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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接下來三個月,秦慨幾乎把華北五省挨個跑了一遍,從墓里淘回來的明器分別流向了不同地區的古玩店和拍賣行,中間借著熟客的牽線,還跟私人買家談成了幾單生意,尤其是劉策的那枚私印,被一個從海外回來尋根的富商看中了,賣出了一個遠超出她心理預期的價格。

        剩下一兩件格外精巧別致些的,還有那面寶貝巳蛇鏡,秦慨統統自己收了起來,留下當作鎮店的寶貝。

        生意上的事情大體順利,唯獨秦慨自己的睡眠還是個大問題,先前因著治傷時用著各樣止痛鎮定的藥,還不太明顯,后邊痊愈停了藥,就又成了在斗下時的老樣子,夜里古怪的噩夢越發多了起來,找老曲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那陣兒秦慨東奔西跑地談單子,哪肯讓身體上的一點小毛病絆住手腳,于是就隨便從診所里拿了兩瓶安眠藥,天天將就吃著,能維持幾個小時的安穩睡眠。

        這么一拖再拖,等最后一批明器的錢到賬,已經到了臘冬,算算日子,離過年只有四五天了。

        秦慨惦記著手底下伙計們連月來的辛苦,一空下來就預備著在鋪子里攢個飯局,也算是犒勞一下大家。

        定下日子那天,秦慨打開手機。她沒有存信息的習慣,短信箱里只剩下一條孤零零的“后會有期”一直沒有刪除。

        她盯著屏幕猶豫半晌,還是給這個未知號碼去了條短信,問他臘月二十八那天有沒有時間來喝一杯。

        聽鐘成說,黑瞎子正經跟著的老板,大本營安在廣西,跟她一北一南幾乎跨了大半個中國,又是大節下的,秦慨壓根兒沒覺得這人能來。

        但沒想到的是,短信石沉大海般的沒有回音,人卻在當天早早到了。

        下午四點多,秦慨夜里沒睡好,正撐著腦袋打盹兒,冷不丁聽見有人在柜臺上敲了幾下,抬眼就對上一副黑沉沉的墨鏡,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黑瞎子樂了,湊到她臉前說怎么著,這才多久就把我忘了?

        秦慨終于醒過神,一句話沒出口,笑意先從眼睛里跑了出來,好半天才清清嗓子,說:“走得這么一聲不響,也不知道是誰忘了誰。”

        黑瞎子的視線往旁邊亮著屏幕的手機上一落,語氣意味深長,“忘了說再見的人是你,秦老板。”

        秦慨跟著看過去,發現界面正停在信箱,兩條各自沒收到回音的短信不知道在空氣中晾了多久。

        把手機按滅揣回兜里,秦慨莫名覺出一絲微妙的尷尬,目光一轉正好看見許京從后邊探出個腦袋來,連忙起身喊住他,拉著他去倉庫里搬東西。

        黑瞎子順手拖出把仿黑木的圈椅坐下,看她和許京清開外堂的桌椅,把許久不用的大圓桌抬出來擺在中央。

        晚上飯菜叫了南府家宴的外送,送餐的保溫車就停在外頭,鐘成看見了上頭的標志,一進門就怪叫一聲,攬著秦慨肩膀說:“可以啊秦老板,大手筆。”

        秦慨甩開他的手,笑罵:“少他媽臭貧,你不說要帶酒來嗎?酒呢?”

        鐘成把鑰匙一甩,說:“車上呢。”

        跟著又一疊聲地朝里頭喊,“許京,許京,來給老子搭把手!”

        許京連忙挽著袖子出來,跟他一塊去外頭搬酒去了。

        倆人進進出出走了三趟,秦慨瞧著堂里的六七箱啤酒直扶額,走過去踹了鐘成一腳說:“操,弄這么多過來我這兒明兒改酒館算了。”

        “喝得了喝得了,”鐘成討好地湊過來,“再說,總得對得起你秦大老板的排面兒不是?”

        “行,你可把這話記住了,”秦慨好笑地看他一眼,“今兒你小子進了醫院也得給我把這些喝完。”

        這會兒,伙計們也陸陸續續地來齊了,都是在行里有年頭的人,對黑瞎子多有耳聞,如今看見人就活生生地待在店里,一個兩個地都要過去找他搭兩句話。

        黑瞎子靠在椅子上,二郎腿蹺著,臉上笑掛著,一來一往應和得心不在焉又游刃有余,余光時不時瞥到秦慨跟身邊人勾肩搭背地笑鬧。

        于是拍拍褲腿,也不理旁人,慢慢悠悠地踱到了她身邊。

        鐘成正唾沫橫飛地講他跟毛子做生意時候的事兒,看見他過來,連忙停住嘴叫了一聲黑爺,算是打招呼。

        黑瞎子沖他笑笑。

        這位爺就懶懶散散地往這兒一站,也沒說什么,氣氛卻莫名其妙凝固下來,鐘成舔了舔嘴唇,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續上剛才的話題。

