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道謝之后，就離開了衛生間。

        而二狗子桂河，已經順利買回消食片，默默放在趙總裁的餐桌上。

        此時，那個女生，直直盯著正在就餐的趙總裁，嘴唇微微顫抖，睫毛顫動，良久才哽咽出聲：“……趙欽。”

        桂河聞言，抬頭看向女生。

        看到女生那張臉，桂河瞬間明白了——哦豁，白月光。

        桂河很熟悉趙欽的白月光。作為警方臥底，掌握趙欽的人際關系、感情經歷，那是必不可少的。

        桂河見過白月光的照片，了解白月光的身份信息，但是，見到白月光真人，還是第一次。

        趙欽默默放下手中刀叉，緩緩抬頭，看向對面的女人。

        那個女人，還是以前的老樣子，高貴、大方、優雅……你所能想到的任何與大家閨秀有關的品質，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雖然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可是自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李月。”趙欽微微嘆息，站起身來，向李月伸出右手，說出四個字，“好久不見。”

        為了不遮擋老板動線，在趙總裁起身的瞬間，桂河已經站到了趙總裁身后。

        李月：“……好久不見。”然后，抬起右手，和趙欽握手。

        趙欽和李月的手，輕輕觸碰，良久之后，兩人都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誰也不肯先動，誰也不肯先出聲，就靜靜地維持著握手的姿勢。

        場面陷入了安靜，四周的熟面孔開始打量這兩個人，時不時還竊竊私語。

        “趙總。”江寧江助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站到趙欽身側，打破了這個寂靜的局面。

        他仿佛沒看到趙欽握著李月手的模樣，只是平靜而客氣地向李月打招呼“李小姐”，然后恭敬地站在桂河身邊。

        趙欽、李月像是被驚醒，有些慌亂地放下手。

        江助理來到桂河身邊，朝桂河使了個眼色。

        桂河盯著江助理看，瞬間讀懂了他的眼色，作為和吳榮在一條繩子上拴著的另一只螞蚱，他必須要積極維護吳榮這個替身的權益，畢竟吳榮一旦失寵，他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桂河明白江助理那一眼，是讓他帶吳榮離開。

        但是作為利益相關的二狗子，他不能聽江助理的話，而是要穩固吳榮的地位。他覺得自己應該將吳榮喊過來救場，打破趙欽、李月的敘舊氛圍，在趙欽、李月的感情中插刀。

        桂河朝江助理點點頭，操著心機上位二狗子人設，快步走到女衛生間前。

        女衛生間，當然是男士止步。為了不被廣大女同胞誤會成猥瑣的變態色狼，桂河拉住一個女服務員，讓她去里面喊一個叫吳榮的女士出來，就說是有人找。

        當服務員來到衛生間時，吳榮還在對著化妝鏡補妝。她拿著口紅，看著鏡子，仔細觀察口紅是否涂均勻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那張臉，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女生到底像誰了——像她自己。

        你有沒有這樣一種體驗？

        有時候，我們提起一個熟人，往往會在腦海中清晰地回憶起他的模樣，會記住他當時的五官、表情、動作，但是，當有人問你，你自己是什么模樣的時候，不照鏡子，我們總是很難一下子準確地想象出自己的模樣。

        這是因為一方面，我們與他人相處時，記住人臉的同時，會不自覺記住當時的場景，他的動作、表情、神態，對我們回憶他的模樣十分有幫助。但是，我們卻很少有機會仔細認真地觀察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神態。

        另一方面，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女性總是會不自覺美化自己的形象。很多女性都會覺得鏡子里看到的自己，與腦海中的自己有一定差距。女性的大腦，會不知不覺給自己加個美顏。

        所以，吳榮沒有能及時想起那個女生的臉和自己很相像，十分正常。

        吳榮怔愣的時候，一個服務員走進衛生間，出聲喊出：“吳榮女士，吳榮女士在嗎？”

        吳榮一激靈，應聲回答，得知了桂助理發布的尋人啟事，就立即趕到衛生間外。

        桂助理看到吳榮走出來，立馬拉住吳榮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男女授受不親……你拉著我的手，不怕被你老板看到然后開除你？”吳榮好整以暇，戲謔開口。

        “開除？說不定今天你我都要被開除了，誰還在乎這點小細節！”桂河焦急地翻白眼。

        真的要被開除了？吳榮內心十分激動，喜大普奔啊，這是她母親去世以后聽到過得最好的消息。

        吳榮唯恐好消息是桂河逗著自己玩，看了看四周，拉著桂河走到一棵景觀樹背后，如同偷情一般，壓低聲音對桂河說：“詳細說說這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擔心失業的桂河，看到吳榮欣喜的臉，瞬間明白了吳榮“坐等退休”的心思，他上下打量吳榮一眼，忽然一笑：“你很想被開除？”

        吳榮訕笑，推了桂河一下：“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還不知道我的心？”

        桂河陰惻惻地笑著說：“你不想拿錢拿房了？”

