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率領得勝之師回到南陽，受到了南陽百姓的熱烈歡迎，凱旋之師所到之處，都是一路歡呼，老百姓帶著許多水果、包子、水煮雞蛋之類的自己平時都不大舍得吃的好東西跑進部隊的隊列里，一個勁的往軍士們手里塞。軍士們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他們眼睛一瞪：

　　“給你你就拿著！你們這一年怕是都沒吃過幾頓正經的飯菜了，好不容易回到南陽，就給我放開肚皮吃，把在前線想吃的東西都吃個遍！”

　　劉琨看著這一幕，頗為驚愕：“這些百姓好像一點也不害怕軍隊呢！”



　　張茂也覺得不可思議：“涼州軍的軍紀也算得上嚴明了，但老百姓也不敢如此親近！”

　　古代軍隊的軍紀……

　　簡直一言難盡。

　　像戚家軍、岳家軍這種將老百姓當成自己的親人來愛護，餓死不劫掠凍死不拆屋的部隊那是極少極少的，絕大多數古代軍隊的軍紀都不怎么樣。當然，很多軍隊也軍紀嚴明，但在他們嚴明的軍紀里并沒有包括要愛護老百姓這一條。寧可自己挨餓也不去搶老百姓的糧的軍隊那是少數中的少數，匪過如梳兵過如蓖才是常態。《秦婦吟》這首長詩里講述了洛陽地區一名無家可歸的老翁的遭遇，原本他家里有好幾百畝良田，家中積儲頗豐，黃巢叛軍掃過之后家財都還能剩下一半多，但是當唐軍進駐洛陽之后，他很快便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只能一個人在荒野中流浪，白天在山上尋找草籽草根充饑，晚上睡在蘆花堆里抵御那潑水成冰的嚴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位老翁是否真實存在不得而知，但他的遭遇卻是無數戰亂時期老百姓所經歷過的。

　　軍隊搶起東西來比土匪還狠。

　　搶東西、抓壯丁、看到漂亮的女子直接扛走等等這些行為在古代軍隊中十分普遍，在最極端的時候一些軍隊甚至會以人肉為食，把他們所占領的地區變成鬼蜮。都不用說得太遠，八王之亂時的張方就干過這種事情，當時仍然忠于天子的晉軍向關中發動進攻，張方率軍從洛陽回師救援，由于糧草缺乏，他便將從洛陽搶來充當軍妓的數千名宮女分批殺死，和牲畜的肉一起煮了給軍士們充當軍糧，從洛陽一直吃到長安，幾千名宮女無一幸免，全被吃光了。羯胡也沒少干這種事情，寧平城之戰對于羯胡軍團來說不僅是一次空前輝煌的大勝利，更是糧食大豐收……是的，很多在寧平城戰死的晉軍將士被他們當成了軍糧，靠著這些“軍糧”和在此戰中繳獲的大批軍資，石勒打掉了茍晞，干掉了王彌，橫掃中原，一路沖到淮河。在淮河遭遇晉軍頑強抵抗，不得不退回北方的時候軍中嚴重缺糧，羯胡軍團便相互攻殺，殺死那些病弱的士卒充當軍糧，硬是靠這一招解決了糧食危機，成功撤回了北方，并且向河北發動了進攻。

　　這樣的軍隊，老百姓哪里敢接近？

　　可是在南陽，老百姓對軍隊似乎沒有半點懼怕，相反見了他們就跟見了自家子弟似的。而那些在戰場上兇悍異常的軍士此時也一個個笑容滿面，儼然陽光開朗、人畜無害的鄰家少年，軍民之間關系異常的和諧，和諧到讓劉琨、張寔、張茂、謝艾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祖逖很自然的朝向他行禮的幾位老者打招呼，然后回頭說：“這是大丞相的功勞。是他以身作則，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同時制訂嚴厲的軍紀約束軍隊。用他的話來說，在外國怎么折騰那是另一回事，但是膽敢傷及國內百姓，他絕不輕饒。”

　　劉琨皺著眉頭：“堂堂大丞相，去跟鄉野愚夫打成一片，談笑風生，那也太不體面了！如此一來，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販夫走卒，都會對他，甚至對朝廷失去敬畏，長此以往，還怎么治理國家？”



　　祖逖笑了笑，說：“這就是他跟我們最大的不同。我們絕大多數人想的都是讓老百姓敬畏，俯首聽命，不敢有半點異樣心思，而他想的是如何讓老百姓理解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打心底認同他的做法。可能你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這一套確實收到了奇效，去年年底他宣布為了北伐，收復、青、徐、幽、冀、并、豫、司諸州，要求老百姓將土地產出的五成繳納國庫，換別個敢這樣干老百姓早就反了，但在他這里，老百姓卻是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并且照做！”

