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吏部郎山濤最近這幾天病了，得府上的人伺候吃喝拉撒，連床都不能下去，拄著拐杖兒，才能走路。他跟朝廷告假了，從始至終沒有參與那件改朝換代的大事兒。

        對晉武帝司馬炎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司馬炎派人來到了尚書府，探望山濤病情。

        山濤拄著拐杖，被老婆韓氏攙著，出來迎接來人。

        “聽說山尚書病了，皇上派我過來看看。山尚書得的是什么病？”

        “勞煩鐘大人辛苦跑這一趟，老朽這病是突然得的，腿疼，老毛病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就是不方便走動，所以……跟皇上請了幾天假。”

        來的人是鐘會，這人原來就是朝廷寵臣，在新帝登基的過程中，出謀劃策，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就更受司馬炎優待了。

        “不知道山尚書是真病呢？還是假病？”

        “鐘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這……這病還能裝嗎？”

        “皇上也覺得不會。皇上還專門跟我說，山尚書一直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裝病，讓我專門過來看看，帶了兩幅藥，山大人吃了藥要是還不行，皇上還專名叮嚀必須請太醫過來，駐蹕在府上，好好給山尚書治病。”

        山濤謝過皇上的好意，把藥接了，準備跪下磕頭。

        鐘會急忙過來阻止：“山尚書腿不好，就不必了這么客氣了。”

        鐘會要走了，臨走之時，跟山濤意味深長地說：“我回去稟報皇上，就說山尚書吃了藥，感覺好多了，三天之內就會回來上朝。”

        山濤想留鐘會吃飯。鐘會就說還有要事，不能久留。

        臨走，山濤拄著拐杖，一直把鐘會送到門口，直到他的車駕消失在視野盡頭，看不見了，他才被老婆攙扶了回屋。山濤怕落下嵇康那樣給人嚼舌根的機會，他怕別人說他驕傲說他孤高自賞，他出來當官了，跟從前不一樣了。對一個尚書來說，這就是能殺人的話。

        “別裝了，人都走那么遠了。你再裝還有什么意思？”韓氏攙著山濤走回院子里，咣當一下，關了門，就把山濤手里的拐杖給扔了。

        “你沒聽見他話里的意思嗎？皇上根本不相信我有病。皇上派鐘會過來，就是來跟我說，讓我識相的話趕緊回去上朝，別再這兒生什么幺蛾子，要不然就會對我下手。”

        韓氏說：“鐘會這人鬼精鬼精的，誰都能聽出來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你還不如明天就去上朝。皇上要是想殺你，他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還專門拍人來敲打你。他這是想籠絡你，給天下人做個樣子。這世事亂糟糟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你當一天尚書干一天尚書的事兒不就行了？想那么多也沒用。那司馬家的人，搞陰謀詭計是出了名的，裝病這事兒從前司馬懿就已經諳熟此道了。司馬懿裝病，讓曹爽放松了警惕，才有了后來的一切。你又跟這兒裝，傻子都能看出來。”

        山濤聽了老婆的話，驚訝地差點掉了下巴：“夫人啊夫人，沒想到你才是隔岸觀火的那個人啊，對形勢的洞察和分析能力可比我強多了啊。”

        “那當然，從前我們還是山野貧民時，我就說過你當得了三公，我一定做得了三公夫人。”

        兩人不知怎么又說起從前的哏，都忍不住笑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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