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兒子你在家里躺著，媽去上班，回來給你燉雞湯。”

        白香茹看著自己擺爛的兒子，只能去上班，不然自己家就要喝西北風啊。

        石春來躺在床上動都沒有動一下，因為他媽一直是一個以退為進的好手。

        白香茹氣到腦袋疼，卻不得不出門上班，走出門外，深呼吸，臉上露出笑容。

        一路上還有鄰居打招呼，只不過鄰居們打完招呼，就在背后議論紛紛。

        “哎呀，白家的大小姐終于又去上班了~”

        “人家小日子過得真是美滋滋，兩口人占了兩居室，還是雙職工，錢真的是多的是……”

        女人們就是沒有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她們就覺得真的是死了一個人得到這么多好處，值了。

        男人們聽到這些議論的話，就有些不開心：“趕緊閉嘴吧，干活還堵不住你的嘴。”

        “要我死一個給你看看？！”

        紡織廠家屬院是五棟家屬樓，可是臨江市最受歡迎的地方。

        臨江市有兩個最好的廠子，第一就是鋼鐵廠，第二就是臨江市紡織廠。

        石春來的父親死的早，而且是工廠的救火英雄，這年頭工人的職位是可以傳給孩子的，石春來高中畢業之后繼承了他父親的職位。

        本來白香茹是沒有工作的，架不住孤兒寡母整天領導面前去哭訴。

        想當年剛出現事故的時候，白香茹也不鬧，但是就是哭，以后的日子該怎么活呀？

        紡織廠的領導們只能破例，在別的地方，在供銷百貨樓白香茹找了一個臨時工，其實就是看倉庫。

        拆倉庫其實是一個非常輕松的工作，只不過需要搬東西，白香茹是個小腳，所以經常請假，一個月請半個月的假，每月的工資也就是十多塊。

        正常已經轉正的工資，每月應該能達到二十七八塊，還不算百貨樓里員工的福利。

        而且石春來也根本就沒有什么舅舅，白香茹來到百貨樓工作之后，發現新來的經理竟然姓白，立刻就拉上關系。

        百貨樓的員工們都看白香茹不順眼，因為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精了，工作也不積極，能偷懶就偷懶。

        對她有用的人，比如白經理面前，就是另一種面孔。

        白香茹待在倉庫里，搬來搬去，小腳疼的不得了，就有一些后悔。

        白香茹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的時間，一下班就碰到老的不行的弟弟白俊杰帶著女兒鳳霞。

        白家是地主階級，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呀！

        “姐，家里真的是過不下去了，鳳霞您是看著長大的，也喜歡春來，你看看要不要親上加親……”

        白俊杰已經坎坷的像一個小老頭，雙手粗糙。局促不安的搓著手。

        當年讓他娶貧農女，非得不聽，娶了同是地主階級的女人，劃分階級的時候，他家算是完蛋了。

        白香茹白了他一眼，沒有好氣的說：“誰讓春來不喜歡你家閨女，我又有什么方法？”

        白香茹內心當然是想親上加親，而且親侄女肯定聽話孝順。

        “姐，這快過年，家里實在是困難，讓鳳霞幫你做做活，溝通溝通感情唄。”

        白俊杰心里其實這些年后悔了不止一次，當年要聽從父母的安排，像自己姐姐都上城里當工人了。但是后悔又能怎么辦？孩子都生了三四個了。

        白鳳霞兩根粗粗的辮子，有一些蠟黃的臉色，雙手扭捏著衣服，臉有一些微紅。

        白鳳霞只有16歲，她已經懂事了，知道自己帶著任務，讓表哥石春來娶了自己，對于喜歡不喜歡，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中，喜歡又不能當飯吃。

        白香茹被像老佛爺一樣扶著回家，白鳳霞手里還提著一只老母雞。

        回到家中，紡織廠家屬院三樓，小二居50多平的房子，除了領導以外，員工很少有這樣的大房子。

        白鳳霞看著整潔的房子，眼睛露出勢在必得的神色。

        白鳳霞手腳麻利的開始干活，而白香茹卻松了一口氣，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干。

        石春來上過高中，學過生物，他知道近親結婚的后果。再說了，他內心當中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土里土氣的表妹。

        他更喜歡驕傲的，像只小孔雀的周春花。

        石家是亂有亂招，就這樣靜悄悄的等待著周家變亂。

        ………………………………

        而周家卻為了誰下鄉，差點打了起來，每個人都想自己去下鄉。

        周春花為了遠離惡心人的渣男母子，她可不想成為別人話頭上的主人公。

        周夏花則是被‘好朋友’忽悠的為友情干杯，為有情下鄉。

        而小周偉純粹是看上媽媽收拾的那幾個大包袱了！

        張麗娟基本上把家里的老底，都給收拾出來了，厚厚的被子，都是新的棉花，無論是衣服，還是在換的全國性的糧票，都是出了大價錢。

        張麗娟有一種把家都給收拾好，帶走的感覺。

        兩個閨女都覺得自己受到重視，有時候反抗只是想看看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我是大姐，誰都別跟我搶！誰跟我搶，我就跟誰急。”

        周春花一下子拉過大包袱，美滋滋的喊道。

        “我…我是老二…我已經和朋友說好了……”