        靜了半晌還是秦慨接上了話,目光往他身后坐過的椅子周圍一掃,帶著笑說:“黑爺,您都快趕上我這兒的吉祥物了。”

        黑瞎子攤攤手,“我也沒想到自個兒這么受歡迎。”

        鐘成早拉著許京去了桌邊兒跟著伙計們擺杯盤碗碟,秦慨抱著手臂站在原地,跟黑瞎子肩膀挨著肩膀,恍惚間感覺他身上那股風塵仆仆的過客味道被屋里的熱氣兒驅散了些,整個人反倒顯得真實。

        秦慨舒出一口氣,難得覺得日子安逸。

        菜慢慢上了桌,像往年一樣先開了瓶北京大曲。

        伙計們各自入席,秦慨理所當然坐在主位,捻著酒盅對大家笑,說:“過兩天就是除夕,選在今兒聚,不耽誤各位年節時候正經陪家人的日子。”

        伙計們一聽都笑了,一塊兒敬了她一杯。

        喝下這杯酒,她才換了姿態,站起身來,把脊背挺得筆直。

        “鋪子前幾年時運不濟,能熬到今天的否極泰來,全要仰賴各位的勞心勞力,這杯酒,我敬各位。”

        她雙手托著酒杯,端端正正敬了每一個人,然后仰脖一飲而盡,雙眼晶亮。

        眾人一言不發地陪了一杯,她重新坐下,桌上的氣氛才真正松快下來。

        鐘成夾了一大塊燉得軟爛的肘子放在自個兒的碟子里,吃得頭都不抬,許京張羅著往銅鍋里下羊肉,又回手給自己盛了碗三珍湯,臉上讓熱氣兒騰得通紅。一瓶北京大曲很快見了底,伙計們又去開啤酒,開始還收斂,往玻璃杯里倒著喝,到后邊兒直接啟開蓋子對瓶吹。

        秦慨不敢多喝,灌了一瓶多啤酒就停了手,臉上泛著紅,回頭才發現身邊這位爺今兒安靜得出奇,于是抬手給他夾了一大筷子涮肉,問:“黑爺,你眼睛怎么樣了?”

        “已經好了。”

        “走那會兒好的?”

        黑瞎子搖頭,說:“又耗了一個月才好。”

        秦慨皺皺眉毛,“怎么沒等好全再走?”

        他漫不經心地笑,說:“有點急事兒。”

        秦慨張嘴想再問一句怎么那么急,頓了半晌沒說出口,往嘴里送了片魚肉,偏頭正好聽見手機響,電子屏幕亮起了熒藍色的光。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拍拍鐘成交代他看顧著這兒,就撂下筷子離了桌,一路小跑到門外才按下接聽鍵,聽筒那邊傳來她老爹的聲音。

        “閨女啊,吃飯了嗎?”

        “正吃著呢,”秦慨答,背倚著欄桿看里頭舉著酒瓶子吵吵嚷嚷地鬧,語氣里壓著雀躍,“最后一批錢前兩天到手了,我把弟兄們都攢來了鋪子里,大家熱熱鬧鬧地吃一頓,你跟我媽呢?吃了沒?”

        “吃過了吃過了,你不用操心我們。”

        像是擔心秦慨惦記,她爹連忙應聲,絮叨了兩句家里的事兒,又提起她爺奶那邊兒,說:“你爺爺今天剛做了心臟支架手術,醫生說再觀察一周就能出院了。”

        秦慨嘴角的笑容垮下去一點,盯著自個兒腳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問:“你跟我媽今天去陪床了?”

        “沒有沒有,你媽天一涼就不愛動喚,我一個人去的,”她爹解釋,支吾一會又說:“你大伯也過去了,提了句鋪子的事兒——”

        秦慨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抬眼正好瞧見黑瞎子從里邊看過來,沖她隔空舉了舉酒杯,秦慨勉強扯出個笑算是回應,然后一扭身背過去,搶過話頭說:“爸,你用不著理他,我這邊兒已經穩住了,不怕他再動什么心思。”

        “話不是這么說的,”她老爹在另一頭嘆氣,“做生意嘛,和氣生財,何況咱們是一家人。”

        “我知道,”秦慨有些不耐煩,手指煩躁地敲著木頭欄桿,“他不找麻煩,我不會主動跟他過不去。”

        “好,好,”她爹連忙應著,又說,“不過閨女啊,你看,這兩年行情是一年差過一年了,而且這一行——”

        她爹停頓一會才繼續說:“知道你心氣兒高,但是這一行原本就不是姑娘家該干的,你這回傷得那么重,我跟你媽就你這么一個丫頭,看著心疼啊。”

        “……”

        秦慨咬著后槽牙沉默,等那頭的下文。

        “所以,”她爹的語氣緩和下來,“我跟你媽商量著,覺得不如把鋪子賣你大伯算了,錢上咱不吃虧,拿著這筆錢到別處做點正經生意,安安穩穩成家生子,多好。”

        秦慨的喉嚨用力地滑動了一下,仿佛是在把一大團情緒吞咽回肚子里,好半天才張口問:“是秦文年讓你們這么勸我的?”

