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吳榮來公司上班？這個舉動，很反常啊。

        反常必有妖，桂河在心中暗自警惕。

        桂河沒有多說，順勢接下了江助理下達的通知。

        正好，他需要一個理由來吳榮家，試探吳榮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叮鈴鈴”，吳榮家門口的門鈴響了。

        吳榮打開了門，放桂河進去。

        桂河環視了吳榮的家，裝修還是老樣子，刺眼的粉紅色，陳設還是老位置，就連趙總裁上次隨手放下的茶杯，依然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茶杯手柄的朝向絲毫沒有變。

        整個屋子里，除了李月的審美和趙欽的痕跡，完全看不見吳榮的氣息。

        客廳外的陽臺上，花木繁茂，翠綠的樹葉上點綴著火紅的花苞，那紅色猶如巖漿，被蒼翠的群山鎮壓在地底，卻暗自積蓄力量，總有一天爆發出灼人的熱量。

        吳榮花粉過敏的體質，致使她從來不接觸花，也不靠近小陽臺。

        小陽臺的陳設還是桂河上一次離開時的樣子，沒有一絲改變。

        桂河瞄了一眼小陽臺，放下手中公文包，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問道：“恭喜你，成功就業了。”

        吳榮：……就業？喵喵喵？

        “我需要一個解釋。”吳榮沉聲說道。

        “嗯……江助理今天下了指示，明天你就要去公司上班，職位是總裁助理，和我一樣。”桂河說出事情經過。

        吳榮不自覺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眉頭緊皺看了桂河一眼。

        她不太想和這個二狗子待在一起，也不想和趙總裁待在一起，這兩個人都讓她討厭，而自己以后要天天面對兩個討厭的人……窒息。

        桂河坐在吳榮家里的沙發上，端著水杯輕輕啜了一口，他似乎是主人一般，抬頭看向吳榮，眼神里傳遞出“有什么問題嗎？”的信息。

        他放下水杯，微微一笑：“這是趙總裁的意思，請問你有什么疑問嗎？吳小姐。”

        吳榮：……

        這二狗子，嘴真毒，一方面指出這是趙總裁的意思，吳榮作為替身不能違背，另一方面傳遞出你最好沒有什么問題的隱藏含義，就是讓吳榮有問題也閉嘴憋著。

        吳榮覺得自己今天絕對撞霉運，還沒出門就碰上了桂河這個倒霉鬼。

        吳榮看了他一眼，找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來，兩人分別坐在客廳兩端的斜對角處，隔著大半個客廳對望。

        桂助理這個以善解人意著稱的貼心助理，這會兒像是不明白吳榮遠離他的原因一樣，他動作自然地從餐廳搬了個椅子，隨意放到吳榮身邊，然后坐了下來：“沒想到吳小姐也能當集團總裁助理。想到我們以后即將成為同事，我就感慨我們之間的緣分真是深厚。”

        呵？您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怕不是嫉妒我隨隨便便就獲得了總裁助理的職位。

        吳榮翻了個白眼：“哦，緣分？也有可能是孽緣。”

        桂河對吳榮的白眼毫不在意，他唇角微彎：“吳小姐好像對我有意見。”

        “有自信點，桂助理。”吳榮鼓勵了他一句。

        “何解？”他的眼角上挑，眉毛揚起一縷曖昧的弧度。

        “你可以把‘好像’兩個字去掉。”吳榮輕慢開口。

        她就是對桂助理有意見，意見還很大。

        桂河：……

        桂河不生氣，笑著靠近吳榮。

        桂河的容貌中上，是個仔細一看有點帥氣的年輕人，他的身材很好，不像是普通總裁助理那樣常年坐辦公室導致一副文弱書生樣，而是十分健壯，手臂的肌肉鼓起結實的一團。

        吳榮看著他健碩的身材，沒有被誘惑，反而升起一絲警惕。

        身材這么好的總裁助理？要么是對自己要求高，注重身材管理，要么是有其他目的，不得不注重鍛煉身體。

        桂河的身體，還沒有靠近吳榮，就被吳榮嫌棄地一把推開了。

        “你很排斥和我接觸？”桂河疑惑提問。

        他想起前兩天陪吳榮去珠寶店買東西，吳榮的行為還是很自然的，沒有反感他的接觸。現在，吳榮卻對他的接觸十分排斥。

        看來，漏洞出在珠寶店。

        可是，桂河猜錯了。

        到底哪里出錯了？桂河百思不得其解。

        吳榮不想聽到桂河“你為什么排斥我？”的無用問題，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喜歡和你接觸，更不想看到你。”

        吳榮說完，就看到桂河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剛想送客，就聽到桂河說：“陽臺上的花，該打理了。我去修剪花草。”

