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很快回神，擔(dān)憂自己的異常會被謝蘅蕪發(fā)現(xiàn)。他小心抬眼，卻見謝蘅蕪正低著眼喝茶，不曾望向自己，不由松了口氣。
他不知謝蘅蕪也是這般想道。
還好沒有被發(fā)現(xiàn)。
靖國公看著案幾上燭奴吐淚，凝眸片刻，感慨道：“臣上一回見到娘娘時，娘娘還是美人，如今……都成貴妃了。”
他的話語中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只是單純?yōu)橹�有感而發(fā)：“……日子可真快啊。”
謝蘅蕪輕聲附和：“是。”
的確很快。
她晉封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快。
不過小半年……從美人到貴妃，大概無論放在哪個王朝，都是不一般的速度。
“娘娘應(yīng)當(dāng)也適應(yīng)了這里了吧？”靖國公笑呵呵道，“臣知道，北姜要比南梁多許多風(fēng)霜，不比南梁暖和，娘娘剛來的時候，不大習(xí)慣吧？”
謝蘅蕪輕輕點頭，莞爾：“的確，最初是不習(xí)慣的。”
“不過如今已好了。”
她卻清楚靖國公對自己的事一無所知，現(xiàn)在的話也是客套而已，但她還是聽出了些關(guān)心來，心中酸澀。
謝蘅蕪下意識地，摸向鎖骨處，覺得那一塊胎記的位置像是在發(fā)燙。
靖國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似乎與她待久了，就會不自覺想關(guān)心她。見謝蘅蕪動作，靖國公擔(dān)憂道：“娘娘身子不適嗎？”
他聽說謝蘅蕪那會兒受了挺嚴重的傷，又昏迷了許多日，現(xiàn)在也不知恢復(fù)幾何了。
謝蘅蕪微怔，笑道：“謝國公關(guān)心了，我無事。”
嘴上如此說著，她的手離開鎖骨的動作卻有些僵硬。
靖國公的眼神不由在那里頓了頓，又想起女兒的事情來。
他的女兒……鎖骨處便有一處胎記。
過幾日便是三月十八，她的生辰，也恰好是這一日。
且還是一樣的先蠶禮……
謝蘅蕪也糾結(jié)著，她面上與靖國公應(yīng)對自如，實則心中緊張得不行。
她又是想盡快讓他知道，又是害怕讓他知道。
蕭言舟顧慮的那些，謝蘅蕪全部明白。盡管知道靖國公忠心，可人心難測，誰能保證他便會一直如此呢？
何況……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總不能一把扯開衣領(lǐng)，沖他說自己便是他的女兒吧？
這也太奇怪了。
謝蘅蕪交疊在膝上的手不自覺絞起帕子，她低眸，看帕子上被揉得發(fā)皺的梅花圖樣，終于想起一件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她原是打算送靖國公一些東西的呀！
可一見到人，卻是把這事忘得干凈了。
她連忙抬手，示意梨落去將東西取來。
那是她準備已久的，早早地就讓梨落擺了出來。
梨落捧著一只精美的紫檀匣子，躬身遞到靖國公跟前。
“這是國公先前嘗的那花茶，我做了許多，自己也飲不完，不如國公帶一些回去？”
靖國公擺手推拒：“臣怎好無故受娘娘恩惠……”
謝蘅蕪眉微蹙，眼神示意梨落上前些：“這哪是什么恩惠呢，我并非想讓國公做什么，何況這也不是什么華貴之物，便是我一點心意罷了。”
“國公便當(dāng)是陛下的意思，受下吧。”
謝蘅蕪搬出蕭言舟來，靖國公自然沒有再推拒的道理。
看那匣子的精美程度，便知是早就準備好的。
靖國公對謝蘅蕪特意為自己準備禮物之事奇怪了一下。
他自認為與這位貴妃并沒有太多交集，若要細細論起，也不過是夫人與她的一面之緣。
何以能讓她記掛那么久？
靖國公不免忐忑地收下了，揣測著是否真的有蕭言舟的意思。
做完這些，似乎便沒有什么事可說了。
謝蘅蕪抿唇，心里不禁怨起蕭言舟怎么還沒回來。
心念剛動，人便至。
通傳聲遙遙傳入，殿內(nèi)二人皆微妙地松了口氣。
“陛下來了，我便先告辭了。”謝蘅蕪頷首，起身與靖國公福身行了一禮，靖國公亦起身還禮相送。
蕭言舟邁著步子慢吞吞進來時，便與出來的謝蘅蕪遇上。
他自然知道里頭等著的是誰，抬眉以眼神詢問，謝蘅蕪報之以一個茫然的眼神。
罷，這么看來，這兩人還是沒有說破。
蕭言舟收回視線，正欲繼續(xù)往里走，便聽到后頭傳來一聲嗲聲嗲氣的貓叫。
他眉心一擰，回頭看去，果然見到宮人抱著一團白色毛絨絨過來，遞向謝蘅蕪。
蕭言舟輕嘖一聲，回身走了。
__
他大概猜到了為何靖國公會這時候來，與靖國公打了好一通太極。送靖國公出去時，宦者照例通報了一聲。
謝蘅蕪擔(dān)心貓毛會落在里頭，便抱著貓在外殿逗著。聽見通報聲，她起身循聲望去。
靖國公與蕭言舟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現(xiàn)。
她當(dāng)即低眸，福身行了一禮。
靖國公自然看見了她懷里的雪球，不只是因為顯眼，還因為這是在蕭言舟宮中。
他忍不住瞥了眼蕭言舟，身旁的年輕帝王一如既往冷著臉，深邃眉眼間陰陰沉沉，不怒自威。
陛下竟然會允許……養(yǎng)貓？
靖國公納罕，一時沒有收斂目光，被察覺的蕭言舟掃了一眼。
靖國公：！
他趕緊回神，看向行禮的謝蘅蕪，笑呵呵道：“娘娘這貓真漂亮。”
雪球沒見過靖國公，初時還警惕著，但一聽這人夸自己，便放松下來，還很配合地應(yīng)了一聲。
靖國公一聽，笑意便更盛了。
“娘娘這貓真聰明啊……”
謝蘅蕪看靖國公神色似是真心夸贊，便道：“國公要不要抱一抱它？”
自從有了雪球之后，謝蘅蕪忽然就理解了從前隨侯夫婦去參加某位權(quán)臣家中的周歲宴時，那老夫人想讓所有人都明白那孩子可愛的熱情勁兒。
謝蘅蕪當(dāng)時心中嗤笑，覺得那小孩兒確實白凈，可怎么也沒到那老夫人嘴里的程度。
現(xiàn)在倒是……自家的，確實可愛呀。
靖國公眼睛一亮，手已經(jīng)半伸出去了，嘴上還在猶豫：“這不好吧娘娘……”
蕭言舟立在后頭，仿佛已經(jīng)被這兩人給忘了。
他心中冷哼，面色不善地盯著雪球。
謝蘅蕪抿唇一笑，說著沒什么不妥，手上干脆利落地將雪球遞到靖國公懷里。
雪球還沒反應(yīng)過來，茫茫然的，又被蕭言舟瞪著，下意識不想離開，爪子攀在謝蘅蕪衣上，將她領(lǐng)口拉下了些。
她外頭披著的衣袍本就松垮，被雪球這一撲騰，里頭的寢衣口子都被扯得滑下。
靖國公的笑微妙地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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