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

        她身穿淺粉色的修身羅衣、長褂紗裝，凸現出修長且極致的身姿；那粉色極淡，已經接近白色，卻很嫵媚，就似少女臉頰上最自然、最誘人的紅暈。

        衣袖、襟前、袍角用素金色鑲了寬寬的邊，更襯出高貴之氣。

        衣上精細構圖繡了綻放的紅梅，繁復層疊，開得熱烈，看得讓人心里也覺得熱乎。

        足上一雙同色的古風仙履，緞子面上，用珊瑚珠配著金線也是繡的紅梅。

        鞋底設置了小機關，做著鏤空的小抽屜，盛著花瓣香粉，走一步，地上就留一個盛開的紅梅花印記。

        宛如透明一般烏黑的頭發，挽了個公主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順披散在腰后。右邊從頭頂到耳邊壓著紅梅金絲鏤空珠花，蜿蜒盛開，開到了額邊、眼角、耳旁。發絲從間隙處露出來，更襯得梅花紅艷。

        而左側是那梅花琉璃釵，玲瓏剔透，渾然天成的紅色正好雕成了梅花瓣兒，下面墜著三股水晶珠和流蘇，隨著呼吸，輕輕搖曳。

        挽著紅織錦面的長綾，一雙纖纖玉手大方地露在外頭，紅玉珠串過中指交叉經手背到手腕裝飾著，襯得肌膚勝雪、嬌艷如春花。

        臉上僅僅只是略施粉黛，染了紅唇，顯得紅艷欲滴，就如那頭上身上的紅梅；最吸引人的是眉心竟也有一朵怒放的紅梅！細細一看，竟是用真梅花瓣粘貼而成，雅意悠然、大氣婉約，遠比畫上去要來得嬌艷。

        所有的筆墨在此都難以形容她的美。

        在舞臺燈光的散射下熠熠生輝，彌漫著仙氣，淡然自若，清逸脫俗。猶如不食煙火，天界下凡的美麗仙女。

        臺下的觀眾見其低垂臻首，俏臉微紅，眼神含情脈脈的樣子，可愛至極。

        一時間都屏住呼吸，誰也不敢吱聲。

        碩大的場地，無數的人海，剎那間，靜得可怕。

        為什么會這樣？

        上官雨霏表面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不行。

        這，說來話長……

        “這是什么裝束？這么繁瑣，能用來跳舞嗎？”

        “雨霏同學你姓什么？”

        “上官……”

        “那就切題了呀，這梅花妝是當年武則天賜黥予上官婉兒，所刺的。”

        “有這回事？”

        “嗯，”司馬倩思幫其整理發簪，笑得意味深長，“從此，她將永遠只屬于她的。”

        “那跟跳舞有什么關系？”

        “沒有，只是我喜歡罷了。”

        她做好了準備動作，音樂輕輕的，她也隨著音樂的節奏，變化著動作。

        站在舞臺中央，這位舞姿優美的女生時而腳步輕緩，像平湖里推涌的波浪，時而又像卷在旋風里的樹葉，疾速飛轉……她的舞姿輕盈時如春燕展翅，歡快時似鼓點跳動，緩慢時如低音琴聲，高興時似小鳥雀躍，顯得十分瀟灑、優美、舒展。

        熱情，開始洋溢開來。

        曲風轉承處一停，她的頭埋在寬大的紗袖下，樂聲再起，水袖猛然甩開，那仙子般的臉龐再次展現在眾人眼前。踏著碎步往后退了幾步，飛快地旋轉起圈來，粉色的水袖隨身起舞，一邊旋轉一邊慢慢地飛起，在空中定格，如仙如幻，迷醉眾人。

        她內心覺得，要跳出個神韻來，估計怎么也得苦練個十年八載。

        總括來說只要運用好力便行，剛開始學時還真有點跟不上。畢竟這袖子又長又麻煩，但后來經過司馬倩思的一番指導，也總算是抓到竅門。

        指、腕、肘、肩的協調和統一。

        氣帶腰動，腰帶肘轉，肘帶腕出，腕帶指彈，出袖干脆利落。

        盡量讓袖子成為身體的一部分，袖隨心動之時，便可揮灑自如。

        即使她也是舞者出身，但要正正經經地學起傳統舞蹈來，還是會有點吃力。這不是會基礎了，便可以隨便出招。它可是招招連環相扣，步步相輔相成。

        任何一環節，任何一步驟出了問題都不行。

        也許，這就是所謂藝術不容缺陷的原因吧……

        為了司馬倩思，她怎么也得努力下去！

        做到最好。

        曲風再轉，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長袖漫舞，無數嬌艷的花瓣輕輕翻飛于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風一吹，猶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這位美若天仙的粉衣女生，如空谷幽蘭一般。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其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