　　劉琨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南方發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所以每次李睿有新動作他都心驚肉跳，生怕這位思維跳脫的大丞相又給自己玩個大的。在他看來，要求老百姓將收成的五成作為賦稅上交國庫，毫不留情地掃蕩豪強、士族，清查戶口丈量土地等等這些政策，每一項都是在找死，就算是王莽也不敢這樣干。可是李睿偏偏就這樣干了，而且還讓他給干成了，簡直是見鬼了！

　　看著跟軍隊親如一家的老百姓，劉琨依稀明白了李睿為什么能夠干成那些連晉武帝都干不成，甚至根本就不敢干的事情。軍心民心全在他這邊，他有什么不敢干的？又有什么是他干不成的？

　　李睿同樣以極大的熱情歡迎凱旋而歸的將士們。他親自在宛城城外檢閱三軍，按每個人立下的戰功大小給予相對應的犒賞，勉勵他們再接再厲，繼續英勇殺敵，建功報國。隨后他宣布給每名軍士放兩個月的假，讓他們回家陪著家人好好過個年。

　　軍士們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淹沒一切。

　　隨后，李睿又設宴為祖逖、劉琨、張氏兄弟等人接風洗塵。他拿出來的菜肴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挺普通的雞鴨魚肉，牛羊豬狗，以及各種蔬菜，菜式也平平無奇，跟“逼格”扯不上半點關系。但是架不住好吃，一眾在戰場上喝著帶血的水，喝著又冷又硬的面餅和炒粟炒面，征戰了將近一年的將領和軍官一個個狼吞虎咽，吃得頭不帶抬。

　　北宮靜親自下廚，端上來一大盆湯鮮肉爛的水盆羊肉。張寔驚喜不已：涼州人超喜歡這道菜的好不好。他起身行了一禮，說：“大司馬如此盛情，真教我等受寵若驚！”

　　北宮靜淺淺一笑，說：“張州牧客氣了！你們萬馬救關中，離鄉征戰數年不曾歸家，當真令人敬佩。我這個大司馬無法為你們做什么，只能作一道農鄉的水盆羊肉，讓大家在千里之外的中原也能品嘗到家鄉的味道，聊解思鄉之苦了。”

　　張寔說：“為國征戰，乃是武人之本份，十幾年不得歸家也算不了什么，大司馬言重了。”



　　張茂打量著北宮靜，見她英武中憑添了幾分貴氣，氣質越發迷人，不由得感慨：“昔日的涼州女將，今日大晉司馬、架海金梁，祁連山下飛出了一只金鳳凰啊！”

　　李睿哈哈大笑，說：“她不是金鳳凰，她是華夏之凰！當她展翅高飛的時候，整個華夏都籠罩在她的萬丈光芒之下！”

　　眾人也是哈哈大笑，只是那笑聲多少有點兒酸……

　　這貨一口氣找了三個老婆，三個老婆各具特色。北宮靜智計百出，心硬如鐵，指揮大軍沖鋒陷陣所向無前，是難得的帥才；諸葛慧沒有姐姐那么可怕的軍事天賦，但是卻可以制造出種種精巧無比的機械和威力無比的大炮；羊繡長得漂亮也就算了，還武藝高強，驍勇無比，更有億萬家財……三個奇女子，尋常人能娶到一個都是祖墳噴火，消防員都撲不滅的那種，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不在話下，李睿這家伙一口氣娶了三個！

　　他是真會找老婆啊！

　　先不說這貨本身就有經世之才，在西晉滅亡之際以南陽數縣之地為大本營，一路拳打腳踢，不到十年時間便革除了無數沿自魏晉甚至漢末的弊政，削平了各路割據勢力，將這個散成原子的國家重新捏合成了一個強有力的拳頭，哪怕他是一個廢物，有這三個老婆罩著，也是可以橫著走路的！

　　大家都很羨慕，大家都很妒忌，可惜，怎么妒忌都妒忌不來。想找到像北宮靜、諸葛慧這樣的老婆？那你得有李睿那樣的本事才行！

　　筵席間，李睿對謝艾倍加贊賞。

　　本來，以謝艾的身份，是沒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的。他固然戰功卓著，但還是太年輕，又出身寒門，放在西晉時期，想要跟這幫大佬把酒言歡談笑風生，少說也得再努力個三十年才行。但現在不是西晉了，西晉時期那套由士族門閥一手制訂的、處處散發著惡臭的游戲規則早就被李睿砸得粉碎，他用人壓根就不看什么家族、血統、郡望，他奉行的是能者上，能力不足者別擋道，不然直接一腳踹飛。這么一位才華橫溢、一戰扭轉涼州面對草原蠻族時的被動局面的少年天才，再怎么厚待都不為過，還跟人家扯什么出身、血統？那純屬腦殘。

　　他對謝艾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難預料，謝艾以后必將一飛沖天，無人能掩蓋其光芒。


　　(https://www.dzxsw.cc/book/44543085/799408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