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沒有孤,你便完了
那段時間的記憶逐漸回攏,潮水一般涌來。
她居然直接叫了他的名諱……還……
謝蘅蕪頓了頓,默默將錦被拉起,將半張臉蓋住。
蕭言舟也不催她,黑沉的眼眸卻直勾勾看著。
寢殿中很安靜,謝蘅蕪由此聽見了外頭尚未停息的煙火聲。
今天是除夕啊……
“陛下,妾身……”
謝蘅蕪囁嚅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問他為何今日才歸,還是說秦王與太后之事,還是說他們之間?
末了,她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妾身睡了多久了?”
“大約一個時辰了,但還未到子時。”蕭言舟的指尖仍把玩著玉戒,“你那侍女急著要見你,現(xiàn)在可要傳她嗎?”
……對,梨落當(dāng)時被支開了,并沒有跟來。
“她在哪?”謝蘅蕪又將錦被拉下,將臉露了出來。
“就在外頭,你……”蕭言舟的目光隱晦地掃過她錦被之下的身體,唇邊笑意曖昧,“如果你愿意,現(xiàn)在孤就讓她進(jìn)來。”
謝蘅蕪在其眼神暗示下想起什么,面上一熱,弱弱道:“不必了,過一會兒吧。”
她慢悠悠坐起身,錦被自肩頭滑落,露出凌亂松散的衣襟。
粉紅小衣在胸口若隱若現(xiàn),謝蘅蕪一低頭,先是動作飛快地扯緊了衣襟,隨后驚疑不定問道:“陛下,我們沒有……?”
蕭言舟抬眉:“在你心里,孤便是這般趁人之危之人嗎?”
謝蘅蕪一時語塞,下意識抿唇,被唇上傷口疼到。
她嘶聲時,聽蕭言舟說道:
“你那時神志未明,所有行為都是因藥而起,并非你真心。孤沒有強(qiáng)人所難的癖好,給你解去藥力就足夠了。”
謝蘅蕪眼睫一顫,輕聲:“陛下……多謝。”
蕭言舟笑一聲:“難為你還記得叫孤陛下。”
“如何,孤的名字,喚得可還順口?”
謝蘅蕪面上起熱意,她模模糊糊記得,眼前人迫著她于極樂將至前喚他“言舟”。
她不肯,他便也不動。
當(dāng)真被他折磨了一番,嗚咽著喚了許多聲。
她目光躲閃,小聲道:“妾身知錯,還請陛下寬恕妾身不敬之罪。”
“孤若要治罪于你,你還能好端端坐在這兒嗎?”
“名兒也讓你叫了,告訴你字也無妨。”
蕭言舟停了撥弄玉戒的動作,拉過她手,于她手心描畫出二字。
謝蘅蕪怔忡,如何也想不到他還將表字告訴自己。
帝王的字,是比名還要隱晦之物。
玉成。
沒想到蕭言舟看起來這么陰沉莫測,給自己取的字卻是挺積極的。
謝蘅蕪納罕,抬眸對上蕭言舟黑琉璃似的眼睛。
“記下了?”
謝蘅蕪點一點頭,想蕭言舟該不會又要讓她叫一聲吧。
蕭言舟到底沒有再讓她喊一聲,只問道:“怎么確定就是孤了?”
謝蘅蕪反應(yīng)了幾息,才明白他是問的什么。
她指了指蕭言舟腰間的香囊,細(xì)聲細(xì)氣道:“只有陛下才會戴著妾身送的東西。”
蕭言舟笑了笑,但看起來是被氣的:“你的意思,換成誰戴它都能是孤了?”
“當(dāng)然不是了。”謝蘅蕪蹙眉,暗想怎能有人如此顛倒是非,“這就是個憑據(jù)罷了,要說如何認(rèn)出陛下的,大概……是感覺如此吧。”
蕭言舟揚(yáng)眉:“感覺?”
他感覺她在敷衍他。
然謝蘅蕪很是鄭重地點一點頭,眸光亮閃閃的:“當(dāng)真如此,妾身一見到陛下,便覺得……這一定是陛下。”
蕭言舟勉強(qiáng)接受了這一說辭,還被她的眼神瞧得不自在,略顯生硬地挪開話頭:
“若是孤沒回來,你怎么辦?”
