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空氣的流動產(chǎn)生風，風是世界上最無拘無束的存在，永遠飄忽不定，但是空氣卻愿意為水所禁錮，以犧牲自己的自由為代價；水是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擁有了空氣之后，對它無限地包容，于是產(chǎn)生了氣泡。

        爸爸是空氣，媽媽是水，我是泡泡，我們一家是最美的組合。

        一回到家里，媽媽在房間上網(wǎng)，爸爸在客廳看球賽。

        廚房里，擺好的一桌飯菜很豐盛。

        自從上次上島咖啡事件之后，小泡對于岌岌可危的家庭總有種無力感。

        爸爸對媽媽經(jīng)常是百般挑剔，無論是做菜、家務還是對泡泡的教育。

        情人節(jié)的時候，小泡說，爸爸給媽媽買束花吧。爸爸會說，買花干什么，一點不實用；媽媽生日的時候，小泡說，爸爸燒一個媽媽最喜歡吃的菜吧，爸爸會說，我們出去下館子吧；結(jié)婚紀念日的時候，小泡說，爸爸媽媽出去浪漫一下吧，我不當燈泡，爸爸會說，哪年都不慶祝，今年有什么好慶祝的。

        小泡氣得直咬牙，爸爸怎么一點兒生活情趣都沒有，太可惡了！于是每次爸爸要上廁所的時候，就急忙竄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因為爸爸唯一做的家務就是洗自己的衣服，就讓他洗自己的大便內(nèi)褲，哼哼，這是小泡對他最嚴厲的懲罰。

        有時小泡會說，爸爸去研究一個兩項的座便器吧，可以隨意旋轉(zhuǎn)方向的那種，不就可以同時蹲兩個人了嗎？

        小泡想幫媽媽吵架，給媽媽買花，給媽媽下廚，但是那樣，還是無法拯救媽媽。

        她最怕的就是爸媽會離婚，心里暗暗決定，一定要做一些有利的調(diào)節(jié)工作。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小泡搖頭晃腦地說，“我有一個建議，你們兩人出去旅游，路線自定，就玩捉迷藏的游戲，媽媽先走，爸爸去找，憑感覺判斷她會住什么酒店，選什么餐館，去什么景點，也許不知在哪里會不期而遇呢，邂逅是最美的。”

        “方案二，去你們初戀的發(fā)生地，拍一組照片回來，給我看看。”

        “方案三，一起打網(wǎng)絡游戲，游戲中做情侶，一起打怪，一起練級，一起做任務，和其他情侶pk，尋找新鮮感，培養(yǎng)默契。”

        “以上三個我都不參與，你們自消自化噢。”

        媽媽忽然呵呵笑出來，“小泡，你的建議我覺得很好，我想逐一實施一下。”媽媽興奮地用筷子在桌子上跳起了舞。

        “四十多歲的人怎么和小孩一樣蹦蹦噠噠的。”爸爸皺了一下眉頭。

        爸爸看不得媽媽活潑的樣子，對于家里最原生態(tài)的訓斥，小泡的小心靈已經(jīng)被磨出繭子了。

        “你如果不答應，我這次期中考試打算后退10名。”小泡威脅道。

        “爸爸答應考慮。”

        “好，如果我能考進學年前10名，你要答應媽媽，把這三個建議逐一實施一下。”

        “好。”爸爸這次回答得很痛快。

        小泡算算，期中考試半個月之后就要到了。除了周日的籃球賽之外，其余時間都在家里好好溫書。

        爸爸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雖然說有強迫之嫌，但一旦去做了，也許會喜歡上也不一定。

        小泡又想到一個問題，“爸爸，小泡這個名字有什么特別的來歷嗎？”

        “氣泡的產(chǎn)生就是空氣溶解在水里的結(jié)果，我覺得很美。”

        小泡想，空氣看不見摸不著，如此灑脫不羈，卻偏偏愿意為水所溶解，被水包容，確實很美妙。

        “媽媽也覺得，小泡是一個很有意境的名字。”這一回，兩人終于達成了一次默契。

        爸爸很高興，“今天晚上我來洗碗。”

        “那明天我洗衣服。”媽媽也說。

        小泡看著，心里欣慰了一拍。

        “空氣的流動產(chǎn)生風，風是世界上最無拘無束的存在，永遠飄忽不定，但是空氣卻愿意為水所禁錮，以犧牲自己的自由為代價；水是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擁有了空氣之后，對它無限地包容，于是產(chǎn)生了氣泡。爸爸是空氣，媽媽是水，我是泡泡，我們一家是最美的組合。”小泡說得字斟句酌。

