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霜有些詫異地看著白清歡。
　　她看得出來白清歡是個直腸子，但沒想到竟如此直接。
　　白清歡看到她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反而心平氣和。
　　認真地說道：“我聽院長說，這次換心手術的病患是個漸凍癥的病人，如今靠昂貴的進口藥支撐著，隨時都可能離開人世。”
　　“所以手術約在下個月頭，但眼下沈冰教授的手受傷，尚且不知會不會留有后遺癥，但從時間來看，離手術約定時間，就幾天了。”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機會要等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我雖然是沒有沈冰教授那般經驗豐富，但這種大型手術我也參與過，我自認為可以勝任的，我也真切的想要讓蘇雪小姐徹底好起來。”
　　白清歡說的真心實意，她眼中滿是誠懇。
　　蘇霜望著她，不知覺地咽了咽口水，眉頭微微一皺，心里犯起難。
　　白清歡說的利弊，她都考慮到了。
　　但這種大型手術，實在是不敢冒險。
　　其次，蘇霜心里還是心存僥幸，希望沈冰的手無大礙…
　　這樣一來，沈冰經驗豐富，她更能放心。
　　但時間不等人。
　　她確實得提前落實好情況，免得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會考慮的。”良久，她從嘴里憋出一句話。
　　白清歡眼眸微暗，看來還是不信任她。
　　她垂下眼眸，轉身要走之際，卻聽蘇霜忽地說道：“方便的話，留個微信？”
　　白清歡一怔，反應過來后喜出望外，眸光亮如星星，高興地點頭答應：“當然方便。”
　　兩人互添加了好友。
　　隨后蘇霜收起手機，直奔蘇雪的病房。
　　她過去的時候，蘇雪無精打采的躺在望著天花板發呆，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病服，袒露出來的胸口還插著很多醫用設備。
　　蘇霜隔著玻璃門看到這一幕，心不由地揪緊。
　　她了解蘇雪。
　　蘇雪肯定是聽到了沈冰出車禍的事情，否則不會這么消極。
　　畢竟在過去，蘇雪對未來抱著很大的憧憬。
　　覺得只要做完手術，就能出院，像正常人一樣過著普通而隨性的生活。
　　但這么多年過去，這樣渺小的愿望卻一直都是蘇雪的‘奢望’。
　　她內心不好受，蘇霜卻很能理解的。
　　叩叩叩——
　　蘇霜斂下所有情緒后，抬手敲了敲門。
　　敲門聲驚動了里屋的蘇雪，她如同驚弓之鳥，抬起頭愕然地望出來。
　　“小雪。”蘇霜淡定地推門進屋，走到病床前，看著臉色慘白的蘇雪，如鯁在喉。
　　蘇雪見到蘇霜先是一愣，后面回過神來卻顯得很激動。
　　她雙眸微紅，似乎是沒休息好，滿是疲倦。
　　眼神里夾帶著一絲埋怨和憤怒：“姐姐，你為什么騙我？”
　　“你還說我很快就能做手術…”
　　“可明明沈冰教授都出事了，你還瞞著我。”
　　蘇雪張口就質問道，太多太多的情緒壓在心里，急需一個發泄口。
　　可醫院里，蘇雪沒有任何親近的朋友可以肆意任由她發泄。
　　她也只能找蘇霜發泄了。
　　“你都知道了。”蘇霜神情很淡，連帶著聲音都是淡淡的。
　　她面無表情，更是毫無情緒起伏。
　　仿若早就看淡了生死，任何事情都干擾不了她絲毫。
　　“我本來今日過來就是要跟你商量這件事，除了沈冰，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厲害的醫生…”
　　她話還沒說完，蘇雪卻突然躁動，火冒三丈的打掉桌上的玻璃杯。
　　隨著一聲哐當聲響。
　　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瓣，一地狼藉。
　　蘇霜低頭看著那碎玻璃渣，眉心微微蹙起。
　　即便是她再寵溺妹妹。
　　但蘇雪沒緣由的發火也讓她感到疲憊反感。
　　為了妹妹，這些年她付出的遠比表面上看到的多。
　　金錢、時間、情緒，就連她自身，她都不知究竟付出有多少。
　　可現在不過是出點意外，她偏寵的妹妹不但不能理解她絲毫。
　　反而朝她發火。
　　把她當成什么了？
　　心里究竟有把她當成相依為命的家人、姐姐嗎？
　　蘇霜掀起眼眸，眸光透著一絲失望，看向蘇雪。
　　可下一瞬，本是滿臉怒容的蘇雪，卻紅著眼眶。
　　委屈地哭泣道：“我等今天足足等了七年，姐姐，是你一直跟我說，我會好起來，我會徹底像個正、正常人一樣活著…”
　　“我，我不想一直待在醫院里，像坐牢一樣，毫無自由的被困在小小的房間里，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情緒很激動，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著。
　　蘇霜心一緊，連忙上前想要勸蘇雪別太激動。
　　可沒等她開口，病房里響起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蘇雪身上插著的監測儀察覺到數據不正常，自動響起警報。
　　不一會兒功夫，幾個護士就從外面沖了進去：“讓讓，讓讓…”
　　護士們手忙腳亂地給蘇雪做急救，現場混亂不堪。
　　蘇霜都看愣了，她臉色變得凝重，目不轉睛地盯著戴上呼吸機的蘇雪，內心五味雜陳。
　　這時，一醫務人員走到她面前，要請她出去：“蘇小姐，你先出去門口等一下，你妹妹情況很危急，不能再受刺激了，她昨天已經病發過一次了。”
　　聽到這兒，蘇霜臉色變得更難看。
　　她腦子很混亂，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般，怔怔地走出門口。
　　昨天小雪心臟病發，醫院怎么沒通知她？
　　萬一有什么好歹…
　　不多時，又來了一位醫生，接著病房里走出一位護士和醫生說明了情況。
　　“馬上聯系病人的家屬。”
　　一側的蘇霜聞言，果斷地上前道：“我就是蘇雪家屬，醫生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跟我說。”
　　醫生扭頭看了眼蘇霜，猶豫了下才道：“蘇雪本人在前幾日更改了緊急聯系人，我們得按照病人本人意愿…”
　　這句話似一把劍刺進蘇霜心口，徹底刺痛了她。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問道：“更改了誰？”
　　醫生沒回答。
　　但約莫二十分鐘后。
　　蘇霜看到了匆匆趕來的秦柔和蘇強。
　　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如同墜入了冰窖，從頭冷到腳。
　　原來在蘇雪心里，哪怕是不負責任的爸媽也遠比她這個事事包攬在身上的姐姐重要！
　　秦柔過來后掃了眼蘇霜，卻什么話都沒說，站在一旁等著。
　　反倒是蘇強見到蘇霜卻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是親的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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