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久不見！”徐斐晚笑起來左側嘴角附近，會顯現一個小梨渦，讓人看了便覺得男生純真，漂亮得毫無攻擊性。

        “真的是你，小晚。”夏桑榆還沒有從驚喜中回過神來，雙手覆上男生的臉龐，力道輕柔地掐了兩下。

        “哈哈哈，姐姐快放手！”徐斐晚的嗓音仍舊帶著些少年氣，即使他現在已經長大了，那脆朗中略微沙沙的聲線，夏桑榆更為熟悉。

        鼻尖泛起一陣酸澀，女生無法言明此時的這種心情，當初她獨身一人離開，再到獨身一人回來，以為能夠將所有的東西都拋下。

        然而在見到男生的這一刻起，發現自己是多么幼稚，對自己的自嘲和對徐斐晚突然出現的驚喜情緒，在交織盤桓著。

        話說回來，夏桑榆又疑惑地瞧著他，“你怎么會出現在機場？”

        “這不放暑假了嘛，剛從法國玩了一趟回來。”徐斐晚背著背包，替女生一把抬起沉重的鐵皮行李箱，兩人并肩下樓。

        “這樣啊。”女生心里稍作思量，她的“弟弟”好像比自己離開時又長高了不少，脊背也變得寬厚起來，能夠輕松地解決自己費了半天勁都難以拖動的箱子。

        這六年，算起來他也應該在讀大學吧，想著想著便覺得有些欣慰，瞧著他的眼神也溫柔了起來。

        “姐你笑什么，難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徐斐晚裝作嚴肅的樣子，面色微紅，空著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就是覺得小晚長大了。”夏桑榆抿著嘴微笑，擺著頭收回自己的目光。

        出了機場大廳，外面的天空早已布滿了星星，這里是偏郊區的位置，周圍建筑物稀疏，所以在沒有干擾光源的環境下，星星顯得極為密集和璀璨。

        二人抬頭看了看夜空，相視一笑。

        徐斐晚將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里開出來，下車幫她把行李塞進后備箱，車子再次發動，往市區的方向駛去。

        車開的不快且穩當，副駕駛上，夏桑榆輕搖車窗，溫熱的夜風從縫隙處灌了進來，輕柔地吹拂女生的臉頰。

        鬢邊的碎發擾得皮膚癢癢的，女生將它別到耳后，這一動作嬌柔又動人。

        徐斐晚悄悄側過頭，看了兩眼臉朝窗外出神的人，將這動作收入眼底，喉結微動，很快便將微微起伏的情緒給按下去。

        而后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半個小時后，終于來到了市區，不得不感嘆這座城市的變化還真大。許多高樓新建成，霓虹燈也處處爭奇斗艷。

        沿著熟悉的道路，車子停在了一棟三層小洋房前，這里是她闊別已久的家。

        站在門口的夏桑榆有些發愣，努力調整好呼吸后，掏出包里的鑰匙打開前廳大門，徐斐晚將車鎖好，抬著她的行李一路跟在后面。

        “啪嗒”大廳的燈一下子被打開，廳堂瞬時變得十分亮堂，女生放下背包環顧四周，一切都和六年前的一模一樣，客廳的擺設，架子上的東西，而且……桌子架子都十分干凈？

        干凈到伸手去摸都沒有一絲兒的灰塵，就好像有人在定期打掃一樣。

        心中的疑惑浮起，驀地轉身，徐斐晚正雙臂環住膝蓋，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自己，清亮的眼睛蘊藏著笑意，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一樣？

        “難道說？小晚你這幾年都沒有回家？而是……住在這里？”夏桑榆心一驚，手心溢出汗來，抽痛感又蔓延開來。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男生揚起的嘴角有些苦澀，眼睛里氤氳著霧氣，光芒驟減，“想著有一天你一定會回來，如果那個時候家里誰也不在，肯定會……難過吧。”

        “所以我就一直在這里等著，那樣的話，你一回家就能看見我了。”

        一路強忍的情緒快要破防了，夏桑榆內疚地垂下頭，艱難地維持著冷靜，半晌后堪堪地道“小晚，謝謝你，我……對不起。”

        “好了，累了一天了，快點去洗漱啦！”男生從沙發上起來，眨巴著眼睛，動作迅速地替她取下了手表、耳釘。

        “哦，好！”女生從行李箱里取出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里。

        熱氣漸漸包裹整個淋浴間，水流從頭頂往下，全身的毛孔都得到了舒張，水汽蒸騰間，夏桑榆悄悄地哭了起來。

        淋浴頭止住后，眼淚也戛然而止，擦干身子套好睡衣來到水池邊，捧起冰涼的清水往臉上拍打，“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伸手擦去鏡面上的霧氣，夏桑榆的面孔印在鏡子里，對徐斐晚的愧疚此時占據了上風，她靜靜地平復自己的心情。

        鏡中人的小臉白潤中透著微紅，下顎線清晰流暢，長睫卷曲微翹，和徐斐晚濕漉透亮的漆黑瞳仁不同，她的瞳孔顏色較淺，呈琥珀色，在陽光下更顯夢幻。

        加上在大眼睛的襯托下略顯小巧嬌俏的鼻子，和天生微微上揚的嘴唇，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更加溫柔恬靜。

        將濕發上的水珠擦干后，這才走出浴室，徐斐晚這時正盤腿窩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電腦，沙沙地敲擊著鍵盤，聽到聲音后抬頭看她。

        女生長發扎成了丸子頭，往樓梯的方向走去，抬腳上了一層臺階，轉身朝他道：“你也早點睡吧，晚安嘍。”

        碎花長裙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徐斐晚回應了一聲“嗯”，可女生沒來得及聽，夏夜的風從陽臺吹進來，白紗蕾絲窗簾輕晃。

        男生靜默良久，夜晚的靜謐讓他覺得方才所經歷的有些不真實，長久以來這間屋子就只有他一個人，而方才女生在和他說“晚安～”

        “呵。”徐斐晚收起電腦，起身走進浴室，門內又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夏桑榆想的沒錯，她的房間也和六年前的一樣，沒有分毫改變，甚至更加干凈，纖塵不染，這確實是徐斐晚的風格呢。

        那孩子好像有點潔癖來著，小時候住在閣樓，總是隔幾天就拿著小抹布擦擦擦，小桑榆有時候想搭把手，卻被他一臉嚴肅地拒絕了，怕自己打掃得不夠干凈。

        不免再次感嘆，小男孩長大了。

        頭發吹了個半干，女生便躺了下來，許是這幾天的旅途太累了，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呼吸輕緩。

        從浴室出來后，徐斐晚稍微吹了下頭發，碎發搭在頭上，穿著純白松散的睡衣來客廳接杯水。

        口渴燥熱。

        玻璃杯空了后，男生的視線轉向了樓梯口，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

        伸手從柜子上取下一枚鑰匙，邁著步子走上了樓梯，沿著腦海里無比熟悉的路子，他來到夏桑榆的房間門外，頓住腳步。

        昏暗的地方少了光線的照亮，男生的臉上收起來平日里的那副純善模樣，嘴角勾起的也不再是那抹人畜無害的笑了。

        黑夜下，徐斐晚的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鑰匙順滑地打開了房門，他悄聲走進去，悄聲合上門，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一眼便看到床上安然熟睡的夏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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