謝蘅蕪眨一眨眼,半晌徐徐道:“若是陛下未歸,妾身……妾身便先去尋趙公公,讓他帶妾身回去拾翠宮,再找……姜御醫(yī)來。”
蕭言舟登時挑眉,不悅道:“你要讓姜御醫(yī)看到你這幅模樣?”
謝蘅蕪一噎,著實沒有想到他會較姜御醫(yī)的真。
“妾身會用簾子擋著的,姜御醫(yī)看不見。”
她底氣不甚足地反駁。
蕭言舟冷哼:“若不是孤正好回來,你便完了。”
謝蘅蕪啞然,因為的確是這般。
以她當(dāng)時的情形,可能真的撐不到尋上梨落或是趙全。到時候如何……
她也不敢再想,低聲:“總之多謝陛下。”
“知道自己是被誰害了嗎?”
謝蘅蕪低垂的眼睫一顫,像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
“秦王…太后…或許還會有別人。”她舔了舔唇:“是妾身太不小心,妾身以為……除夕時那么多人,他們不會這么大膽。”
“孤問過周啟了,之所以會如此兇猛,是那香與酒結(jié)合的緣故。”蕭言舟像是在安慰,“所以也不全怪你。”
她仰臉,淺色的眼瞳盈盈望來。
蕭言舟別過眼低咳一聲:“但孤說過,你要離她們遠(yuǎn)點,為何不聽話?”
謝蘅蕪不曾推辭太后的有意拉攏,自有一番私心。但她并不想告訴蕭言舟,只敷衍道:
“她是太后,妾身就是想遠(yuǎn)離,她強(qiáng)行要求妾身過去,又能如何?”
“她是太后,你是孤的妃子,你就不知道借孤的名頭嗎?”
謝蘅蕪抬眸,柔軟的青絲披泄兩肩,雪膚烏發(fā),看起來乖巧溫軟極了。
“陛下,這不妥吧,那妾身不就成了……”她頓了頓,“成了恃寵而驕的禍水了嗎?”
蕭言舟的臉色有點臭:“誰這么說你了。”
謝蘅蕪目光躲閃,有些可憐兮兮說:“沒有人……”
蕭言舟狹眸微瞇,冷笑了一聲:“是他?對不對?”
這個“他”便如打啞謎一般,謝蘅蕪順?biāo)浦郏瑩u了搖頭:“不是的…”
“孤還未說是誰,你就知道了?”
她啞然。
“晚點再收拾他。”蕭言舟的聲音不辨喜怒。
外頭傳來趙全的聲音。
“啟稟陛下,快要守歲宴了,陛下與美人可要……”
“宸妃。”
趙全的聲音一停,隨后應(yīng)道:“是,陛下與宸妃娘娘是否同去?”
“嗯,你讓秦王去暖閣上等孤。”
外頭沒有了聲音,應(yīng)是趙全去準(zhǔn)備了。
看著謝蘅蕪的眼睛,蕭言舟先行開口:“不許問為什么。”
到嘴邊的話堪堪止住,謝蘅蕪被迫接受了自己成為宸妃的事實。
妃位,還是蕭言舟另賜的封號。
宸,帝王之玉。
這下就是崔太后還想做什么,也得仔細(xì)掂量了。
掂量歸掂量,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她犯了大不敬之后非但沒被帝王苛責(zé),還越級連晉兩個位份。
嗯……更像是妖妃了。
“讓你的侍女進(jìn)來,過會兒便走。”
謝蘅蕪后知后覺還要去守歲宴,而方才那樣一番折騰,她的妝容花了,衣衫也凌亂不已。
她草草整理的功夫,蕭言舟到了不遠(yuǎn)處的坐榻上坐下。
梨落還是第一次踏入紫宸宮。
她一進(jìn)入寢殿,便聞到一股異常濃重的馨香。
她不敢亂瞥,趕緊低下頭,卻看見地毯上散落一地的首飾釵環(huán)和破碎的綢緞。
發(fā)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梨落臉一紅,兀自腦補(bǔ)了許多。
被傳來紫宸宮的路上,她亦聽聞了前頭發(fā)生的事情。梨落一開始憂心不已,但想到小主既是被陛下帶去了紫宸宮,那應(yīng)當(dāng)無妨。
她便放了心,但在外頭等了許久,她又有點擔(dān)心了。
小主不會有事吧?
