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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潛行凌荒岑


一聲令下,清醒了的哮天犬和梅山兄弟,也各控云頭跟了過來。等眾人飛到海上,楊戩卻停下了下來,只推說有事要辦,將眾人打發(fā)走了,自己又悄然折回落伽山。

        小玉慘然一笑,輕聲道:“舅舅不放心我的傷勢,一路尋到我摔出去的地方。才幫我療傷完畢,便發(fā)現(xiàn)丁香正向這邊過來,他便要我配合著,好好演一場戲給丁香看。沉香,你知道嗎?舅舅唱念做打俱佳,普天之下,怕是再沒人比他更會演戲了!”

        果然,丁香在草后伏下身子,楊戩三尖兩刃槍一橫,已抵在小玉喉前,冷聲道:“你沒有別的選擇,要想報(bào)仇,只有先跟我聯(lián)手。”

        小玉略一猶豫,咬了咬唇,板著面孔叫道:“可你殺了我姥姥……”

        楊戩振槍后撒,閑散地踱了幾步,森然道:“是老四和老殺的,我可以把他們交給你處置。別忘了,你的命還是我救的!”

        從地上撐起身子,小玉想著的,卻是楊戩在神殿里的落寞。心一痛,只怕自己配合有誤,會壞了舅舅的大計(jì),便截了他的話頭,佯作憤然,冷冷地道:“你是為了救我,還是為了燈油?”

        楊戩回身,投向小玉的目光很是滿意,口卻道:“別管是為了什么,找我報(bào)仇那是后話,你不要以為憑我自己的能力,就殺不了孫悟空。寶蓮燈里的燈油足夠要他的命的,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報(bào)仇的機(jī)會罷了。”

        那日小玉打出神殿之前,特意瞞了楊戩,割腕往燈注滿了鮮血。楊戩此時提起燈油,也含有些責(zé)備她不肯愛惜自己之意。小玉聽了出來,側(cè)過頭按捺住心的溫暖感覺,仍是按他的吩咐,針鋒相對地反駁道:“你是怕得罪了佛門,無法向天廷交待吧!二郎神,別以為我是傻子,你以為我會相信,我殺了沉香和孫悟空,你就會把老四和老交給我?”

        楊戩現(xiàn)出無奈之色,語氣便帶上了幾分失望:“那我該怎么做,你才會相信呢?”小玉冷冷地道:“除非你現(xiàn)在就把他們交給我!”楊戩微笑道:“做生意也不會一次把錢都付清的……”掃了丁香藏身之處一眼,才又轉(zhuǎn)過頭去,向小玉續(xù)道,“我會先給你一個!”

        “二郎神,你真卑鄙!”

        刻意怒叫了起來,小玉的神情,全是不屑,卻又明白無誤地傳遞出談判成功的信號。楊戩眼角的余光,看到另一個女孩,因極度的震驚與焦慮,在雜草叢明顯地顫動了一下,他知道,這次基于巧合的臨時設(shè)局,已成為落伽山之行的另一個意外收獲。

        橫槍在手,他再不停留,轉(zhuǎn)身向遠(yuǎn)方走去。他轉(zhuǎn)身得很快很疾,無論小玉還是丁香,都沒看到他的嘴角,正悄悄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決絕而凄然。

        鏡外梅山兄弟俱已跪倒在地,茫然地看著楊戩的神情,這一絲微笑,便如重錘一般直錘入他們的心底,縈繞在心頭,再也揮之不去。

        老喃喃地自語道:“二爺是為了我們……是為了我們……我卻一直恨著他,昆侖之后,竟再也沒有去看過他……”垂眼看向手里的兵刃,猛地咬牙,舉起便要向自己頭上砸落。

        老四離得最近,伸手急擋,老的單鞭正砸在他小臂之上,頓時皮開肉綻。他卻猶如未覺,只一把抱住老的身子,眼神里全是痛悔,沉聲叫道:“老,千錯萬錯,都是我私心釀成的苦果……但咱們不能死在這里。你忘了,二爺還在劉家村身受重傷,要死,我們也要找了藥醫(yī)好他,在他面前磕頭認(rèn)錯,再一死謝罪!”