        周夏花小聲的反駁，看看大姐，看看小弟，甭看是吵架，心里怎么就那么開心，只不過朋友下鄉了，她不跟著下鄉，就有一種對不住朋友的感覺。

        周夏花天生就是討好別人的性格，她其實什么都沒有做錯，朋友下鄉又不是她的過錯。

        “我不干！我也要下鄉！想想原來這么好嗎？有吃有喝的，還不用上學，真好呀！”

        小周偉在學校一回來，躺在地上開始打滾，說什么也想下鄉。

        學校里是真的是好無聊，根本沒有老師授課，還有提防著那些大學生把老師們一次又一次的□□。

        根本學不著任何的有用的知識，去學校就是玩兒，還玩不出什么花來。

        沒有一會兒，大姐跟小弟就打了起來，老二在旁邊拉偏架。

        氣的張麗娟是哭笑不得，站在旁邊叉著腰開始罵。

        “你們都多大了，還欺負你弟弟？”

        張麗娟高聲的喊道，沒有打，也沒有罵。

        全家吵吵鬧鬧又是開心的一上午，等到下午的時候，周解放一回來說了惡心人的被舉報的事。

        周春花整個臉都皺成了一團，一拍桌子不吃飯了：“我非得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當我是沒脾氣了！”

        像個小辣椒一樣的周春花，可是誰都不怕，說完就跑出去了。

        周解放讓夏花跟在后邊追，有些事情大人不能出面，但是小孩子可以出面。

        大人只負責最后收拾爛局就好了，大人會顧及臉面，小孩子可不會。

        ~~~~~~

        等到氣勢洶洶周春花帶著弟弟妹妹，來到紡織廠家屬院。

        正好碰見洗衣服的白鳳霞正和街坊鄰居交流，洗的衣服正是石春來的內衣之類的。

        “鳳霞呀，你和石春來的婚事將近了吧，啥時候吃你倆的酒席呀！”

        “果然還是鄉下的閨女勤快……”

        一起洗衣服的婦女們一起調侃，大家可算是找著新話題了。

        而且白鳳霞的能干，真的是兩三天就讓人看出來了，而且還經常的和街坊鄰居交流。

        白鳳霞一臉嬌羞，一切都說聽姑姑的話。

        而周春花到來時，聽到這些話，腳都是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男人的心變得這么快？

        “上去，干他！”小周偉雄赳赳氣昂昂在旁邊拱火。

        石春來上班回來，正好就看見周春花擰著小周偉的耳朵，在回家的路上。

        石春來非常開心，就覺得自己的計謀奏效了。

        而周春花沒給渣男張嘴的機會：“石春來你可真行啊，我真是小瞧你了，先把我家給舉報了，又把你表妹接來了，你是樣樣落不下呀！”

        “這可是你逼我的，大家都是高中生，可別玩這種小把戲。真以為就你家會舉報人？

        我就跟你說吧，就憑你母親是個封建地主階級，送了個表妹，親上加親，我舉報你一舉一個準！”

        “就憑這點小把戲還想把握住我，你娘也太小瞧我了，我周春花寧可下鄉，這輩子也不可能嫁給你！”

        周春花有屬于自己的驕傲，她是新種花新女性，女人能頂半邊天，她不比任何人差。

        哼了一聲，周春花一甩兩個辮子，帶著弟弟妹妹離開了。

        留下愣住的石春來，整個人都傻了！

        小周偉回過頭做丑臉，蹦蹦跳跳的跟著姐姐離開了。

        石春來回到家中，看著表妹白鳳霞和自己的母親像個老佛爺一樣。

        白香茹都想把工作讓白鳳霞去干活，她真的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才叫日子，什么都不用。

        “媽，你為什么把表妹接過來？”

        “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娶不上周春花，我就打光棍一輩子。”

        石春來憤怒至極，一摔門離開了，留下屋子的姑姑侄女面面相覷。

        “不用管石春來，過段時間，他就知道我都是為他好！”

        白香茹也硬氣了，身邊還有個侄女。

        白鳳霞可不敢這么硬氣，趕緊起身去追石春來，兩個人在路上拉拉扯扯，引的紡織廠家屬院里的人們議論紛紛。

        ………………………………

        周春花徹底和石春來分手了，周家也徹底的進入到底是誰下鄉的環節。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解放和張麗娟都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學校都已經放寒假了，小周偉和他的小伙伴們又聚集到一起了。

        當一群馬上快10歲的小男孩聚集到一起，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老大，咱們鋼鐵廠有一輛吉普車，不過已經壞了，在倉庫里放著，咱們去看一看唄~”

        馮濤濤的爺爺是老技工，對于鋼鐵廠有什么好東西了如指掌。

        “走，去看一看！咱們自己也攢一輛車，先去看看結構。”

        小周偉一聲令下，后面跟著的5~12歲的十幾個男孩子都跟著一起跑。

        ~~~~~~~

        快過年了，楊廠長就帶領著市長視察工作，其實就是簡單的看一看，然后就出去吃飯了。

        等到巡查到了倉庫，就看見外面有巡邏的小男孩。

        嗯……楊廠長看到自己的小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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