得看看晉軍答不答應。
石勒也很清楚晉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因此他非常狡猾的選擇了兵分兩路,一路由曹嶷舊部組成,由大將支屈六率領,多豎旗幟,每匹戰馬、騾馬馬尾后面都拖著一把用樹枝扎成的掃把,一路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地朝著蘆葦原方向推進,兩萬來人硬是整出了六七萬人的聲勢;另一路則由他親自率領,一路輕裝疾行,直奔博昌橋而去。
他想要渡過黃河,先得渡過小清河,而這方圓幾十里,可供渡河的橋梁就博昌橋這一條————小清河假假的也有幾十米寬,以這個時代的造橋技術,想要修一道長達數十米的大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條橋成了羯胡大軍逃跑的必經之路,現在石勒只能祈禱趙固爭氣一點,能趁著晉軍圍攻石虎的空檔搶先占領這道橋,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事實上,趙固還是很爭氣的,帶著三千人馬騎著駱駝一路狂奔,真的就趁著晉軍圍攻石虎,無暇顧及博昌這邊之機,順利地拿下了博昌橋。他所帶領的這支駱駝大軍剛剛控制博昌橋,地平線后面便冒出了晉軍的旗幟,大隊晉軍朝著這邊殺了過來!
祖逖是壓根就不打算給石勒留半點生路。
好消息是這不是正規軍,而是民間自行組織、自行置辦裝備、由官府提供糧秣的敢戰士。
壞消息是他們人數眾多,起碼是支雄所部的兩倍。
打從戰爭爆發以來,敢戰士在戰場上一直都很活躍,他們承擔著搜集情報、保護糧道、守衛被收復的城池、安置戰俘等等任務,甚至那些被打散了的敵軍潰兵,也是由他們來清剿。正因為這些敢戰士的存在,晉軍這幾支主力不必分兵去把守那些被收復的城市,拋開那些勝利者無法逃避的包袱,一心一意去消滅羯胡主力。
————冷知道:很多時候勝利是會削弱己方兵力的,因為那些被拿下的土地必須分兵去守,在總兵力不變的情況下,占領的地盤越多,可用于進攻的兵力就越少,因為兵力都讓那廣袤的占領區給稀釋掉了。這也是一些狠角色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選擇用空間換取時間,誘敵深入再關門打狗,往往會將一直在節節勝利的敵軍打得大敗虧輸的原因,因為要分兵去守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能夠用于決戰的兵力越來越少了,以眾擊寡又是主場作戰,取勝的難度自然大大降低。
但敢戰士的存在卻讓晉軍避免了這一尷尬,打到現在,雖然已經占領了大半個山東,但晉軍那幾支主力大體上都是完整的。
現在晉軍主力忙著收拾石虎,同時等待石勒自投羅網,騰不出人手來占領博昌橋,這支敢戰士便勇敢地接受了這一任務,六七千人就這么浩浩蕩蕩的朝著博昌橋殺了過來。
雙方撞了個正著,不免都吃了一驚。趙固見狀馬上下令部隊背水列陣,準備迎戰,而那些敢戰士也同樣迅速組成了一個看上去挺像一回事的方陣,弓弩手在前,長矛手居中,劍盾手在兵,再后面的是買不起長矛、劍盾、弓箭的雜兵,他們身穿較為簡陋的鎖子甲,手持刺槌,背上還背著數支輕型標槍,就這么昂首闊步,朝著橋頭羯胡大軍的軍陣緩緩逼近。
趙固苦笑:“一幫農兵都能組成這么嚴密的軍陣?還真是見了鬼了!”