        老全身氣力如被抽空,軟倒在老四懷里放聲大哭,更咽著叫道:“是,我怎么忘了……走遍千山萬水,求遍滿天神佛,我也要醫(yī)好二爺。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我要接二爺回灌江口,我把法力還給二爺,我不配做他兄弟,不配……”

        康老大只在一邊呆呆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許久,忽地一掌擊在自己頰上,停了片刻,反手又是一掌,越打越快,也越來越重,轉(zhuǎn)眼間臉頰已腫脹高起,隨即鮮血點(diǎn)點(diǎn)飛濺,凄厲異常。

        眾人茫然望著,不是沒有一個想到要拉住他,或者,覺得讓他們發(fā)泄一下也好。

        沉香扶著母親和妻子,拖著腳步,被金鎖一步一步地帶著向前,鏡外的混亂與哭叫,他都聽如未聞。這個時候,丁香該已回來告之小玉和舅舅聯(lián)手的消息了吧?當(dāng)時的自己,不肯信的是小玉沒有放下仇恨,切齒恨的是,楊戩又不知在設(shè)什么圈套害人。然后,勝佛醒了,沖冠一怒,自己三言兩語,便與他一拍即合,同去積雷山說合牛魔王。

        此后的幾個月,三界風(fēng)云涌動,太上老君暗奔走聯(lián)絡(luò),代為勾通于妖魔佛門之間,終于令各方勢力攜手并肩,而觀音也終于親自出面,代表佛門參與善后。

        天條迂腐不公,是揭竿而起時的藉口,他劉沉香,便理所當(dāng)然地成了反上天廷時的領(lǐng)袖,從此成了三界里眾口頌揚(yáng)的少年英才。

        而舅舅……

        心一陣悸動,沉香死死握緊拳頭,不讓悔恨之情流露在臉上,卻強(qiáng)現(xiàn)了笑意,輕聲岔到不相干的話題上去,不讓自己,也不讓母親和小玉有空閑去想將來,去想那些即將重演偏又充溢了無盡悲傷的將來。

        光陰如水,兔馳烏走,落伽山諸事既定,封神臺煉石,終于也敲定成行了。

        封神臺,位于歧山之南,占地百畝,巍峨高聳,幾與天接。

        幽王??年,歧山崩,洛水絕,這座決定過三界命運(yùn)的神圣高臺,也于一夜之間,土崩瓦坼,空余了斷碑殘石,靜臥荒丘野草之間,無聲無息,就象那些曾經(jīng)驚心動魄的輝煌往昔。

        天廷毀去它的理由,冠冕堂皇,只道周德已哀,不宜再有封神遺物,昭示周室王權(quán),曾是天意神授,不可動搖。

        但事實(shí)的真相呢?

        遺址便在眼前,但無論是老君還是楊戩,都不復(fù)平素冷靜莫測,神色流露的,是莫名的感慨。

        幾日之前,楊戩從落伽山歸來后,便如約去了兜率宮,將譽(yù)抄整齊的新天條交與老君。而令老君大出意料的是,不須再設(shè)計(jì)催促,封印王母的法訣,各方局勢的預(yù)籌,楊戩也都不厭其煩地詳加解說了一遍,竟似唯恐他不能領(lǐng)悟熟記一般。

        老君欣喜之余疑心大起,頻頻用語言試探不果,只得按秘術(shù)推算出了入陣的最佳時期,略說了一遍煉石之法。隨后兩人分頭安排,妥貼處理好一干后務(wù),一個司法天神,一個道教宗主,便如人間下三濫的小偷般地易服潛行,溜出天廷,悄然來到這封神臺舊址之前。

        三圣母一路上只盯著二哥入神,數(shù)日前在兜率宮的情形還牢記在心。不同平日與老君欲說還休的勾心斗角,低沉卻條理分明的話語,將他苦心布置的局勢,一一點(diǎn)破,一一和盤托出。那樣的平靜,卻讓她不寒而栗:是二哥終于厭倦了這樣的掙扎,寧愿孤注一擲,以聽天由命了?

