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帶著司書走了？”牧子嵐睜大了眼睛，只覺得李家小公子這事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牧子嵐今天圍著厚厚的披風，帽子邊緣帶著一圈雪白的柔軟長毛，剛剛牧子嵐半張臉陷在白白的絨毛中，就這么直直地看著江承蕭。

        不得不說，真是很可愛啊。

        江承蕭握拳輕咳，忍著笑說：“嗯，文瀚帶著司書浪跡天涯去了�！�

        牧子嵐瞪了江承蕭一眼，他明明在說正事，這人卻偏偏嘴上亂開玩笑，哼了一聲他快步在前面走，留江承蕭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

        眼看著今年的雪都落了下來，江承蕭便約了牧子嵐來府里看雪。

        來福之前已經帶著媒人到牧尚書府提過雙方的親事，雖然都還都沒見過江承蕭，但他安承郡王的身份放在那，牧尚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什么不滿的，反而為牧子嵐能牽上安承王爺這條線而高興不已。

        牧夫人雖然心有不滿，明面上也只能落落大方地表示高興，不敢多說什么。

        是以來福去遞貼子請牧子嵐的時候，牧尚書還樂呵呵地送牧子嵐出了門，好好交代了一番。

        牧子嵐對牧尚書這種明顯攀附的行為雖然不喜，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不能說什么，不過想著能見到江承蕭，心中都充滿了期待和喜悅。

        卻不想到了王府，就聽到江承蕭這么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么重大的一個消息。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牧子嵐腳步又慢下來：“李父可知道這事？雖然李公子不想李父知道，不過還是應該和李父說一聲才好�！�

        江承蕭嗯了一聲：“子嵐說的對�！�

        牧子嵐接著道：“他和司書兩人還是危險了些，是不是再叫些護衛跟去�！�

        江承蕭又嗯了一聲：“子嵐說得有理�！�

        牧子嵐哪里看不出江承蕭在故意逗他，伸手就要擰江承蕭的胳膊，卻不想冬日里衣服都穿得厚實，他擰了幾下都只捏到厚厚的綢布。

        江承蕭終于忍不住開懷笑起來，讓牧子嵐更是郁悶不已。

        江承蕭一把摟過氣呼呼看著他的牧子嵐：“沒事，我都安排好了。”

        見江承蕭這么說，牧子嵐才放下心，又搖了搖頭：“沒想到王爺有時還真是惡劣�！�

        “哈哈，”聽到牧子嵐這么說，江承蕭也笑彎了眉眼，“有嗎？”

        牧子嵐拖著長長的尾音指責：“有~”

        不過雖然惡劣，卻讓人惱不起來。

        眼見著就要走到王府后門，江承蕭忽然想起了他之前讓在府里養的羊，現在冬日里雪都下來了，正是喝羊湯的好時候。

        想到熱乎鮮美的羊湯，江承蕭腳步都加快了幾分：“走，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兩人來到王府游園后門，剛走進，就能聽到各種動物的合唱聲。

        這邊已經搭起了好幾間小屋舍，專門養各種各樣的動物，除了羊，雞鴨鵝兔應有盡有，簡直要成了動物園。

        這好像比他上次來看的時候又多了幾種。

        江承蕭沉默了一瞬間，無視其它的動物，帶著牧子嵐走到羊圈外，里面有三只被養得雪白肥胖的綿羊，見到人來也不怕生，反而走到圍欄邊咩咩地叫著求投喂。

        牧子嵐眼睛一亮，伸出修長的手撫摸著柔軟的羊毛，只覺得心都要化了：“真舒服�！�

        見牧子嵐喜歡，江承蕭心里也高興，不由自主地就想邀功一番：“這是我之前讓養的，就想著。。�！�

        江承蕭話沒說完，牧子嵐就高興地問：“用來取羊毛嗎？”

        取羊毛？不，我是想殺了煮羊湯來著。

        可看著牧子嵐滿眼歡喜看著自己的樣子，這話又被江承蕭硬生生憋了回去：“喜歡嗎？”

