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女當(dāng)如趙福金
第76章 生女當(dāng)如趙福金
藝術(shù)家與政治家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
是對情緒的掌控力,如果一個藝術(shù)家,不臣服于情緒,大概率是個撲街的藝術(shù)家。
而一個政治家如果臣服于情緒,那大概率就是道君皇帝的下場。
所以當(dāng)李邦彥成功地調(diào)動起道君皇帝的情緒后,什么話都好說了。
“官家曾與臣言,當(dāng)年的元佑黨事,太上皇您的出發(fā)點(diǎn)是好的,可惜世人不懂。”
宣德門外的一架單騎馬車上,李邦彥滿臉誠懇,言語柔和。
道君皇帝悵然問道:“福金說什么?”
“官家說,太上皇當(dāng)年之所以置元佑黨碑,實(shí)屬為國,那些人自被重新啟用,大多數(shù)進(jìn)了臺諫,不思為國諫言,成日里卻只會對新黨攀誣彈劾,搞的朝局混亂,太上皇您也多次訓(xùn)誡,奈何這些人非但不收斂,卻變本加厲,以私憤論公理,您也是為剔除黨爭,無奈為之啊!”
這些話,雖然不是趙福金所說,全是李邦彥瞎編的,但是可見李邦彥為此事也做了不少功課,至少是把大宋黨爭搞明白了。
本來一個最有可能避免黨爭的朝代,卻因為王安石和司馬光的同臺獻(xiàn)藝,拉開了一甲子的大宋黨爭。
第一番中,王安石與司馬光還算客氣,雖然爭的你死我活,開啟了地圖炮,北方的官說南方的官狡險,南方的官說北方的官陳腐,但是基本的底線還是有的,那就是政見不合,嘴炮可以,絕不動殺機(jī),給彼此都留條后路。
第二番中,大佬已故,下面的小弟們就開始亂搞了,新黨得勢就開始打擊迫害舊黨成員,從剝奪榮譽(yù)頭銜到發(fā)配嶺南,舊黨死了不少。
第三番中,道君皇帝試圖平息黨爭,甚至連年號都改成了建中靖國,新舊黨一并對待,絕不偏差。然而想法很美好,現(xiàn)實(shí)很殘酷,黨爭一旦開啟,那便是不死不休。于是朝堂上每天其它事不議,不是你噴我,就是我噴你。道君皇帝無能狂怒,在蔡京的攛掇下,想了個自認(rèn)為很高明的招數(shù):愛互噴是吧?那要是把一波人攆出朝堂,看伱另一波還能噴誰?
于是搞了個元佑黨碑,禁言封號。
大宋朝廷終于天下和諧,再無紛爭了。
道君皇帝眼睛一濕,感慨問道:“福金真這么說?”
李邦彥輕嘆點(diǎn)頭:“官家處處維護(hù)太上皇,對太上皇可真是一片孝心吶!”
道君皇帝抹了抹眼淚,一副慈父樣感慨道:“生女當(dāng)如趙福金啊!”
李邦彥看情緒渲染的差不多了,直接切入正題:“可現(xiàn)在官家為難啊……”
“我兒為難?”
李邦彥這才將趙福金想要讓司馬樸出使金國,想要給司馬樸一個宰執(zhí)身份,卻怕違了道君皇帝的舊制一事緩緩道來,道君皇帝一聽,明白了:“我兒能為我這個爹爹考慮,我這個當(dāng)?shù)模M能不為我兒考慮?”
李邦彥大喜,正要出言盛贊父慈女孝,卻聽道君皇帝道:“此事簡單,就別讓司馬樸去了,李相公你跑一套,為我兒分憂便好。”
李邦彥的臉色慢慢凝滯,頓覺心中一萬頭草泥馬來回飛奔。
“太上皇啊!”李邦彥捶胸頓足:“不是我不愿為官家分憂,實(shí)在是官家另有打算啊。這樣……您這樣……”
李邦彥決定打直球,將需要太上皇做的兩件事攤開了說明白。
“其一:需要太上皇一封親筆信,寫給金國皇帝完顏晟,意思呢就是當(dāng)年張覺一事,是咱們錯了,認(rèn)個錯,給金人一個臺階,化解兩國兵危。其二:太上皇得發(fā)個詔,說明白當(dāng)年元佑黨碑一事,只是為了緩解當(dāng)時黨爭之禍,如今官家登基,朝堂清明,無論新黨舊黨,一并待之,我大宋再無黨爭。”
<div class="contentadv"> 道君皇帝一愣,思忖片刻,滿臉詫異:“這是,讓朕下罪己詔?”
李邦彥嚇的連連擺手:“臣不敢,臣的意思是……”
道君皇帝一抬手,幽幽而語:“帝王之道,知錯,改錯,不認(rèn)錯。你如今讓朕認(rèn)錯,若如此,日后史書上會如何說朕?百年之后,那些后生們,會把朕笑死的。”
李邦彥見道君皇帝為難,正想著如何攻破他最后的心理防線,卻聽車駕外突然腳步嘈雜。
掀開車簾一看,皇城司衙役已經(jīng)將車圍了起來,有幾名衙役甚至手持神臂弩對準(zhǔn)了車內(nèi)。
“放肆!”李邦彥立刻跳下車來大罵:“瞎了眼了,太上皇在車內(nèi)!”
郭京撥開人群,一路小跑過來:“下官該死!”
李邦彥冷哼一聲:“這宣德門是歸禁軍護(hù)衛(wèi),你們皇城司跑來為何?”
郭京大聲說道:“官家……官家讓我們這兩天護(hù)著點(diǎn)太上皇,剛剛見太上皇的車駕從甜水巷出來,已經(jīng)在宣德門外停了好久,生怕出什么事情,這才……”
李邦彥一愣:“官家?”
郭京點(diǎn)點(diǎn)頭:“官家說李相做事不講究,帶太上皇出宮,也不帶些護(hù)衛(wèi),萬一這城中還有金賊奸細(xì),李相的罪過可就大了。”
車簾緩緩掀開,道君皇帝伸出頭來四下看了看,這些個皇城司衙役,明明知道自己在車內(nèi),手中的神臂弩竟然沒有收,只是稍稍下壓了一些。
“李相,朕想明白了,要朕寫的那兩樣?xùn)|西,你明日來龍德宮拿吧,為了我兒福金,何事不可為?”
說罷,道君皇帝縮回了車內(nèi):“回宮!”
郭京聞言,趕緊揮揮手,圍在車駕前的一眾衙役讓道散開,齊聲說道:“恭送太上皇回宮!”
李邦彥一臉懵逼地看著太上皇的車駕駛?cè)肓诵麻T,這才回過神來戳了戳郭京:“官家這兩天一直在監(jiān)視我?”
郭京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官家對李相辦事的能力,還是非常信任的。”
李邦彥長出一口氣:“行了,時間不早了,本相也乏了,告辭!”
李邦彥衣袖一甩,剛走出不遠(yuǎn),就聽郭京在身后說道:“李相,官家還說,以后別拿那些見不得人的玩意給太上皇,碎了太上皇的道心,容易走火入魔!尤其是那個玉錘,不干凈,容易惹病!”
李邦彥腳步一怔,沒有轉(zhuǎn)身,但是額前竟然已滲出了冷汗。
李邦彥伸手擦了擦,聲音有些顫抖地回道:“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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