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這話兒是從宮里傳到外頭去的，是皇上給說出去的。

        臣開始也不信，覺得他在污蔑皇上，在誣陷皇上。皇上明察秋毫，我司馬家的人，為了曹魏的江山社稷任勞任怨，出生入死。為了江山社稷，父親和兄長都相繼喪命，皇上怎么可能覺得臣有野心呢？可他咬定青山不放松，打死了也不改口。一直在說，是皇上說的。皇上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臣就一氣之下把他斬了。

        后來，臣就越想越糊涂，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覺得臣有野心呢？

        聽到這里，曹髦已經臉色蠟黃，六神無主。對司馬昭咄咄逼人的詰問，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上要是覺得臣有野心，那還不如干脆讓臣死了算了。皇上賜臣一死，還能圓了臣盡忠報國的志向。這樣，皇上就會明白臣是不是個有野心的人。”

        “大將軍嚴重了。朕怎么會說這么糊涂的話呢？一定是宮里哪個愛嚼舌根的妃子，胡言亂語，好端端地生出這些事來。待我回去查明了定當給大將軍一個交代。請司馬大將軍放心，朕就算懷疑全天下的人有野心，也不會懷疑到大將軍的頭上。就像你剛才所說，你們司馬家為國家賣命，出生入死。你父親司馬懿是忠臣，你兄長司馬師是良將。現在輪到了你，你沿襲了你父親和兄長的優點。你是忠臣，也是良將，是咱們大魏朝不可或缺的一個人物。”

        試探曹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復。

        早朝已畢。

        司馬昭心滿意足地出了太極殿。走到了外面。外面晴空朗朗，春日艷妍。

        一切還都在掌控之中，當他覺得這個逐漸長大的曹髦不再像從前那么聽話時，就在琢磨著新的皇帝人選。

        ……

        另一邊，散朝之后的曹髦，驅散了跟在他屁溝后面形影不離的一群太監，獨自在御花園里走來走去。

        這一天讓他覺得非常沮喪。不知是隔墻有耳呢還是有人泄露了消息？司馬昭怎么會這么快就輕而易舉地打探出了這句話的源頭？

        真想一頭撞向花園的圍墻上。要是能夠撞死，也就一了百了了。撞死了，他就不用再想這么多的煩心事兒，不用整天再像個擺設像個木偶一樣活著，活在司馬昭的陰影里。不用再時時刻刻地擔心他哪一天會變成亡國之君，成為曹家的不肖子孫。

        春天總算來了。

        看來，該來的總是會來。

        此時，御花園里各種各樣爭奇斗艷的鮮花，次第開放，陣陣芳香撲鼻而來。

        曹髦無暇顧及這些。他思慮著剛才早朝上發生的一幕。囂張跋扈的司馬昭，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司馬昭此舉是對他的蔑視，對他的嘲諷，還有對他公然的挑釁。他無能為力，只有順水推舟，照著司馬昭的意思說了些假大空的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司馬昭能沒有野心？他怎么能沒有野心呢？鬼才相信他沒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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