        沉香猜出母親心所想,默不作聲地扶著她,也不出言安慰。但一個念頭卻堅(jiān)定無比:舅舅決不是那種委成敗于人手的性子,封神臺之行前的種種言行,定有極深的用意在。只是猜不出來,自己和道祖一樣迷在局,卻看不透真正的棋眼,到底設(shè)在了何處。

        目光下垂,沉香看向自己的雙手。二十來歲的少年,這一雙手,還是未脫稚嫩。但水鏡幾千年的閱歷,那樣清楚上演的陰謀陽謀。稚嫩,再不能是害怕成長的藉口;甚至,再不能擁有犯錯和任性的資格。

        他靜心推究著舅舅的心境。悲風(fēng)嗚呼,草木偃伏,漫天的塵沙,使得視野模糊如夢。當(dāng)年,舅舅在題下聽調(diào)不聽封幾個遒勁字跡之后,便拂袖去了灌江口,一住,便是千年。

        封神之戰(zhàn),就象姜丞相灰飛煙滅的魂魄一樣,該是舅舅記憶里早已深埋的過去,不愿主動記起,更不愿去探求所有的細(xì)節(jié)過程。

        畢竟,在青冥幽光現(xiàn)身的那個眾生之母,曾是舅舅面對過的,最溫暖的一抹亮色的來源。只是這抹亮色,卻成了舅舅步上既定宿命的起點(diǎn)。

        就如封神之于三界一樣,一場已預(yù)定下輸贏的棋局的開始。

        “封神臺分為內(nèi)外兩層,玉帝在外層分封神職,宣示上古大神離開三界,移交權(quán)力的同時,我們卻在內(nèi)層苦苦掙扎。就算如我一般僥幸脫身,出來之后,也只有順應(yīng)時勢,成了天廷伏首貼耳的恭順臣子。”

        老君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有著恨意,更多的,卻是挫敗與無奈。一聲長嘆之后,他悠悠地又道:“其實(shí)我當(dāng)年的逃出生天,細(xì)想起來,又何嘗不是古神故意的網(wǎng)開一面呢?我想了數(shù)千年也不太明白……只愿這一次,莫要再重蹈覆轍……”

        兩人已行到封神臺倒塌前的心位置,現(xiàn)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土丘,一只笨拙的灰兔伏在土丘上,吃驚地縮起前腳,看著二人越行越近,終于躍入附近的草叢,鉆回自己的洞穴里去了。

        楊戩忽向灰免消失處一指,說道:“老君,你看到了沒有?”

        老君一愣,道:“那只是普通的灰免,毫無奇異之處。”楊戩淡然道:“雖然普通,也知道趨利辟害,多留退路,所謂狡兔三窟,即是之謂也。老君,你的腦子,難道還會連一只灰兔都不如嗎?”

        老君聽出他話有話,目光為之凝住。若有所思片刻,才冷冷地道:“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兩千年了,但愿還可順利進(jìn)入才是正理!”上前端詳土丘,不住掐訣推算。

        所謂太易生水,太初生火,太始生木,太素生金,太極生土,是以水?dāng)?shù)一,火數(shù)二,木數(shù)三,金數(shù)四,土數(shù)五。九宮即判,合以四時節(jié),僅設(shè)陣之始,便有四千三百二十種局勢,猶不算其后的變化流轉(zhuǎn),一步走錯便再難挽回。老君畢生精研道術(shù),到此時也自忐忑,半晌,才咬了咬才,運(yùn)指在地上劃了個小圓,又解下一件玉佩飾物,放置其上以為標(biāo)志。