        說完，桂河施施然離開客廳。

        吳榮：……送客沒成功。

        吳榮為了防止花粉過敏發作，只好在桂河打開客廳與小陽臺連接處的推拉門之前，離開客廳，杜絕任何與花粉接觸的機會。

        上次桂河修剪了花木，松了土，埋好了竊聽器。

        這次，該澆水了。

        桂河拿起陽臺角落里的灑水壺，手微微頓住了——水壺底部留下的圓圓水漬痕跡，沒有完美契合在一起。

        上次自己下雨天整理花木，準備澆水，手剛拿起水壺就意識到錯誤，放下水壺裝作松土。

        那么，水壺底部微微偏移的水漬痕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是自己挪動水壺時不小心留下的？還是其他人留下的？

        他隨意撥弄了一下一株植物的根部，竊聽器還放在原來位置，看來，移動水壺的人，可以排除趙欽了。

        如果趙欽或江寧發現了竊聽器，絕對能順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然后以商業間諜的罪名，將自己送到法庭。

        那么，這個看破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吳榮？

        冬日的北方，室外干冷，而室內卻在暖氣的影響下溫暖如春。吳榮站在臥室內的窗臺邊，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氣，玻璃上立馬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水汽。她手指一動，往水汽上畫了一個雨滴的形狀。

        天氣預報今天下午有雨，這干冷的天氣估計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變成令人煩悶的濕冷。

        吳榮被迫離開客廳，看著那個雨滴形狀，心中仍然很郁悶。

        主場作戰卻被客場人員掌握了主動權，這種挫敗感別提了。

        她盯著窗外的風景看，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很久。

        她的肚子開始咕咕叫，看了看表，在心中想著桂河應該已經離開，自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一個人做飯、吃飯很沒意思，干脆叫外賣。

        她走出臥房，準備癱在沙發上點外賣。

        吳榮剛走出房間，坐在沙發上思考的桂河就像是知道她準備干什么一樣，抬頭看了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笑著解釋道：“明天你第一天上班，我叮囑你一些趙總的習慣，防止你出錯。”

        吳榮：……現在，他正在上演貼心職場上司劇情嗎？怎么一點都不習慣。

        吳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桂河晃了晃手中手機，微笑點開外賣網頁：“我點好了，你吃什么？我們邊吃邊聊。”

        吳榮想了想，隨手給他發了一個鏈接：“點開看看，你一定需要。”

        桂河順手點開鏈接。

        鏈接上是雨水籌，上面是一個重病需要捐款救助的小孩子。

        吳榮勾起唇角：“你要是有錢沒地方花，可以做善事。我不是沒長手，想吃什么自己買。”

        桂河看著吳榮，笑了起來。

        他往雨水籌上捐了兩萬，小半年工資。

        當然，這個小半年工資，是警察工資。

        “你真當我錢多的沒處花？”桂河說，“我沒那么多閑錢獻愛心。”

        至于捐款的事情，現在只能隱瞞。

        吳榮提醒：“你一個月工資15萬。”

        桂河被噎住了，他隨口找了理由：“你怎么和陌生人一樣？每天世界各地都有無數人因為吃飯、飲水問題得不到解決而死去，但是他們離我太遠，我沒什么感覺。你就在我身邊，我怎么忍心看你挨餓。”

        吳榮：……合著以前在跑步機前強迫我減肥的人，是您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兄弟。

        吳榮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傳遞著不相信的信息。

        桂河心虛地摸摸鼻子。

        “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挨餓，不想我吃不好的話，”吳榮理了理頭發，“你可以選擇到門口等外賣。”

        桂河：……有這么餓嗎？

        “我不介意你蹲在我家門口吃。”吳榮不疾不徐地開口，“看著你這張臉，我吃不下去。”

        桂河不再堅持和吳榮一起吃飯，叮囑了幾句趙總裁的習慣，就準備告辭離開。

        他雙手插兜，走到玄關。穿鞋的時候，他左手輕輕一帶，一個黑色的小圓球，就□□裸地落到吳榮面前。

        竊聽器！

        吳榮回憶起前幾天自己隔著玻璃窗對花拍照，自己看到水壺挪動的痕跡時，那時產生的疑問。

        她又想起自己忍著疑問，在網上買了全套隔離服后，穿著厚厚的防護服一寸寸扒拉花草根部，終于發現竊聽器時那一瞬間的驚悚。

        “這是什么？”吳榮裝傻。

        “……竊聽器。”桂河手指在竊聽器上點了點，笑著對吳榮說。

        一模一樣的竊聽器，恰好出現在桂河兜里。

        兩個人一個站在客廳與玄關交接的地方冷冷看著他，一個站在玄關處微笑著抬起手，一上一下，一動一靜，盯著對方看，卻隔著肚皮各懷心事。

        一道閃電亮閃閃照亮了暗沉的玄關，一聲驚雷從遠處轟隆隆響起，大雨傾盆嘩啦啦落到地面，冬日里難得的暴雨，終于傾瀉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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