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先生，快起來啊，快起來啊。”

　　一大早軟軟糯糯的叫門聲就響徹在小巷深處，也虧這里位置清幽，只有李修緣與孟柯兩戶人家，否則恐怕早就有人罵娘了。

　　“吧嗒。”

　　院門應聲敞開了一個口子，心心念念的先生沒見到，入眼的是兩排大牙，呼吸間噴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形成片片白霧。

　　“牛叔，怎么是你？先生呢？”

　　“小孟柯，你現在有了先生，就忘了你牛叔了。你忘了是誰曾省下瓊漿玉液，專門留給你。”

　　一張牛嘴叭叭的在門后口吐芬芳，訴苦，說自己老媽子一樣照顧，現在這小東西轉頭不理了。

　　“額，牛叔。胡蘿卜是先生罰你的，我被你強迫去。”



　　“唔！”

　　原本在門后還虛張聲勢的老牛瞬間緊張起來，牛身子從門縫里擠了出來，一張牛蹄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住孟柯即將要吐出的真話。

　　“我的小祖宗，你贏了，牛叔錯了。這話可千萬別讓先生聽到了，我可不想再吃胡蘿卜了。”

　　牛子打了個冷顫，它現在一想到胡蘿卜，全身都感覺不舒服，牛身子都要變“胡”了。

　　“咦？這是——”

　　一雙牛眼瞬間放光，神光熠熠。

　　順著目光望去，一個禮盒放于小孩身后，大紅綢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看著就知道包的東西不一般。

　　牛鼻子抽動可幾下，眼睛放出的光更亮了幾分。

　　“牛叔，你別動。”孟柯一看雙眼放光的老牛，身子緊緊的貼在禮盒，雙臂微微張開，奶聲奶氣說道：“這是送給先生的拜師禮，不能動的。”

　　老牛訕訕一笑，眼珠左右亂瞄，頗有些不自在。



　　“呵呵，怎么會呢。你牛叔只是怕你累著了，小孩子提重物可會是會長不高的。”

　　說著，微微一動將孟柯撥到一邊。牛角一挑，禮盒掛在穩穩當當落在牛背上。

　　進來吧，給牛叔講講這里都有什么，老牛很是熱情。

　　——

　　距安陵縣幾百余里的無盡山脈支脈——牛頭山。位于丹陽府邊緣，橫跨泰安府，更有極長部分深入信陵府，處于三府交界之地。

　　自從自從江湖爭斗過后，原本被認為必死無疑的白家二爺安然無恙，反而追去的眾多江湖大盜再無音訊。江湖開始有了傳言，那些大盜命不好遇見了山里的妖邪。而這白家二爺還真是命硬。

　　雖然江湖中的猜測有問題，十三位大盜最終死于李修緣之手，但山里“妖邪”也不算猜錯。就這樣，牛頭山的兇險在黑道白道算是傳開了，之后再沒有商隊，俠士過路進山。

　　哪怕繞到鄰府，也要避開牛頭山。

　　“呼——”

　　一抹藍色身影在山林中飛快穿梭，人眼也只能看到虛影閃過。卻捕捉不到具體面容。



　　若有江湖中人在此，必會好一聲驚嘆：“好一個江湖好手！真是好流利的身法！”

　　藍色身影在山林里飄飄忽忽，最終停留在一座破廟跟前。陽光灑在屋檐上，廟前蒙起淡淡金光。也剛好讓那“藍色身影”面容清晰起來。

　　這哪是什么江湖好手，分明是一頭體型龐大，足有兩三倍尋常老虎大吊睛猛虎。正是李修緣的徒弟——風寅！

　　而他所立身破廟正是曾經的山神廟。

　　只是如今的風寅有點說不出怪異，露出在外的皮毛有斑斑點點，細看過去竟是一塊塊禿斑。

　　頭上的“王”字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辨別輪廓。威猛的身軀在這樣的“點綴”下，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可想而知藍色衣服下的龐大身體此時的“慘狀”。

　　風寅現在穿著寬大衣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在李修緣下山時，他雖然已經問過自身緣由，那是它即將有所突破的表現，而這正是妖類最關鍵的一步——化形！

　　但他也沒想到竟會如此尷尬。自從渾身發熱后，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開始掉毛。原本只是一縷一縷的掉，他就沒注意。但最后直接變成一坨一坨的掉，直到現在他全身簡直慘不忍睹。

　　沒辦法，這樣的樣貌怎么能出現在山林里。一天晚上趁著夜色，他下山在一家晾著衣服院子里拿來了一件衣服。當然了，在原地留下了一錠銀子，足以彌補那戶人家的損失了。



　　“嗷吼————”

　　一聲虎嘯震山林，百鳥驚飛，百獸匍匐。

　　風寅閉目而坐，盤坐在院中。似道人一樣伽趺而坐，脊梁直豎，兩個爪子圜結在丹田，成打坐之勢。

　　“轟隆隆——”

　　天空隱隱有烏云匯聚，不到片刻時間，方圓百里雷云蓋頂，電閃雷鳴翻滾其中。

　　風寅不時雙手圜結法印，虎嘴里喃喃念誦法門，正是李修緣所教的五雷正法！

　　曾經埋下的神通種子此時已然發芽，雷法神通自然略有所成。

　　“轟隆隆——”

　　“咔擦——”

　　外界一片晴朗，誰能知道山林里此時卻是烏云密布，暗無天日。



　　一個大妖即將出世！

　　丹陽府安陵縣廟坊司城隍廟上空，城隍法域所立之處，金身的目光透過萬水千山，似乎察覺到了山里的異狀。

　　“唉，多事之秋。這次恐怕是真的有大妖將成氣候了！”

　　神光一閃，老城隍目露憂慮，看著牛頭山方向。但又一轉頭看向城里一處方向瞬間心神大定。憂慮的神色消失不見，臉上再次露出和藹笑容。

　　而那處方向正是永縉坊老君觀所在！

　　有仙人在，何懼妖魔？

　　老城隍一撫白須，含笑點了點頭，法體逐漸隱沒在原地。

　　風寅心神沉浸在神通妙法之中，對外界的雷云分毫不懼，反而隱隱透露出興奮之感。

　　修煉了李修緣傳授的五雷正法。此時風寅依稀能體會到李修緣曾經講的故事中，那“虎力大仙”一道法令，反手之間攝云布雨。

　　修行乃逆天行事，雷霆更是天威的象征。開啟靈智的草木精怪之屬最是懼怕天雷。對他們而言，修行若想再進一步化為人形，那么就必要經受天劫洗禮。



　　大部分草木精怪都會折損于這一步，若無非凡跟腳或足夠的際遇。只憑自己的天資能渡過天劫的，恐怕萬里無一！

　　而風寅只能說都備齊了？跟腳雖差，但背景實在太雄厚了，機緣更是足夠，還是天地間正道雷法。因此對于此時的雷云，風寅分毫不懼。

　　一番修行，猛虎調息完畢。臉上露出笑容，心中思量著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有大突破，化形之日指日可待！到時就能跟在先生左右，永不離棄！

　　老君觀。

　　一大早孟柯就帶著“拜師禮”敲門請安。小徒弟這么早起來，李修緣這個師父也不能繼續賴床了，畢竟要為人師表啊！

　　哪怕這樣，等他真正收拾好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日上三竿了。眾所周知，醒來和起床是兩碼事，哪怕“仙人”也不能免俗。

　　“先生，您起來了。弟子沒打擾到您吧。”

　　我懷疑你是在嘲諷你師尊，但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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