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濤回到山陽后，對妻子韓氏說起他的兩個朋友，說起嵇康和阮籍來，滔滔不絕，口中全是溢美之詞。說起洛陽一行，他們被人圍堵觀看的壯觀場面。說起嵇康的狂放，阮籍的才華，嘖嘖稱贊，不絕于口。

        韓氏聽后，震驚不已。

        她的丈夫山濤以前可從未佩服過任何人，即使司馬懿的兩個兒子，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今天說到這兩個遺世獨立的人，極盡溢美之詞，不像是她丈夫的一慣作風(fēng)啊。

        韓氏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山濤道：“千真萬確。你想我有啥必要騙你？”

        韓氏道：“那何不邀請他們二人到咱家里做客？”

        山濤也正有此意，就對韓氏說，這回你和我總算想到一塊兒去了。我明天就邀請他們到咱家里做客，讓你見見我這兩個朋友。他們的氣質(zhì)、才華、儀容相貌都遠(yuǎn)在我之上，你見一下，指定會覺得我剛跟你形容的那些話一點都不為過。

        韓氏嬉笑：“我就是這個意思。可是，綱常煙火，世間藩籬，我們女人被要求遵守什么三從四德。你朋友到咱家里做客，我能明目張膽地跟你一樣坐下來看你朋友說話嗎？這就是不守婦道啊。我可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山濤被逗笑了。心里想，這韓氏是個好女人，善解人意，思慮也周到。他需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滿足女人的愿望，同時又不能讓她被唾沫星子淹死。

        兩人謀劃出了一個妙招。

        在家里會客廳外一面墻壁上偷偷地鑿了個洞，然后再把洞口用紙糊上。

        山濤說，你想看就盡情地看吧。明天等他們來了，我會假裝什么也沒察覺。他們肯定也不會起疑心。

        韓氏就說，好。

        總算大功告成，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第一次偷窺丈夫和丈夫的朋友，看他們在她背地里的監(jiān)視下將會做些什么，看看男人和男人之間會聊些什么。當(dāng)然，最最重要的，是她被丈夫山濤對他朋友夸夸其談的描述上了癮，迫切地想要一睹為快，好好看看那兩個傳說中的奇人。

        ……

        嵇康臨回山陽時，順便邀請了阮籍。這個長他十四歲，與他志趣相投的人，也實在想來山陽看看。

        山陽在太行山之南，靜謐幽深，空曠，氣候適宜，是個適合隱居的絕佳之地。

        阮籍到了山陽，看見嵇康家門口的一大片竹林，碧綠蒼翠的身影，在這個荒蕪蕭索的冬天里特別顯眼，當(dāng)下就心向往之，覺得真是不虛此行。

        后來的幾天，阮籍一直呆在嵇康的家里，喜歡吟詩作賦，并且出口成誦的阮籍，在幾天之內(nèi)也成了山陽的名人。

        阮籍于是索性也在山陽建造了居所，派人接來了洛陽城里的妻女家眷。許是受到了嵇康的影響，阮籍在山陽安下了家，積極地參與在那里舉辦的每一次文化盛會。

        這是與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山陽的生活，散發(fā)著像竹子一樣清幽的絲絲縷縷的香氣，不像洛陽，到處都是污垢濁流，充斥于市井之間。

        那日，阮籍正在嵇康家里喝酒，恭賀嵇康的結(jié)婚大喜。其實，真實的意圖，也只是想跟他對酒一飲而已。這時，他們的故交山濤也一道趕來了。

        山濤邀請二人去他家里做客。

        欣然應(yīng)允赴會，自然就成為兩個人理所應(yīng)當(dāng)又不假思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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