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喪母(2)
遠在山陽的嵇康,聽聞阮籍喪母的消息,無比震驚,就趕著馬車到陳留來吊唁。
嵇康進門,看到面目僵硬的阮籍坐在靈堂門口的石階上喝酒。
阮籍端著酒壺,一個人自斟自飲,對前來吊唁的親朋完全無視,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似乎躺在冰冷棺材里的那具未寒的尸骨與他根本沒有什么關系。
嵇康緊走幾步,到了阮籍跟前,與他并排坐下,不由分說地拽過阮籍手里的酒壺,猛喝了一大口,慢慢地咂摸嘴唇,然后抬頭看著屋檐的一角,好一會兒沒有話說。
似乎,先前因為兩人對朝廷征召的主見不一而起的矛盾,在這個時候早已消失無蹤。
“怎么,東平太守做得不開心么?”
“你來了?”
“聽聞你母親病故,我來吊唁。”
阮籍聽到這里,眼睛滴溜溜一轉,收起了灰白的霧霾,露出了大部分的黑眼珠子。
“謝謝。其實,我就想有個人能在這個時候陪我喝幾盅酒”
嵇康道:“那簡單。我雖算不上很能喝,但我可以陪你喝。你想喝多少,我今天就陪你喝多少,等我進去燒完紙錢再出來陪你喝。”
說完,嵇康三步并作兩步,走進靈堂,跪在靈牌前,燒了幾十張黃表紙,燃了香,又是磕頭又是作揖,表示了對阮籍母親沉重的哀悼。
做完這些,嵇康就出來坐在房檐下,與阮籍并排坐在一起。兩個人一盅接一盅地喝酒。
“聽說有人去東平找你,專門去告訴你母親病故的消息。你聽了消息,卻依然不為所動接著跟呂安下棋。”
“我就是陳留阮家唯一的不肖子孫,我母親死了,我卻還有心情跟人下棋,連呂安都罵我是混蛋,覺得我這種不念母子之情的人不配跟他做朋友。”
“我看你確實挺混蛋的。”
“連你也這么說?”
“嗯。你的這些出乎常理的做法只能讓大家這樣看你,只能讓大家覺得你是個混蛋。你就應該本本分分地跪在母親靈堂前盡盡孝道,就算你不會嚎啕大哭也該象征性地掉幾滴眼淚。”
“可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你覺得我那樣做,于死去的人又有什么意義?我才不想在眾人面前假裝成孝子呢?那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
“為了你母親,你必須這么做。哪怕你覺得這沒意義,哪怕你多么不情愿,你都得這么做。那是你做兒子的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你覺得我母親病故了,我聽了這個消息我就不痛苦嗎?她是我母親,是含辛茹苦將我養大的母親。我是遺腹子,我根本沒有見過父親。母親為了照顧我和哥哥,她終生再沒有改嫁。我聽到母親亡故了,我卻沒有能在身邊看她活著的最后一眼,沒有能聽到她的遺言。你以為我就不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嗎?”
“嗣宗,你別這么情緒激動。我只是說,你需要演一場戲給世人看看。那是一個做兒子的本分。”
“可我不想做給別人看。那樣太,太沒意思。我是不是個孝子,我只要天知地知還有我自己知道就行,不需要嘩眾取寵用那些拙劣的演技證明給別人看。”
“你真是個倔脾氣。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你今天想喝酒,我就陪你喝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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