        “不是,沒有的,”她爹連忙解釋,“跟你大伯沒關系,我和你媽是為你好——”

        秦慨有些聽不下去了,移開手機緩了好幾口氣,覺得眼眶泛潮。這些年她一個人費心費神地里外操持著,眼下豁出一條命不要,好不容易才把鋪子盤活,大好前景擺著,她親爹媽倒好,反而開始勸她把鋪子給她大伯雙手奉上,人世間的事兒真是滑稽得沒邊兒。

        “閨女?”

        她爹長篇大論地說了一通,半天才發覺她這邊兒沒動靜了,一下子慌了神,小心翼翼地叫了她好幾聲。

        “——知道了。”

        半晌,秦慨終于肯回話,嗓子帶著啞。

        “好,知道就好,”她爹松口氣,安撫道:“你是大姑娘了,這些年吃了不少苦,爸媽知道你能拎得清輕重——”

        “好了,我知道了。”

        秦慨耐著性子回,感覺情緒有點失控,于是低低地補了句“有事先掛了”,也不等那頭應聲就匆忙斷了電話,她爹的絮叨戛然而止,四周只剩下鋪子里的笑鬧聲,和街道上來往車輛的轟鳴。

        秦慨朝里邊看了一眼,煙霧繚繞的,一眾人喝酒吃菜,鬧得正在興頭上,鐘成滿臉通紅,帶著大家玩逢七,桌上的氣氛讓他帶得又熱烈一倍。

        過會兒再進去吧,她想,往側面移了兩步避開正對著門的地方,脊背一點點彎下來,把臉埋進掌心。

        她不聲不響地待著,過了一會兒聽見身后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秦慨回頭,看見黑瞎子正抄著兜看她,漫不經心地問:“怎么不進去?”

        “里頭悶得慌,緩口氣兒。”秦慨笑。

        黑瞎子也笑,伸手過來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說:“笑得真他媽難看。”

        秦慨不跟他計較,嘴角還是彎著,問:“黑爺,有煙嗎?”

        黑瞎子挑挑眉毛,從褲兜里摸出半包紅塔山,自己拿了一根叼在嘴里,又給她遞過去一根,說:“我以為你不抽煙。”

        “少。”秦慨搖搖頭,湊過去蹭他的火。

        兩支煙碰在一處,金紅色的火光一閃,剪出她鮮明的側影,白霧緊跟著騰起來,又藏住了她的大半副臉孔。

        一點微光捏在指間,秦慨轉過臉對著街道,半個身子伏在欄桿上,肩頭聳著,整個人失去了往日那股生命力,像座將塌未塌的廢墟。

        黑瞎子也不說話,背倚著欄桿,曲起一條腿靠在她身邊。仰頭吐出一口煙,瞧著它一縷一縷在空氣中散開,又扭頭去看秦慨。

        路過的車燈一閃,正巧照見她眼睛里一層潮濕的水汽。手里夾著煙,一口又一口抽得相當猛,沒一會兒煙就快要燃到指節。

        黑瞎子“嘖”了一聲,搶過剩下那小半支扔在腳下踩滅,說:“沒這么抽的,秦老板。”

        秦慨一愣,但仍舊沒生氣,笑著扯扯他袖子,說黑爺,再來一根,趕明兒還你兩條好的。

        黑瞎子看著她,突然嘆了一口氣,說:“秦慨,不想笑的時候就別笑。”

        秦慨有些怔忡,在心里想這是不是他頭一回這么連名帶姓地叫她。

        過了好一會兒,后幾個字好像才鉆進腦子串聯成句。

        語意成形的那一刻,秦慨往后退了半步,一下感覺自己像只被扯破了紙的竹架子燈籠,四面八方都漏風。

        幾乎是慌亂地提了提嘴角,眼神反倒冰冷,反問他:“您還說我?”

        黑瞎子一頓,然后丟了煙頭湊過去勾她脖子,嬉笑著說:“怎么著,秦老板想跟我學?”

        秦慨靜了半晌,搖頭,也跟著他重新笑起來,說:“我哪兒有那個本事。”

        說罷就進門,重新回到飯桌上,勉強陪著眾人喝了幾輪,秦慨就把事情全托給了許京和鐘成,借口去上廁所,昏昏沉沉地騎著小電驢回了自己家。

        結果一看床頭擺著的安眠藥才想起來,她原本是想要問問黑瞎子自個兒身體究竟出了什么毛病的,晚上這么一鬧,又忘了正事兒。

        秦慨嘆氣,只好在手心里倒了兩片藥,就冷水咽進胃里,衣服都沒換,一身酒氣煙味兒的,就這么裹在被子里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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