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果真是新時代女性，看法竟如此有見地，凌墨受教了。”

        傅蘭君羞赫：“應先生抬舉了，蘭君不過是一些拙見，在您面前獻丑了。”

        “傅小姐過謙了。”應凌墨勾唇笑著，叫來一旁的侍應生，拿了杯朗姆酒，將杯口朝著傅蘭君示意了下，一飲而盡。

        傅蘭君輕輕抿了口紅酒，優雅的放下，“對了，應先生，蘭君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應凌墨瞥見走過來的應疏年，伸手朝他招招手，這才答話：“傅小姐但說無妨。”

        傅蘭君剛要開口，應疏年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大哥”，接著，又轉過身叫了聲“傅小姐”。

        應疏年挨著應凌墨坐了下來，傅蘭君見有第三人來，猶豫著要不要再繼續開口問。

        應凌墨掃她一眼，開口道：“傅小姐不必在意，疏年不是外人。”

        傅蘭君躊躇的看了眼應疏年，這才將話問出：“恕蘭君冒犯，應先生，不知應二少爺現在是何情況？”

        她話說得委婉，應凌墨聽出她的意思。

        眼皮一抬，懶懶道：“不瞞傅小姐，眼下情況還未調查清楚，應某沒法兒給您答復。”

        應疏年敏銳的抓住“應家二少爺”的字眼，忙接上話：“傅小姐，您可要相信我二哥阿！”

        傅蘭君對著他菀菀一笑，道：“三少爺可太看得起我了，我信二少爺有什么用？再說了，我和他又沒有什么關系。”傅蘭君說完，悄悄看了眼應凌墨的反應。

        應疏年吃癟，震驚道：“傅小姐，您那時不是還親自去了趟南京城嗎？您怎么………”這么翻臉無情！

        傅蘭君臉色慍怒，不提還好，鬼知道她被應繚塵晾在南京城府邸半月有余，碰了一鼻子灰回來有多丟人，她回來后便再沒向爹爹提及與應繚塵的婚事，好歹她也是留洋回來的大家小姐，從來都是別人上趕著巴結，哪受得這種氣！

        本來她打算只要應繚塵肯登門向她賠禮道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可誰知，幾個月過去了，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她這才看清楚，人家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竟然不拿自己當回事兒！不過……傅蘭君抬眸看了看應凌墨，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好男子，眼前不就明擺著一個嗎？

        傅蘭君想著，臉色漸漸有些好轉，隨即又換上一副妥帖的笑，她看向應疏年：“三少爺，您怕是會錯意了，我確實去過南京城，不過是去拜訪姨媽的，不是您說的那般，我和應二少爺沒什么交情。”傅蘭君扯著嘴角，努力保持著優雅的儀態。

        應疏年被這女子前后兩幅面孔搞得一頭霧水，欲再要問個究竟：“傅小姐，可是您那時明明還讓傅伯……”

        應凌墨應聲打斷：“好了，疏年，傅小姐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再說，這是人家小姐的私事，你瞎盤問個什么勁兒”

        應凌墨心中暗暗得意，很好，今天帶疏年來的目地已完成了大半，他要的就是傅蘭君當著他的面，與二弟撇清關系，而疏年，則是最好的見證者。

        應疏年心里堵得不行，面色陰沉的站了起來：“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等應凌墨答復，應疏年便氣沖沖離開了。

        “傅小姐，不要見怪，家弟被寵壞了，他年紀尚小，很多事還不懂。”應凌墨解釋道。

        傅蘭君倒并沒在意這位應家三少爺的情緒，反正自己的目標并不是他。

        傅蘭君得體的笑笑：“沒關系，只是蘭君希望應先生不要誤會，我與二少爺真的沒什么，不過，家父去應府拜訪時，確實曾提出讓我與二少爺結姻的想法，但我是不愿的。”傅蘭君殷切的看向眼前的男子。

        應凌墨深黑的雙眸“饒有興趣”的注視著她，很配合的問道：“哦？”

        傅蘭君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繼續說：“我在國外待的時間久，從小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我對自己的婚姻看法最主要的就是要自由，我絕對不會將自己的終身大事交到父母親手上，任由旁人主宰，自己的戀人肯定是要自己選的呀，情投意合是最基本的。”

        男子的氣息突然朝她逼近，傅蘭君慌亂的一抬頭，發現應凌墨正以一種十分曖昧的姿勢離得她很近，她窘迫的羞紅了臉，眼睛向四處瞟去，只是心跳得飛快。

        “那依傅小姐所言，怎樣才算得上是“情投意合”呢？”男子低沉有誘惑力的嗓音沖擊在她耳邊，令她有種錯覺，陷入這突如其來的情愫中。

        未及她回應，應凌墨突然拉開了距離，沖她發出真摯的邀請：“傅小姐，不知介不介意跳支舞？”

        傅蘭君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朝他羞澀的點了點頭。

        清晨的陽光斜斜照在山坡上，周圍光禿禿的顯得十分荒涼，腳下的落葉鋪滿整條山路，一人影累得氣喘吁吁的坐在石塊上歇息。

        王離抹了把汗，看了眼距“聯絡點”還剩一個山頭的距離，他咬咬牙不敢多歇息，又站起身，為了自己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說來這應凌墨怕地方暴露，專安排人挑了這么個遠又偏僻的聯絡點，害他不得不馬不停蹄的趕路，這破地方要是能打電話也就不用自己那么折騰了，哎！

        王離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完全沒注意到后面何時已不知不覺跟著一人影。

        他獨身闖蕩這么長時間，什么苦沒吃過，什么罪沒受過！可到頭來還是窮得飯都吃不起，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吃人的社會，只有錢才能保命！只要你兜里有錢，山雞也能立馬變鳳凰，誰會管你錢哪來的，干不干凈，王離想著等自己干成這件事兒，拿到錢，就把舊影也拉過來，讓她別跟著應繚塵了，這人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偏偏自己挑了條死路走，他自己走就走唄，還要拉著舊影。