        隨即退后,就見老君大袖向空揮去,百十件奇形怪狀的法器從袖里飛將出來,滴溜溜亂轉(zhuǎn),卻又如活物般隨了老君的指引,按河書洛圖之?dāng)?shù)一一排列,羅列森嚴(yán),璀燦如群星。老君喃喃吟動法訣,雙掌翻轉(zhuǎn)向下,一寸寸地壓向去面。那懸浮的法器也隨之向下,嵌于地面,發(fā)動開來。

        瞬息之間,連風(fēng)沙都似突然頓住,鏡外諸人,雖能看見影象,卻竟也聽不到分毫聲響。哪吒臉上變色,心知老君借助法器,至少設(shè)下了近百道厲害之至的禁制,俱是隱泯行蹤,隔絕動靜之用,竟令伏羲水鏡這等上古神器,都為之神效大失。

        他久在天廷,事態(tài)演變看在眼,感觸較眾人又不知深了多少。難過傷心之余,無力之感也一日甚于一日,雖竭力勸服自己,出陣后便能挽回所有的錯失,但一想到天廷層層駭人的內(nèi)幕,便頓時心灰欲死。

        此時看著鏡里,老君一代宗主,道術(shù)當(dāng)世再不作第二人想,而楊戩大哥,武道修為,公認(rèn)的三界第一。這兩人聯(lián)手,仍是小心至此,步步驚心,未謀寸進(jìn),先竭力謀退。而自己等人呢?等出陣之后,沉香縱然不遜于楊戩大哥當(dāng)年,自己縱能與他同心協(xié)力,就當(dāng)真能護(hù)定楊戩大哥周全?

        連那般慈悲的古神,都有這些不可告人的過往,三界之,還有什么可值得信任?

        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滲出,無聲,卻悲憤莫名。

        老君這時已作法完畢,屈指一彈,幾團(tuán)拳頭大小的火光從四下浮起,聊作照明之用。他神色凝重,說道:“我現(xiàn)在設(shè)的禁制,便是如來親臨,合佛門全力,沒有兩三載功夫,也休想突這方圓百十里之內(nèi)查看動靜。但封神臺所蘊(yùn)陣法,畢竟是伏羲神王親手所設(shè),厲害非常,成敗如何,只能聽天由命。楊戩,老道今日,形同孤注一擲,也算是上你一回惡當(dāng)了。”

        楊戩淡淡地道:“老君若是后悔,此時也還來得及。”老君冷聲道:“你明明看出我這禁制,只能設(shè)不能收,卻又說的什么風(fēng)涼話?”楊戩微微一笑,隱約有輕松之意,卻不再說話,。

        老君低語一聲,沉香近在咫尺,聽得分明,卻是狡兔三窟四字。正要細(xì)想之時,眼前情形,已突然大變!

        但見老君身形如風(fēng),以那玉佩為心,循奇門九宮之?dāng)?shù)大步而行,每一步踏出,俱是用上了十成力道,偏偏落足之處看似普通積土,卻硬逾精鋼,連半個腳印都不能留下。

        但法力透土而下,九圈走畢,波地一聲輕響,一道青色寒光無聲無息地破土而出,將老君放置的玉佩沖上半空,光芒到處,整塊玉佩如被火炙,剎那之間化為飛灰,飄散一地。

        老君沉聲道:“一會不論見了何等變故,也萬莫移動一步,更不可提起護(hù)身法力與抗。”左手伸出,持的正是那塊通行令符,右手卻向地下虛攝,頓將鉆回洞穴的那只灰兔,生生又拽了出來。

        但見他大喝一聲,一口真氣迅疾無比噴向青光之上,噴出同時,灰兔被他擲出,自己卻斂起全部法力,斜沖兩步,靠近楊戩而立。

        他腳步未定,青光與真氣一觸,頓時大盛,如蛛吐絲,千萬縷青色幽芒絲一般向四周延伸,眨眼已充塞了老君設(shè)下的全部禁制空間,如亂麻般重重疊疊。而老君先前站之處,如被重?fù)簦粦?yīng)草木土石,蝕如灰燼。而那只被他隔空扔出的灰兔,更成了替死的羔羊,不及叫上一聲,青芒便變得有如利刃,無聲地將它卸成肉糜,和著血水灑落下來,不及落地,又如遇明火,蒸發(fā)無存,空余一陣焦肉氣味。

