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只聽司馬昭回來說，皇上終于下旨，讓山濤覲見。

        山濤喜出望外，誠惶誠恐地去了。

        金碧輝煌的太極殿。

        分列兩側的文武百官，一律穿戴得整齊妥帖。

        這不是他第一次出入皇宮，可不知為什么，看到這座雄偉的大殿，高大漆柱支撐起的一座威嚴的宮殿，它代表和象征的權利，還是讓他緊張，讓他不知所措。

        跪下叩拜，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刻，大殿里靜靜的，只聽到他頭撞地的脆響。

        后來，司馬昭就從隊列里走出來，向年輕的皇帝曹髦舉薦山濤。司馬昭站在武官那一列的最前排，他走出隊列，他的步子沉穩中又隱隱透著威嚴，和這大殿里莊重的氣氛十分相襯。

        “皇上！這就是臣在您面前跟您提起的山濤。他為人低調，孝順父母，博學多才，是個有名的隱士。”

        “朕知道。你就是‘竹林七賢’之一么，以前只是聽聞其名，不知其人。今天可算見到真人了。”

        山濤又接著叩謝：“承蒙皇上抬愛。承蒙大將軍抬愛。”

        他說話很有分寸，很知禮數，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著。

        山濤就聽著，皇上曹髦和司馬昭以及階下的文武百官又把關于他的那些事情喋喋不休地討論了好久。他感覺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被人拉著在大街上游行一樣難堪。

        后來，皇上曹髦和大將軍司馬昭交換了意見，準備給他封官，準備給山濤找個合適的位置，就問他：“山巨源，朕已知道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博學多識又很低調，有大名氣。是我大魏朝亟需的棟梁之才。你想做什么官兒？”

        “承蒙皇上錯愛。皇上覺得草民適合做什么，還是由皇上定奪吧。草民本是一介布衣，無德無能，哪里有資格提這么非分的要求？”

        “巨源先生真是太謙虛了。那就這樣，朕剛跟大將軍商量了一下，讓你做尚書吏部郎，覺得這個位置合適你。讓你來做，專門為我們大魏朝舉薦和選拔合適的人才出來做官。”

        山濤又跪下來，連連叩謝：“謝謝皇上，謝謝大將軍。草民定當盡職盡責，不負所望。”

        ……

        這是愉快的一天。

        山濤借由司馬昭的舉薦，做上了官，做上了一個正六品的京官。對他來說，這是他邁向輝煌未來的第一步。

        那天，山濤從皇宮里出來，走在大街上，頓覺空氣似乎都在一瞬間清新了許多，通暢了許多。

        這是暮秋時節的洛陽。

        樹葉凋零，飄散滿地，已經有了深深的涼意。

        山濤卻覺得渾身暖熱，用心體會這熱鬧紛擾，繁花如錦的帝都。嘈雜的人群，遍地垃圾污漬，擁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他忽然覺得這些東西很美好，從來沒有覺得洛陽是一座這么美好的城市。

        天黑了，燈火開始閃爍，人群開始散去時，他獨自走進了一家酒寮，要了壺熱酒，兩碟小菜，自顧自地吃起來，吃幾口菜，再斟滿一杯酒，咕咚一下仰起頭來喝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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