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鍋飯叫了外賣，周揚嫌棄吳隊長拿幾瓶啤酒太少不夠喝，又多點了幾瓶酒。

        桂河這里是新分到的房子，鍋碗瓢盆沒備齊全，開不了火。

        四個不算熟悉的人在桂河房子里喝酒吹牛，尤其是吳隊長，從警時間長，經驗豐富，辦過的奇葩案子無數，吹起牛來一個接著一個，完全停不下來。

        吳榮是個愛湊趣的，聽到吳隊長說他哪年破了哪個案子，出了什么奇招抓捕了哪個犯罪等等，吳隊長興致起來，還拉著周揚當犯人，讓周揚和他一起表演警察飛撲犯人的經典畫面。

        吳榮特別喜歡熱鬧，每次聽到吳隊長說案子就可勁兒夸吳隊長聰明機智有才干，看到吳隊長大顯身手就鼓掌使勁兒夸吳隊長。因為有人捧場，吳隊長說得更高興了，喝醉了湊到吳榮身邊迷瞪著眼說：“小吳，嗐，我是老吳，你是小吳，我們老吳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小吳，小吳，我再給你說個案子吧。”或者豪氣沖天地表示：“我一腳就踹翻了那誰誰誰。”整個人逗得不行。

        桂河斜睨兩人一眼，遞給吳隊長一杯溫開水：“吳隊長累了吧？口渴了吧？喝杯水緩緩。”

        吳隊長接過桂河遞得水，咕咚咕咚兩口喝完了，喝完水杯子一放一抹嘴，大聲笑著說：“我不累，來，小吳，我們接著說。”

        桂河微笑：“那也得緩緩，我怕你嗓子累。”

        吳榮笑噴。

        周揚也樂了。

        桂河和吳榮都清楚，吳隊長和周揚這么賣力表演，只不過是圖一樂呵，表演的人賣力，看客自然高興，大家都挺樂呵，這就是個完美的溫鍋飯。

        送走了吳隊長和周揚，吳榮和桂河開始打掃房間，收拾垃圾、掃地、擦桌子……房間里暖氣充足，一圈干下來，兩人都出了一身汗。

        喝了酒出了汗，吳榮靠著沙發坐著，身體感覺很累，腦子卻有一種清醒的空白感，恐慌、著急、害怕……這些統統沒有了。吳榮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覺得此時此刻很好，非常好。

        桂河坐在吳榮身旁的地上，遞給她一杯蜂蜜水：“水。”

        吳榮低下頭看，正看到桂河溫潤的眼眸。

        桂河頭上幾縷頭發汗濕了，好巧不巧貼在腦門上，顯得有點可愛。桂河關切地看著她：“蜂蜜水解酒，對身體好。”

        “哦。”吳榮接過水，笑著說了聲，“謝謝你。”

        躺在沙發上，桂河有種說不出的高興，仿佛高考滿分、彩票中獎似的高興，那種高興令他的腦細胞極度活躍，將被子掀開，桂河拿起卷宗開始翻看。

        現在睡不著，看卷宗找線索歇歇腦。

        對的，機智的人就是這么牛b，用查案醒腦，佩服。

        對著趙欽的照片，桂河開始思考趙欽這個人，虛偽、狡詐、冷靜、理智……所有成功商人身上有的特質，趙欽身上全都有，且更加極端。

        這么極端的一個人，身上真的干干凈凈？桂河不相信。

        那么，能證明他不干凈的那個點，到底是什么呢——譚英杰。

        譚英杰在哪里呢？失蹤！

        仿佛整個案子，都陷入了死胡同。

        可是，進入死胡同，翻過墻，未必不能找到出路。

        桂河將沙發旁桌子上放的水一口氣喝光，從柜子里翻出兩顆糖嚼吧嚼吧咽了，胃里頓感舒服多了。聞了聞身上的酒味兒，桂河起身去浴室洗澡。花灑里的水一股股往外流，桂河開始思考即將面臨的問題。

        首先，他必須要找到譚英杰，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譚英杰處于失蹤狀態，遍尋不到，遇害的可能性極大。譚英杰是舉報趙欽后失蹤的，那么就不能排除譚英杰的失蹤與趙欽有關聯。那個關聯點在哪里？說不定要落到江寧身上。

        長久以來，江寧是趙欽的貼身助理，江寧天天跟在趙欽身邊，手里很可能掌握著趙欽的把柄。那么，他為什么不將把柄拿出來？是留后手還是害怕？

        其次，他需要查清楚江寧手里握著的把柄。這個把柄是什么？與譚英杰有沒有關系。如果有關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關系，就能將趙欽再次拖入局中。僅憑他對趙欽的了解，趙欽從不是清白的人。

        其三，其三是吳榮……算了，現在估計吳榮也沒心思，以后再說。

        至于吳榮的心思現在在哪里，桂河不能肯定，還需要觀察觀察。

        不過吳榮應該不討厭他，至于吳榮喜不喜歡他，就另說了。

        桂河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身材標準，眉眼英俊，但與趙欽比沒太大優勢，只趙欽的財產就能壓倒自己的所有條件。