        老君輕嘆道:“有三窟,也須知進(jìn)退,自處危地,便是再設(shè)三窟出救不回來了。但這世上又豈有免費(fèi)的午餐?坐而說食,終不能飽,卻又該如何是好?取舍之間,端的是艱難之至……”

        他口說話,雙眼仍盯著土丘沖出的那道青光,不放過絲毫的變化。就見那青光如有生命一般,扭曲變化,帶動無數(shù)青芒,向四下搜索不休。半晌,似無所得,漫空亂麻忽向回縮,聚合成一合抱大小的青色光球,球身正向下凹入,大小形狀,正與老君手上所持令符一模一樣,連鳥篆古,也凸顯得分毫不差。

        老君全神貫注地靜待良久,見光球再無變化,才松了一口氣,掌上符令向前飛出,端端正正地嵌進(jìn)凹入之處。

        令符普一嵌入,光球表面,便如瀲滟水波,溢出層層波紋,連帶著空氣都有如實(shí)質(zhì),一環(huán)環(huán)地般地漾蕩開來。四下景物漸漸模糊,轉(zhuǎn)而化為一點(diǎn)點(diǎn)閃爍變幻的光環(huán)虹帶,再也看不分明。

        沉香三圣母等人身在鏡,都不由自主地向楊戩身邊靠近了去。尚未站定,只覺足下一虛,向下急墜不休。待重新轉(zhuǎn)實(shí)之時,奇輝忽煥,眼前筆直的一條青色甬道,莊嚴(yán)靜穆,如琉璃世界般地炫美無倫。

        老君低聲道:“當(dāng)年進(jìn)來時,也是這般景象。雖然心思各異,但想到三界封神之后,便能有段長久的太平盛世,終還是高興的成份居多。誰又料到……”話未說完,左肩一沉,楊戩已在他肩上重拍了一掌。

        老君身形一震,提氣便要反擊,但楊戩這一掌并未發(fā)力,拍上即收,說道:“這里有些古怪,道祖,不要多想陳年舊事,心神失守,你我便誰也出不去了。”老君一愣之余,轉(zhuǎn)頭向楊戩看去,見他神色凝重,隱約現(xiàn)出克制情緒的辛苦,心下驀然驚覺,額上冷汗頓時涔涔而下。

        眼前仍是記憶的甬道,卻多了兩千年前絕未出現(xiàn)的異常。老君深知,以自己精修道術(shù),堅(jiān)如磐石的心志,剛才只因拘于封神舊事,便頹然失落,被外物所牽,這一趟煉石之行,又不知要平添什么變故。當(dāng)下,不由自主,目光便向落足處左側(cè)掃去。

        記憶之,那里該有一塊淡墨色玉磚,只需雙足踏上,便可從容出陣。但一看之下,他再度心神大震,幾乎便叫出聲來。

        青冥冥的光華一片,出陣的樞紐,竟已蹤影全無!

        一剎那之間,恐懼襲上心來,生似溺水之人,失去了最后的憑據(jù),無數(shù)愁苦悲憤之情,在心底紛涌如潮,就見老君口角震顫,直欲大叫大哭,指天罵地一番。但心卻又隱隱覺得極為不對,哭罵聲幾次欲沖口而出,卻又被他生硬硬忍了回去。

        啪地一聲,頰上一陣大痛,老君茫然回顧,楊戩面帶冷笑,森然道:“道祖,你若想死在這里,便再胡思亂想下去罷,再往后只怕我也自顧不暇了。那時心魔入體,自墮道基,就算你苦修多劫,也只有灰飛煙滅,在這陣?yán)锘T虛無。”老君茫然重復(fù)道:“不能再胡思亂想?”呆了一呆,這才真正清醒過來,臉色大變,喝道,“楊戩,你好大膽,敢動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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