        眾人如癡如醉地看著這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

        臺上之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是心跳不已，不約而同都想到……她似乎正在看著自己。

        良久之前……

        齊舞過后，是獨舞過渡。

        在轉臺的時候，上官雨霏便已留意到司馬倩思的右腳，好像有點不對勁。

        更像是，扭到了似的。

        看她那緊鄒的柳眉，上官雨霏心頭一懸。

        當大伙都下來了，急急忙忙準備替換衣服。司馬倩思也正想上臺，豈料一腳踩空，在階梯狠狠地摔了一跤！她這個失誤來得突然，眾人都始料未及。

        “倩思！你怎么了。”

        上官雨霏立刻攙扶起她，“沒事吧，我剛才看你有點不對勁……是不是。”

        “沒，沒事，”司馬倩思咬著牙，笑了笑。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來，“扭到哪里了？”

        這下子別說隊員們，連后臺工作人員都圍了上來，關切地問候著。

        “沒，沒有。真，真的沒有。”

        見大家這樣，心里更是不想為了她而影響到這次的演出。說罷便也推了推上官雨霏，想自己走動。但在下一個步伐邁出，又無力地癱回上官雨霏懷里，那彎彎的柳眉鄒得更緊。

        “不行！你這樣絕對上不了臺。”

        見她如此痛苦的模樣，上官雨霏說得斬釘截鐵。

        “這，”司馬倩思頓了一下，“那節目怎么辦，我還是必須得上去……”

        也不顧她的反對和抗拒，上官雨霏強行脫下其舞鞋！

        “看，都腫成這樣了，你還怎么上去？”

        “這……”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她以右足為軸。

        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

        忽然，自地上輕輕而躍，猶如翩然飛起……

        舞臺機關再啟，長綾逐漸圍成一圈，兩邊的隊員們玉手揮舞，十數條粉色綢綾輕揚而出，舞臺上仿佛泛起花海波濤，少女似乎凌空飛到綢帶之上。

        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場地之中掌聲四起，驚贊之聲不絕于耳！

        那歡暢淋漓的舞姿，那優美嫻熟的動作，千般嬌姿、萬般變化。似孔雀開屏，如梅花綻放。臺下雷動般的掌聲，不僅僅是對美的愉悅，更是對舞者敬仰，以及靈魂的洗禮和放飛！

        腳踝紅腫了一片……

        也許走路是沒有問題，但是要跳舞那就肯定不行。

        搞不好，可能還會有后遺癥，扭傷不是小事情來的。

        司馬倩思怎么也沒想到上官雨霏會做出如此粗暴的舉動，小臉隨即布滿紅霞，支支吾吾起來，“討厭啦，你，你怎么突然，突然就脫人家的鞋子。”

        不由得底下腦袋，去夠那只被脫掉的鞋子。

        這會兒，大伙都不約而同地慌亂起來，都在議論紛紛如今該如何是好。

        “那找個人頂上？”有位隊員情急之下，隨便說了句。

        大伙恍然大悟！

        “但是由誰上呀？”又有個隊員提出疑問。

        的確，這也是個問題。

        縱使獨舞也是節目的一部分，但是她們都不用出場，而是利用這段時間在后臺換好下半段的衣服。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全部成員都只是簡略地聽過這曲子，并沒有好好地去合過節奏。

        眾人再次面面相覷起來……

        “我來吧！”

        正當大家沉默的時候，上官雨霏把心一橫，說得倒是干脆。

        “真的？！”

        司馬倩思聽其如此一說，也不去理會那沒夠著的鞋子，臉上憂愁消失了不少。

        “要不還能怎樣，”她嘆氣一口，眼睛漸漸堅毅起來，“前幾天陪你練舞，都練到很晚，多多少少也會記得這段舞的。”