“梨落。”
聽到有人喚自己,梨落才敢抬頭,先與蕭言舟行過禮,才看向謝蘅蕪。
榻上美人青絲未束,慵懶披散,她斜倚著軟枕,像一只饜足的貓兒。
梨落心頭怦怦跳,感覺這樣的謝蘅蕪,自己一個女子看了都動心。
“小主,婢子伺候您更衣。”
蕭言舟冷不丁在后頭開口:“該改口了。”
梨落茫然:“啊?”
“宸妃。”
梨落愣愣“哦”了一聲,盡管還在消化不過幾個時辰自家主子忽然成為宸妃的訊息,但嘴上十分乖巧動聽地喚了一聲:
“宸妃娘娘。”
蕭言舟這才滿意,慢悠悠道:“你叫什么?”
“回稟陛下,婢子梨落。”
“還算機(jī)靈,”他看向謝蘅蕪,“是你從南梁帶來的?”
“是,妾身在侯府時,身邊一直都是梨落。”
她這話說得別扭,好像該是她家的侯府,在她口中也如北姜皇宮般,是個暫時的棲身之所。
但蕭言舟沒有細(xì)想,“嗯”了一聲后不再詢問。
梨落想,這暴君好像也沒有傳言中那么可怕。
懸著的心放下,梨落上前給謝蘅蕪穿衣。
原先的宮裝上或是褶皺或是破損,基本是不能穿了。
蕭言舟便悠閑坐著看梨落忙活,她手腳麻利,很快就為謝蘅蕪重新?lián)Q好了衣裳。
面上妝容也該重新描畫一番,梨落為謝蘅蕪洗凈臉后,拿著脂粉要為她上妝,手里的東西卻忽然被奪了過去。
她一回頭,心差點跳出喉嚨。
蕭言舟就立在不足幾步之遙,漆色狹眸不見點光,正威脅性十足地看著她。
他手中的脂粉與他周身氣度形成了非常滑稽的反差,但梨落不敢笑。
“陛下……婢子要給娘娘上妝呢……”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蕭言舟:“孤來就好。”
梨落趕緊退開,像兔子遇上狼。
謝蘅蕪失笑:“陛下,這點事梨落擅長,何必要您來呢?”
蕭言舟撩起眼皮看她:“怎么,你不樂意?”
“不敢。”謝蘅蕪唇邊噙笑,很是配合地仰臉。
其實情藥解去后,她眼下暈紅,眸似秋水,姿態(tài)鮮妍,就是不妝點也無妨。
蕭言舟端詳一番,拿起眉黛勾畫她的眉毛。
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凝眸,神色認(rèn)真,一手溫柔托住她下頜,黛筆輕掃蛾眉。
挨得近,他的氣息便輕輕拂過。
蕭言舟本就生了一雙含情目,只是平日里大多都冷冰冰的,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然他這樣認(rèn)真看著人時,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一種自己是他最為珍視的錯覺。
謝蘅蕪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微微失神,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這一幕實在太具有蠱惑性了,哪怕謝蘅蕪知道眼前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貨色。
梨落在一旁忍不住偷看,見一個專心描畫,一個脈脈注視,暗想陛下與娘娘的感情真好。
在她印象里,畫眉是恩愛夫妻間才會做的事。
大概是蕭言舟書畫都不錯的緣故,于畫眉上也無師自通。勾畫一陣后,他直起身,讓梨落將東西拿走。
兩人距離拉開,但面上似還殘留著被他輕柔捧起的觸感。謝蘅蕪垂目,還有些沒緩過神。
“走吧。”
蕭言舟說著,遞出一只手。
謝蘅蕪回神,笑盈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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