        不過吳榮的金錢觀很健康，是自己的就拿，不是自己的不貪戀，至于其他，工作、薪水、感情……在吳榮社交圈內，他都是最優選擇了。

        桂河特別想問吳榮一句——踹掉富豪的感覺如何？

        雖然他認為自己很優秀，可是換個女人站到吳榮的位置，趙欽這樣的男人，都會選擇抓著不放。畢竟有錢，現代社會，笑貧不笑娼，有錢就萬事大吉。嫁給富豪是每個灰姑娘的夢想，夢都送到吳榮嘴邊了，吳榮卻一腳踢開。

        吳榮是個三觀很正的姑娘。

        第二天一大早，吳榮一身運動裝在小區里跑步。

        小區外她是不敢去的，害怕被人敲板磚。

        兩年多沒在外面跑過步了，當替身時跑步只能局限于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健身房，她很懷念在小區里跑步后那種大汗淋漓的感覺。她跑步沒用勁兒，就是慢跑，跑累了走走，歇夠了接著慢跑，最后滿身大汗地回到桂河家。

        跑回來在小區樓下的早餐店打包了包子油條稀飯，回家吃早飯。

        見桂河起床了，她揚了揚手中包裝盒：“吃嗎？”

        “吃。”桂河回到，“什么時候起的？怎么不多睡會兒？”

        桂河還有些迷糊，吳榮看著桂河凌亂的呆毛沒來由的有些想笑：“想跑步了，就早起了。”

        沒什么理由，就是想早起跑步而已，這種自由自主的感覺，吳榮已經兩年沒感受到了。

        “嗯。”桂河點頭，“晨跑很好，鍛煉身體。”

        吳榮笑著附和。

        兩人刷牙洗臉，坐在飯桌前吃飯。

        吳榮夾了個流油的肉包子，滿足地咬一口，果然世上還是肉好吃，以前那些營養餐就像是吃草，倒胃口。

        “我想好了，今天遞辭呈，上一個月班就能離開鴻遠集團。”吳榮對著桂河說。

        “……也行。”桂河點點頭，“你已經在鴻遠集團總裁辦入職，辭職了提前一個月說，以后檔案里不會留什么不好的評語。”

        檔案是中國人特有的記錄，從出生、上學、就業、死亡一直跟著一個人，檔案里記錄著一個人的人生經歷和優劣好壞。

        奇幻的是，這么重要的檔案，本人看不到，只有自己的老師、領導、上級能看到。

        如果吳榮以后想從事正規行業，檔案里絕不能留下無故辭職的理由。

        這一個月，還是要去上班的。

        另外，吳榮和桂河都明白，在鴻遠集團上班的一個月時間里，趙欽不會在集團內對吳榮下手。

        趙欽很清楚，吳榮現在被警方保護，對吳榮下手，絕對得不償失。

        “你昨天說有眉目了，怎么說？”吳榮問。

        桂河的聲音因醉酒有些沙啞：“你可能不知道，江寧手里握著趙欽的把柄。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證明。”

        “……趙欽腦子沒毛病吧？江寧手里握著他的把柄，他還敢將江寧送進局子里？他不怕江寧背叛他？”吳榮怎么這么不信呢？

        “要是背叛的后果，比送局子更嚴重呢？”桂河反問。

        哦，這就說得通了。

        “那證據呢？”從現在的情況看，江寧不會主動交給警方。

        “這就需要警方仔細審問了。”桂河話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一看是吳隊長來電，就立馬接起來。

        “小桂，江寧全都招了，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吳隊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桂河心里一咯噔，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江寧選擇頂雷也不交代趙欽的罪行，那就麻煩了。

        “江寧什么時候交代的？”桂河問。

        “就在剛剛，鴻遠集團的律師與江寧談話之后江寧就認罪了。”吳隊長說。

        呵！趙欽這是把警局上下都看作傻子，這么明顯的套路，當誰不清楚呢！

        死不開口的罪犯，和律師一談就撂挑子全招了，合著警局幾十個小時的審問，還不如律師上下嘴皮子一碰！

        “好的，我知道了。”桂河掛斷了電話。

        吳榮看著桂河，桂河將這個消息告訴吳榮，吳榮倒是不意外，點點頭十分平靜地接受了了。

        通過兩年的替身生活，吳榮發現，趙欽身上任何不合理的事情，最終都會歸于正常，這是趙欽的本事。

        現在只能見招拆招，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吃飽飯才能有精力戰天斗地，吳榮努力扒飯。

        桂河先開口：“抱歉，我事先沒料到這種結果。我會保護你的，你放心。”

        要是事先預料到這種結果，桂河絕不會讓吳榮暴露。

        “不怪你。”吳榮說，“萬事哪能如意啊。”萬事如意那是祝福語，不是生活。

        桂河嘆了口氣，握了握吳榮的手：“我們都要好好的。”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看朝霞夕陽，四季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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