        他們就不是一路人，你是好日子過慣了，想嘗嘗新鮮的，搞搞什么愛國運動，搞搞什么起義，就是雷聲大罷了，美其名曰救國，救國，救哪門子的國，就這樣就能救國了？再說了，這世道自打他從娘胎里生出來就這樣，以前有皇帝管，現在是大總統管，不過都一樣，誰當家罷了，這關他們這些向來受欺詐的平民老百姓什么事兒，現在給發著一塊大洋，就讓自己豁出性命來為他們做事。

        他又不是傻子，這買賣劃不來，劃不來。

        王離用袖子擦了把鼻涕，吃力的向前走著，盤算著自己即將到手的一大筆錢該怎么花。先買一處房子，然后再聘請個紅娘給自己說個媳婦兒，對了，還有家里那個好賭的爹，算了，算了，如果老子真的發了財，就不計較你對老子動手了，反正都過去了。

        又走了半個時辰，他腿發軟，腳底都開始打滑，終于，他看見山腳下應凌墨曾交代過的那處木房子。門口守著兩個大漢，這情形應該就是這兒了。

        王離回頭看了看，確保身后無人后，興沖沖的加快了步伐，可腳下一個不慎踩空，整個人順著落葉鋪滿的路滾了下去。

        天旋地轉，王離“哎呦”一聲，將門口兩個守門的大漢吸引了過來，兩人端著槍指著他的腦袋：“干什么的？”

        王離雙手舉過頭頂，悻悻的笑著：“自家人，自家人。”

        兩名大漢相視一看，隨即扣動扳機抵著他腦袋，王離嚇得魂不附體，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被打爆，忙脫口而出對上暗號。

        兩位大漢這才松了手，用腳踹了他一下，“起來。”王離麻溜的爬起來，興奮的看著兩位大漢：“兩位大哥，我這兒可有絕密的消息，快帶我去見應少將吧！”

        “說什么屁話，應少將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其中一大漢淬了他一口。

        王離附和的笑笑：“是，是，那兩位大哥，我是怎么把消息帶給應少將？我的時間可不多，到時候不小心暴露了，耽誤了應少將的大事……我可擔待不起。”

        兩大漢短暫對視了下，用槍托狠狠抵了下王離的后背，“走，跟過來！”王離痛得心里罵娘，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要把壓在地上踩！

        跟著二人走了沒多遠，王離便被兩個大漢塞進了一輛車里，接著他就被蒙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偏遠地方，還沒等反應過來，王離又被人推搡著，進去了一不大的房間里，看著里面的布置，像是辦公的地方。

        “副官，就是他。”壓送他的人將門帶上，從門縫里透進來外面的光線，空氣里蕩著毛絨絨的灰塵。

        正對著他的那個位置被光強烈的照著，一時看不清人臉，不過倒是一雙猖狂將腿交疊搭在辦公桌上的狂妄姿態，讓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人從嘴里吐出一口煙，好像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說：“你小子啞巴了？說話！”

        王離嚇得一激靈，連連應“是”。

        他吞了聲口水，頓時感覺口干舌燥的，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長……長官，我……我收到，不，我親耳聽到……聽到……”

        那人不知把什么用力甩在了桌子上，蕩起一圈灰塵，“m的，你是個結巴嗎？好好說話！”

        副官將腿放下，背著手繞著王離看了一圈，王離驚恐未定，“是……是，長官。”

        他深吸一口氣，緩解緊張的情緒。

        “長……，長官，是這樣的，我親口聽應中將說，孫伯，不，孫玉成身上還藏一份秘密文件，本來這份文件是要親手交給應中將的，而且，這件事絕對保密，除了他們二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事發突然，孫玉成還沒等到把這份文件交到他手上，自己就s了。”

        副官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骨瘦如柴的少年，“你口中說的孫玉成是誰？尸體在哪？”

        “就是幾天前同我一起的那個男子，身上中了六彈死的那位，他的尸體……應該被你們處理了。”

        副官又問：“你應該知道如果讓我知道你撒了慌，會是什么下場吧？”他做了個槍斃的手勢。

        王離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長官，我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所說句句屬實，確確實實是應中將親口所說。”

        “應中將可對你有所懷疑？”

        王離想了想說：“絕對沒有懷疑，他身邊還跟著舊影，……，不，跟著一個女子，如果應中將對我有所懷疑，是斷然不會讓那女子接近我的，可這兩日，他不僅讓舊影悉心照顧我，自己也挺關心我的傷勢的，而且，我在南京時就認識應中將了，還受過他恩惠，他對我也算知道底細的。”

        “嗯。”副官滿意的點點頭，“你回去小心行事，切勿輕舉妄動，有什么情況隨時報告。”

        “是，……是長官。”

        副官又坐了回去，王離仍是站著，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你還有事？”副官問。

        王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問：“長……長官，我想問應少將答應給我的一千大洋……”

        副官冷冷笑了聲，說：“放心，你還怕少將騙你不成？”

        得了確信兒，王離這才放了心，千恩萬謝，舔著笑臉又鞠了個躬，這才離去。

        待他走后，副官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個蠢貨，竟然還惦記著一千塊大洋，到時候，能留條命就算不錯了。”

        王離又被人蒙著眼睛，送回了他來時的山腳下，他這回心情不錯，畢竟一千塊大洋馬上就手到擒來。

        車上的人將他粗蠻的推下車，開車絕塵而去，王離也不計較，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哼著歌朝回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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