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你倒是個體己人兒
“宋朝女官家讓我大金答應三事,便兩國修好。”完顏宗望躬身道。
完顏晟冷哼一聲問道:“稱臣?割地?賠款?”
還不等完顏宗望說話,殿內(nèi)有些大臣就開始嚷嚷:“放屁!做夢!我大金自太祖起事,何曾有過如此羞辱之事,就是舉全國之力,也要與宋人死戰(zhàn),休想讓我大金跪拜宋人!”
哪個王朝初建的一代目,不是刀頭舔血,一路殺過來的,就算斷頭流血,也絕不做此等卑躬屈膝之事!
這些義憤填膺的,幾乎都是女真人。
而大多數(shù)亡遼降臣,低頭不語。
一些位高權(quán)重,不能不說話的,則小心試探:“如此也非不行,只要穩(wěn)住朝廷,靜待其變,之后還是有機會……”
對于這些騎墻派來說,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給誰當奴才不是當?
反正割地割的也不是自己的地,賠款賠的也不是自己的錢。
明德殿內(nèi)的兩波人瞬間就吵翻了天。
“諸位可能聽本帥說完!”完顏宗望大喝一聲:“宋朝那女官家并未要求稱臣、割地、賠款!”
完顏晟一愣,哦了一聲:“那你且說說,她要如何?”
完顏宗望再次躬身道:“一:通商!二:和律!三:送完顏亶入開封為質(zhì)!”
此話一出,殿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覷。
完顏晟忽地從龍椅上站起:“就這?”
完顏宗望點點頭:“就這!”
完顏晟背負雙手,在龍椅前來回踱步,心里迅速盤算了起來。
他盤算的倒不是和談的條件,而是在盤算,完顏宗望到底是不是投敵了?
他到現(xiàn)在依然不能接受滿萬不可敵的金軍會一敗涂地,就算宋人有什么火器,可這火器究竟是何物,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完顏晟是想象不到的。
這也難怪,在原子彈誕生之前,你要給小日子說兩枚炮彈讓你完蛋,小日子也是絕不會相信的,你特么嚇唬誰呢?
完顏晟還是覺得,此戰(zhàn)大敗,必是內(nèi)鬼作祟。
而這個內(nèi)鬼,十有八九就是二太子完顏宗望。
只是現(xiàn)在沒有真憑實據(jù),二太子又是太祖骨血,很難論罪。
剛剛完顏宗望說自己已與宋朝女官家談和時,完顏晟還在想,若真是稱臣、割地、賠款,那這個內(nèi)鬼就是完顏宗望無疑了。
可這三個和談條件,聽起來……至少聽起來,也未損金國根本利益啊。
這就讓完顏晟犯難了。
“耶律華,這三個條件你怎么看?”完顏晟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了殿內(nèi)的耶律華。
耶律華思忖片刻,拱手道:“通商一事,宋遼已有百年,倒也沒什么不妥。”
完顏宗望補充道:“并非開放榷場那般的通商,而是全境通商,就算會寧府,也得允許宋朝商人采購買賣。”
耶律華一愣,嘀咕道:“若這些商人中有宋人細作呢?”
完顏宗望答道:“此事本帥在回來的路上也想了,并非沒有可能,但只要我們加強守備,也并非不能解決。若查實有宋人細作,可斬之。”
耶律華點點頭,在遼國入朝多年,這些細作之事,確實沒辦法避免,只能抓一個殺一個,宋遼兩國也是心照不宣:“嗯,那宋人可入金從商,金人能否也入宋經(jīng)商?”
“女官家說,開封兼容并包,非常歡迎!”
殿內(nèi)眾人一聽,開心了。
如此說來,那倒也公平!
<div class="contentadv"> 只是這些女真人,包括亡遼降金的遼臣,說到底還是沒有任何市場經(jīng)濟的思維,所以根本想不到,這種看似公平的開放,實際上是商業(yè)發(fā)達的一方,對商業(yè)落后一方的掠奪和剝削。要不然真以為后世的市場準入制度和本土商業(yè)保護制度,是個擺設嗎?
更可怕的是,不僅僅是對財富的掠奪,趙福金最終想要的,是東北這片土地上的資源,尤其是煤、鐵這樣的戰(zhàn)略資源。
以宋朝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力,想要全面火器化,裝備出一支足以南下出海,殖民西半球的隊伍,單靠現(xiàn)在的宋朝國境內(nèi)的煤鐵等礦產(chǎn)的產(chǎn)量,顯然是不夠的。
可若馬踏會寧府,全面接管了金國領土,成本又太大了些。
讓金國支出管理成本,宋朝通過商業(yè)貿(mào)易攫取資源,豈非事半功倍。
所以趙福金才告訴完顏宗望,一個支離破碎的金國,是不符合大宋利益的。
“和律之事,臣不便多言,因為沒有先例,也聞所未聞。”耶律華自己也琢磨不透,大宋為何要和律。
“陛下,我能說兩句嗎?”完顏宗憲突然開口道。
完顏晟抬了抬手:“講!”
完顏宗憲道:“我大金立國多年,律法之事仍不完善,而宋朝立國百年,又繼承了漢人千年來的治國之律,仿之,學之,奉行之,有益無害。”
完顏晟思忖片刻,長嘆道:“之前朕讓谷神修律法時,谷神也這么說過。”
完顏宗憲輕輕點頭:“如此,這第二個條件也可答應,并無不妥。”
完顏晟蹙眉道:“可宋人,為何要如此呢?”
本就多疑的完顏晟,雖然不知趙福金為何如此,但他總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可滿朝文武,又都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別說金人,就算是宋朝首宰李綱,也曾問過趙福金,為何給金國開出這么一個不痛不癢的條件。
趙福金沒有多論,只是說了一句讓李綱云里霧里,琢磨好久的話:“律法最能塑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又將影響社會存在,用不了多久,哪還有什么宋金之別,一起出海搞事不好嗎?”
至于第三個條件,送完顏亶去開封為質(zhì)。
善于綁票的金人太熟了,也沒什么好討論的。
完顏晟還暗自慶幸,就要個孫子輩的?
“還有一事,女官家雖未提,但是本帥覺得,咱們還是識趣一些好。”完顏宗望苦笑道:“燕云十六州,歸于大宋吧。”
原本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明德殿,又開始吵鬧起來。
“為何?燕云十六州是咱們從遼國手里搶過來的,又不是他們宋人的,憑什么歸她?”
女真諸臣罵道:“原來你二太子在這里等著呢?”
完顏宗望苦笑:“立宋至今,哪個宋朝皇帝不想拿回燕云十六州,道君皇帝為了燕云十六州,不惜與遼反目,女官家肯定也有此意,與其讓宋軍北上壓境,不如物歸原主。”
“二太子,你這可就不對了,人家提都沒提,你卻在這里為別人著想?”又是一陣戲謔罵言。
完顏晟抬了抬手:“宗望,若宋那女官家真想要,她為何不與你提?”
完顏宗望嘆道:“有些話,她應該是說不出口,一說出口,大宋朝廷便是失信于人。”
完顏晟一臉懵逼:“為何?”
“得燕云者,王!”
完顏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邏輯,趙福金并不想封王,但她也不能開口讓金國歸還,她若開口,在宋臣想來,就是朝廷說話不算話了,明明可以建功立業(yè),官家卻不給機會。
可她沒開口,金國主動歸還了,那就不是她不給機會的事了。
若她沒開口,金國也不識趣,那就沒辦法了,該揮兵北上,還是要揮兵北上的。
“哼,二太子倒是宋朝那女官家的體己人兒啊。”完顏晟咬牙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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