        “當然，這毛細直有鋒、富有彈性，用來制筆再好不過了。”牧子嵐手下不停地摸著那羊的頭，感受著羊毛獨特的觸感。

        那羊在牧子嵐的撫摸下也十分乖巧，不斷地搖頭蹭著牧子嵐的手。

        江承蕭陰沉地看了眼那本該是他桌上餐的羊，那只羊竟然還看了他一眼，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可怎么看都帶著些得意洋洋的樣子。

        江承蕭瞇起眼，不想暴露自己無知，只得意味不明的嗯了聲。

        可不想還是被看了出來，牧子嵐忍笑道：“這應該是南邊的羊，毛適合制筆，不過肉質并不好，北邊的羊，絨毛品質好，而西邊的羊，肉質最佳�！�

        江承蕭表情有些訕訕，這來福也不知是怎么干事的，養個只能拔毛的羊有什么用。

        干脆不再掩飾，江承蕭搖頭嘆道：“你懂得到不少，可惜我們沒有鮮羊湯喝了�！�

        牧子嵐噗嗤笑出聲，江承蕭無奈，拉著人就想離開，卻不想被牧子嵐拉在原地。

        牧子嵐踮起腳附到江承蕭耳邊，說話間帶著白白的哈氣，輕聲說：“這里隨便挑一只，我給你做�！�

        江承蕭愣在原地，他甚至能感覺到牧子嵐嘴唇的溫度，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滾燙起來，甚至整張臉都被燒得通紅。

        他胡亂地不知指向何處，然后做夢似的扭頭就往外走。

        他覺得自己似乎飄在云彩上，心跳得飛快，有種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看到江承蕭慢慢走遠，牧子嵐不由笑出聲來。

        就算在自己家中，他似乎都從來沒有這般暢快的感覺。

        之前不覺得，可現在牧子嵐才發現，在沒有遇到江承蕭的十多年中，他一直生活的那個普通院落，似乎都失去了所有顏色。

        那三只羊幸免于難，倒是可憐了剛剛在一旁趾高氣揚的公雞。

        廚子把那只雞處理了，交給牧子嵐親手煲了起來，牧子嵐想了想，又讓人去湖里鑿冰，取了幾條肥美的魚，一起燉了。

        很難想象牧子嵐一個尚書府家的公子，還燉出這么鮮美的味道。

        兩人用過午膳后，一起在游園暖閣中泡茶，江承蕭拉著牧子嵐的手慢慢撫摸。

        牧子嵐的手骨節分明，纖長而溫潤，并不像一些官家小哥兒一樣細嫩無暇，反而更像是一個文人的手。

        可文人又怎么會自己下廚煮飯？

        被江承蕭這么摸著，牧子嵐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拿過江承蕭的手看去。

        江承蕭的手比牧子嵐要大上一圈，也并不像其它皇親國戚那種養尊處優的樣子，反而許多地方已經起了繭子，手側和指節處還有些明顯的淤積傷痕，透露出一種堅實和力量感。

        牧子嵐摸著江承蕭關節處的淤痕，莫名地就感到心疼，這明顯是握拳重擊留下的傷，江承蕭一個王爺，何時會需要親自動手，留下這么深的痕跡。

        “沒事的，練武多少都會這樣。”江承蕭安慰道。

        他知道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可有些事，那些被他深深隱藏在心底的陰暗想法，他還是不希望暴露。

        尤其是在牧子嵐面前。

        牧子嵐笑了，沒有質疑，也沒有追問，只是叫人拿了化淤的藥，瑩潤的藥膏緩緩涂在江承蕭的手上，又被牧子嵐細心地按摩揉開。

        江承蕭沒有再看牧子嵐，轉頭看向窗外。

        一場大雪后，冬日的暖陽再次灑滿整個王府，陽光落到每一個角落，連冰封的湖面都反射出炫目的光輝。

        屋外傳來突兀的敲門聲，驚落了一室寧靜。

        江承蕭這才回過神。

        來福站在暖閣門外恭敬地說道：“王爺，黎國公府黎明公子來訪�！�

        江承蕭和牧子嵐對視一眼：“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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