        吳榮想了想，認真回答：“與自由相比，不想了。這日子，有錢了富過，沒錢了窮過。沒了趙總裁的500萬和一套房，我也餓不死。最不濟老家我還有國家分給我和母親的四畝地，種地也能養活自己。”

        桂河被噎住了。

        雖然表面上看來，桂河和吳榮利益一致，但是某些時候，桂河和吳榮的利益是沖突的。桂河作為靠著賣吳榮上位的二狗子，自然想吳榮長長久久待在趙總裁身邊吹枕頭風，這樣自己的地位才會穩當。

        而吳榮作為有志青年，接受了二十多年五講四美教育，自然不愿意當金絲雀，寧愿去種田養活自己，自給自足，自食其力。

        桂河很佩服吳榮這種自力更生的品格，也愿意成全吳榮的心愿。

        可是，現在不行。

        說起來，桂河是吳榮的恩人，而不是吳榮心中的二狗子。

        因為，趙欽是個渣男，不過他渣的沒有那么明明白白。

        桂河作為二狗子，管理了趙欽身邊好幾個情人，趙欽的每一個情人，身上都有白月光的影子。當然，這些情人是自愿圍在趙欽身邊的。

        吳榮大學畢業一入公司，除了被桂河注意到了，也被趙欽的助理江寧注意到了。

        而當時吳榮呢？大學畢業，無錢無勢，老母重病，即將流落街頭。

        如果不是桂河及時給吳榮提供了一份替身協議，那么有志女青年吳榮，將會得到江助理提供的包養協議。

        包養協議，只會更不堪，更臟污。

        吳榮通過替身協議保住了自尊，而桂河獲得了接近目標人物的機會。

        現在，為了維護自己的臥底人設，桂河只能推著吳榮向前走。

        “哦……我先說說現在的情況，然后給你分析分析，你再決定要不要聽我的建議。”桂河開口說道。

        “你說，我聽。”吳榮點點頭。

        “趙總裁與白月光——李月，剛才在餐廳相遇了。”桂河一句話，說出重點。

        吳榮瞪大了眼，所以，剛才那個女生，是李月？

        李月？！傳說中的白月光，千呼萬喚始出來，終于出現了嗎？

        “李月回來了，她一旦和趙總裁破鏡重圓，我倆就要被開除了，對吧？”桂河詢問她。

        吳榮點點頭，一臉興奮地問桂河：“李月長得漂亮嗎？真的和我很相似嗎？”不知道為什么，吳榮不想讓桂河知道，自己剛才和李月遇見了。

        大約是自卑吧，畢竟，她當了李月一年多的高仿，真切地明白李月有多么優秀。

        桂河一言難盡地看著她：……為什么她總是抓不住重點？重點是開除！開除！

        桂河決定不回答她的蠢問題，而是接著論述自己的觀點：“你即將被開除了，你想不想加快這個開除的進程？”

        桂河的聲音帶著一□□惑，勾的吳榮連連點頭。

        “李月與趙欽感情深厚，是彼此的初戀，我看他們剛才的樣子，絕對是舊情難忘。”桂河客觀講述事實，然后接著說道，“但是，兩人之間絕對有問題，他們雖然難以忘記以前的感情，但是都拉不下面子復合。”

        “為了刺激兩人加快復合的腳步，此時，你就要出場了。你想想，當你出場時，趙總裁面對你這個高仿a貨，會不會想起白月光的好，和白月光立刻復合？白月光面對你這個情敵，會不會被刺激，不再猶豫，反而勇往直前求復合？”

        哪個白癡提出的這等缺德建議？你確定在小兩口破鏡重圓的現場，出現個第三者替身，不是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而是幫著小兩口復合？你真的有這么好心嗎？吳榮懷疑地看著桂河，一臉“你蒙我”的表情。

        桂河讀懂了吳榮的表情，他決定繼續說服。

        “我倆是利益一致的，我當然向著你。”桂河繼續找理由，“退一步說，你今天不被吳小姐發現，但是趙總裁養替身的事情，在圈子里不是秘密。你這個明面上的替身，遲早會被李小姐發現的。”

        “曝光的事情，趕早不趕晚，你早一天被發現，李小姐為愛吃醋，就會早一天督促趙總裁立刻趕你離開，那你退休的日子，不就提前到來了嗎？”

        “有道理。”吳榮狄仁杰附身，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須。

        “絕對有道理。”桂河補充說，“出場時機掌握的好，趙總裁絕對會提早開除你……萬一李小姐知道了你只是明面上的擺設，趙總裁沒有進過你香閨的事實，說不定你還能多拿一筆退休金。”

        吳榮點點頭，走出景觀樹背后，對桂河說道：“你成功地說服了我。趕早不趕晚，現在就走，對了……李月漂亮嗎？”

        桂河微微咳嗽兩聲，“……看著你自己這張和李月高度相似的臉，你覺得李月漂亮嗎？”

        吳榮面不改色，厚臉皮夸道：“嗯，十分漂亮，美若天仙，世間難尋。”

        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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