由于騎兵數量有限,趙固并沒有讓騎兵出擊,而是將麾下三千高力軍排成五橫列,前面兩橫列是弓箭手,后面三橫列是長矛手。當晉軍敢戰士逼近到四十步內的時候,高力軍開始射箭。他們裝備的都是精作精良的角弓,不僅磅數高,回彈速度也快,可以釋放出比同磅數的單體直拉弓更為強大的動能,射得既遠又狠,弓弦震顫間,利箭呼嘯,點點寒星劃過長空,狠狠鑿入晉軍敢戰士的隊列。晉軍敢戰士那相對要簡陋的鎧甲無法抵擋如此凌厲的箭鏃,被無情地洞穿,中箭者發出痛苦的慘叫,倒在了地上。
晉軍弓箭手馬上還以顏色,齊人高的山桑木長弓拉滿,在軍官的怒吼聲中,一波箭雨照著羯胡步兵方陣潑了過去。高力軍的鎧甲比起晉軍敢戰士的來要強出許多,但是架不住晉人步弓手一個個都是超喜歡用重箭,恨不得將長矛截成幾段裝上箭羽當成箭射向敵人的瘋子,那一支支堪比小矛的重箭破空而來,同樣無情地洞穿高力軍的盔甲,將他們放倒在地。
雙方隔著三四十步的距離展開對射,雙方的隊列中都不斷噴濺出一蓬蓬血霧,中箭者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幾輪對射下來,雙方都有數百人倒了下去。不過看得出,由于鎧甲比較簡陋,再加上單體直拉長弓跟角弓的性能差了一截,敢戰士明顯是吃了虧,傷亡要比敵軍多出很多。但是趙固并不會因為在交換比上占優而開心,別忘了,對方的兵力是他們的兩倍,兩個換一個也能將他們換光,更可怕的是,這只是晉軍的農兵!
一幫農兵便如此強悍了,那晉軍主力該強悍到何等程度?
敢戰士們顯然也對這樣的交換比不滿意,他們每射出一輪箭雨便往前移動數步,對射了七八輪,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二十步了。隨著一聲大吼,弓箭手退入方陣中,身披鎖子甲的雜兵越眾而出,手中的標槍照著高力軍不要錢似的傾泄了過去。巧得很,高力軍的戰術也差不多,一時間戰場上標槍密如雨點,兩邊都是人仰馬翻。傾泄完標槍雨,雙方的長矛手開始貼臉對捅,那一叢叢密如蘆葦的長矛緩緩探向數步之外的敵軍,照著敵軍的面部、咽喉、胸口猛刺!沒有花里胡哨的招式,也沒有什么很精湛的技巧,所有人都在近乎本能的重復著一件事:磕開對面刺過來的長矛,將手中的長矛狠狠刺向對面的敵人的要害!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駭人悶響不絕于耳,像是扎破一個個水囊。點鋼長矛不斷刺入一張張年輕的臉龐或者年輕的軀體,帶出一股股污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長矛攢刺之下消逝,許多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倒下便已經失去了意識,但他們空出來的缺口馬上就會被后面的人填滿……這些強悍的戰士分成兩個陣營,就像兩股駭浪在不斷沖撞、撕咬,每一次碰撞都要濺起一大片腥風血雨!
這種近距離長矛對捅交換人命的打法無疑是非常殘酷的,大家基本上都是一個換一個,一命換一命。在很短時間內,雙方站前面數百名最為強悍的戰士基本上都被一掃而空了。晉軍憑借兵力上的優勢前仆后繼,不要命的往前推,劍盾兵和拿刺槌的雜兵更是不斷往高力軍兩翼迂回攻擊,一些劍盾兵甚至以盾牌遮住身體滾入高力軍中間,揮舞利劍照著高力軍瘋狂地砍、刺,這些都屬于藝高人膽大的,手中的精鋼長劍又削鐵如泥,往往一劍就能卸下一截小腿來,很多高力軍正在拼命與晉軍敢戰士對冷,冷不防的腿部一涼,然后身體的去平衡,一頭栽倒在地,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被人生生砍斷了……在晉軍敢戰士瘋狂的攻擊之下,兵力居于劣勢的高力軍壓力越來越大,僅僅是應對敢戰士從兩翼發動的攻勢,維持方陣的完整,不至于被擊潰,便已經十分吃力了!
再這樣打下去,這支高力軍被擊潰,那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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