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之后的顧景和又忙得像狗，前腳剛把行李放下來，后腳就直奔公司。

        當然，顧某人自從嘗到了甜頭后，就不是那么樂意為工作拼命了，可惜最近的幾個項目，都是他自己一手搞起來的，公司高層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千萬不能出什么差錯。

        那些董事們一個個精得要死，恨不得你就出錯，那樣的話，到時候他們就有理由擠兌你。

        夏桑榆倒是落得清凈，少了一個24小時粘著自己的跟屁蟲，實在是輕松了不少。

        正好，她可以著手準備開學的事宜，這個暑假就這樣過去了。

        新的學年開始，開學的招生工作實在是折磨人，又要在各個高鐵站迎新，又要做好新生的前期安排。

        辦公室的四個人，恨不得各自找兩個自己的分身。

        慕芝芝一到休息時間就趴在辦公桌上裝死，誰喊都不答應。

        “給，你的草莓布丁。”林彥從走廊外走進來，把手上的小盒子遞到她的面前。

        “腿快斷了，胳膊也酸死了……”慕芝芝轉動著布丁盒子，眼里的光不見了。

        “也就這四天，忍一忍。”林彥坐在她的對面，開始登錄新生的報道信息。

        “嗚嗚嗚嗚嗚～”慕芝芝忍不住裝哭。

        “哇哦～這個學生！好帥！”方雅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哪個哪個？快給我看看！”剛剛還要死不活的人，一下子從椅子上驚坐起，起身跑到她的旁邊。

        “怎么樣？不錯吧，還是研究生！”方雅輕勾嘴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天吶！好清新的帥哥～”慕芝芝想說我，這是她的菜，她就喜歡干凈的小奶狗。

        一旁的男人表示很無奈，盯著某個犯著花癡的女人的背影，揉了下額頭。

        “干什么呢，這么熱鬧？”夏桑榆背著斜挎包，剛從門外走進來，就看到幾個人的腦袋貼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桑榆！你怎么才來啊！”慕芝芝趕緊沖過去拉她。

        自從最后一次和她逛完街，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這還是隔了這么久，第一次見面。

        “我……出去了一趟。”夏桑榆環著她的胳膊，一起走到位置上。

        “旅游嗎？”

        “對！”

        “是該散散心了～說起來，我也想去玩了！”

        “去啊。”林彥見縫插針地沖她說道。

        “嘿嘿～”夏桑榆一整個暑假都沒有見到這個人，看樣子他還沒有追到慕芝芝啊，不免在心里偷笑。

        辦公室像以往那樣，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不開心的事情，好像這樣才能難過少一點。

        祁晉司下午把夏桑榆叫去了他的辦公室，和她單獨說明這學期的工作任務，讓她接管新一屆的研究生助教工作。

        盛澤大學藝術類院系，都是一個導師一個助教的搭配，方便學生的管理。

        以前，夏桑榆對接的導師是許硯山，這學期，會有新的導師和她對接。

        祁晉司好像情緒不太高的樣子，本就花白的頭發更顯稀落，眼鏡的鏡片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也沒有擦除。

        他坐在辦公桌前，沉默了半晌才對著夏桑榆問道，“桑榆啊，你相信硯山嗎？”

        夏桑榆低垂的腦袋驀地抬起，瞳孔微張，手心不自覺地捏緊，心底某個地方開始酸澀起來。

        “我……相信他！”她喊出來心底的聲音。

        “哎，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祁晉司長嘆一聲，畢竟是他最喜歡的學生。

        夏桑榆知道，事已至此，再糾結也沒用了，她甚至想過，是哪個和他不對付的人在欲加之罪。

        可是，以許硯山的那種性格，應該不會得罪什么人吧？

        跳出來一想，其實整件事也實在是很不對勁，那個指控的女生，突然就人間蒸發了，怎么也聯系不上，媒體說這是在保護個人隱私……

        “桑榆啊！這個一直忘了給你了。”祁晉司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相框，里面是一張二十多年前的合照，照片在歲月的沖刷下泛著黃。

        夏桑榆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爸爸，那個時候正年輕，風華正茂的年紀，這是美院全體教職工的一個合照。

        她拿著相框的手在微微顫抖，心里頭的酸澀被放大，鼻子也開始變得酸酸的。

        “祁教授，我爸爸是您的學生是嗎？”她也看到了中年時期的祁晉司。

        “是的，他那個時候，也是一個叛逆的年輕人。”老人家仿佛沉浸在回憶里，有些事情，越是回憶，就越是惋惜。

        夏桑榆珍視地把相框抱在懷里，她也回想起，小的時候，常常在美院大樓后面的小涼亭里等他爸爸下班。

        “我也快退休了，老了，教不動了，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祁晉司抿了一口茶，語調緩慢二悠長地道。

        夏桑榆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于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低頭的一瞬間，她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徐……徐斐晚？

        不，不可能是他，那個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難道說……

        夏桑榆突然一個激靈，她指著相片上的和徐斐晚神似的那個男人，問祁晉司，“祁教授，這個人是？”

        “哦！他叫徐易風，說起來，他和你父親還是同一屆的呢！”祁晉司仿佛在努力回想著什么，只可惜，記憶太過久遠，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徐易風？徐斐晚？

        夏桑榆從這兩個名字之間，恍然發覺了他們的聯系，這也太巧了吧……

        “那這位先生，他現在怎么樣了，您還清楚嗎？”

        “這個……”祁晉司沉默半晌，伸手摘下了眼鏡，語帶可惜地道，“他早在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希望落空的感覺，就在一瞬之間，夏桑榆覺得自己又在抱些不必要的期待了。

        從教授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她還在持續性地恍惚著。

        相框被她塞進包里，徐易風的臉卻始終在她心里揮散不去。

        如果……他真的是徐斐晚的父親……

        十三年前就去世了，祁晉司最后一句話，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遞過來的一樣，“死于一場大火。”

        各種情緒紛涌上來，她平時拼命壓制住的悲傷，此刻全然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在心里拼命地喊著對不起，她對不起徐斐晚，不該丟下他，她怎么也不該丟下他一個人。

        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夏桑榆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心里的那陣陣抽痛，時刻在提醒她，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太陽光照在臉上，曬得人躲避不得，在陰涼的小樹林中尋了條長椅坐下。

        夏桑榆沉默地對著腳尖發呆，讓自己的大腦放空，逃避也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

        “誒！夏小姐！”頭頂上方上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好巧啊，能在這里碰到你！”

        夏桑榆聞聲抬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白恒站在陽光下，沖她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簡單地米色襯衫穿在他的身上，肩膀處還系了件條紋海魂針織衫。

        整張臉陽光年輕又帥氣，是那種走在學校里，會被人要聯系方式的長相，清純得毫無攻擊性，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白少爺？好巧！”夏桑榆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剛剛沉郁的心情頓時消減了一半。

        “你怎么了，剛剛看你在這里，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白恒湊近她的跟前，清澈的眸子里，帶著幾分關心。

        “沒……沒什么，就是有點兒累……”夏桑榆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這些事，還是自我消解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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