        “這……”

        司馬倩思欲言又止。

        很是擔心，卻滿是期待。

        上官雨霏說罷，便轉身朝舞臺走去，想了一會，微微怔住。

        大伙見狀，又以為發生什么事情，剛放松下來的心情，頓時再次懸起！

        想不到她轉回頭來，淡淡說道，“放心。一直以來也受了你不少照顧，這么點事情，我會盡力的。你有困難，我怎么能袖手旁觀。”

        大家先是驚愕了幾秒，緊張的氣氛隨后舒緩許多。

        “嗯，”司馬倩思凝羞一笑，“別說得好像去打仗一樣。去吧，我信你。”

        看著這一唱一和，眾人算是磕到……

        當回過神來時，上官雨霏已經踏出舞臺了。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

        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

        她的妙態絕倫。

        她的玉潔冰清。

        應著簫聲，副譜古箏樂曲漸起，朵朵滴落的紅梅在臺上徐徐綻放，又慢慢地升起，飄入夜空之中。

        她撐著輕薄的紅綾，似漫步于花雨之中。

        柔軟的繡花粉紗袖從手腕輕輕滑落，露出嫩筍般的纖臂，一張笑容蕩漾的臉龐，隨著輕捷的步子再次旋轉著。

        那飄逸的袖角、紗裙如陣陣花風、花煙、花霧……

        志在高山表現峨峨之勢。

        意在流水舞出蕩蕩之情。

        臺下歡呼著的觀眾，簡直就是黑壓壓一片。多少人已經不知道了，只感覺一陣陣莫名的壓迫感猛然向其襲來。

        盡管如此，她還得堅持下去……

        粉色羅裙繚姿鑲金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嚼著笑意，飄然轉旋，明珰亂墜，綺袖并起。踏著細碎的舞步，輕云般曼舞，衣袂飄飛，飄忽若神，婀娜多姿。

        眸光流轉間，奪人呼吸！

        上官雨霏一直都覺得擺媚弄姿、矯揉造作什么的就最討厭。才變成女生這么一陣子，還真不習慣，如今卻覺得愈發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作為表演者來說，表情肯定是少不了。

        訓練時，司馬倩思也有多次提醒。

        哎……

        她已經很努力地裝出嫵媚之姿了。

        任由臺下如浪潮一般，上官雨霏似乎早已進入了忘我境界。心中所想，只有司馬倩思一個；只有舞蹈室里，她那風姿綽約的舞姿。

        能復盤多少，仍是未知之數。

        最起碼，她會盡力而為。

        即使是跟其不想出頭的原則，相違背。

        這時，曲子進入最后階段。鏗鏘有力且富有韻律，又十分悠揚；似一半隨著夜風飄去，如一半飄入了明月之中。

        她以目傳情，發鬢之間的那對嬌眼，如水波一樣清澈得讓人神魂顛倒。

        臺下之人無不心跳加速。

        臺上之人卻從容而舞，形舒意廣。

        她的心遨游在無垠的夜空，自由地遠思長想，飄回往日訓練的日子。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惆悵不已，一眸一笑實難用語言來形容。

        不經意的動作也沒有失去法度，手眼身法都應著節奏。

        纖細的羅衣隨風飄舞，繚繞的長綾左右交橫。

        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并。

        香臉含羞因莞爾一笑，羞容隨著消失，像一朵傲梅，在雪中輕顫。

        旋轉之后，輕輕側俯而下之態，容顏嬌羞而紅潤，涔涔香汗滲透著薄薄的羅衣。

        粉衣罩體滑落，玉頸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

        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雙頎長水潤的秀腿裸露著，就連蓮足也在無聲地妖嬈著，似乎向臺下之人發出誘人的邀請。

        極其艷冶……

        她的眼眸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一曲終了。

        別說臺下觀眾，連后臺旁的眾人都看呆了！

        在贊嘆完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后，在下一秒，場下便猛然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和瘋狂的歡呼。而且這次的掌聲、哨子聲和歡呼聲加起來比上幾次都更為熱烈，甚至連擴音器的音樂聲都被蓋住了。

        “不會吧，這叫盡力？簡直完美好嗎！”司馬倩思被驚愕到，繼而一臉姨母笑，喃喃自語，“難道她真的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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