        爸爸媽媽互相對望了一眼，里面含著一種叫感情的東西。

        “但是氣泡也很容易破碎，變成泡沫。”媽媽不無傷感地說。

        “即使泡泡破碎了，一家人也要相濡以沫。”

        “你說得對，”爸爸這次的語調(diào)很輕柔，“我和你媽媽從來沒有共苦過，一路走來都很順利，時間長了，生活少了些激情，是應該出去放松一下。”

        媽媽這一次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飯。

        小泡明白，爸爸最喜歡溫順賢淑的女人，他們兩個之間如果沒有激情，性格上的差異就成了主要矛盾。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打開一看，是沈小燈，“明天上午9點，學校體育館籃球友誼賽，不見不散。”

        “小泡，在學校有沒有遇到什么問題？”爸爸問。

        “有一些，但是可以解決。”

        “你從小就很倔強，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得更加圓潤，不然會得罪人。”

        小泡想到郁致，他真的很圓潤，而自己比西門炊吹更加不規(guī)則多邊形，而且不是“直”角就是“銳”角。

        “小泡，不要早戀，對方如果是學習特別優(yōu)秀的男生，可以適當考慮跟他們學習一下。”媽媽說。

        爸爸瞪了她一眼，“就像你當初那樣嗎？”

        “我才后悔呢，要不是高中的時候看上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國了。”媽媽說。

        “咳，咳。”小泡故意咳嗽了兩聲。

        “別學你媽媽，現(xiàn)在的男生可不像我們那個時代，沒有幾個有責任感的。”

        “你是說，像你一樣婚后劈腿嗎？”小泡問。

        這一下，爸爸啞口無言。

        周日的上午，天空陰沉沉的，異常悶熱。

        小泡到場地的時候，場上的幾個球員正在熱身。傳說中的游亞楷也身在其中，他身高并不突出，但動作卻異常靈活，運球迅速而富含變化，幾個連貫的假動作讓人眼花繚亂，在對手還在判斷他的進攻方向時，他已飛身上籃，那個球以不偏不倚，直搗籃心。球在籃筐上打了兩個旋，進了！在場女生無不為之動容！他只是瀟灑地甩甩頭，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額頭的汗珠。

        小泡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左手勾著丫丫的肩，右手搭著小燈的肩膀，眼神卻在四處游蕩著，終于，看到體育館最后一排，郁致正拿著望遠鏡在觀望。

        “你看那郁致，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也不能這么說，郁致在初中的時候，網(wǎng)球就拿了校際冠軍，而且今天他是我們隊的有力替補。”丁莞爾清晰地說。

        這下，小泡也有點啞口無言。

        比賽正式開始，雙方陣容中熟悉的幾個面孔是羅攜、沈小電和夏明星，高三的男生只有一個認識就是游亞楷。

        在開場的兩分鐘內(nèi)，羅攜進了一個三分，夏明星攔下若干個籃板，高二組男生普遍在身高和體能上略遜于高三組，但是技術(shù)卻不遜色，投籃精準，運球多變，帶球過人也漂亮。游亞楷的臉一直陰沉著，他似乎對這個局面很不滿意。

        籃球賽進行得如火如荼，沈小電一個漂亮的傳球，再次傳給羅攜，“羅攜加油！”啦啦隊如綿延的海岸線一般，分布在場地的兩側(cè)，女生們一個個熱情高漲，使出渾身解數(shù)為心目中的王子助威。

        羅攜一個箭步正打算飛身上籃，“阿攜，加油！”人群中傳來一個特別尖銳的聲音，如此清晰，連小泡都覺得這聲音辨識度太高。

        羅攜的身子忽然一震，在他失神的一瞬間，球已被對方攔下，羅攜也因為重心不穩(wěn)摔了下來。

        “阿攜！”人群中一個女人忽然沖到羅攜身邊，小泡看清楚了，她不是別人，正是羅攜的紅杏媽媽，她今天打扮得異常年輕。

        一瓶還未開封的紅花油，輕輕放在了羅攜旁邊。小泡想，雖然你對我很壞，但我對你還不至于到見死不救的程度。

        羅攜媽媽一臉感激的目光，還未來得及聽她說話，“不用謝。”小泡迅速地說。真不想看到她那張臉，她怕自己一激動會甩她一掌。

        羅攜被扶到場下，他面容一直微笑著，目光很堅強。

        “丁小泡，這次一起聯(lián)合修理她嗎？”郁致不知什么時候走下來，眼睛盯著羅攜媽媽，眨都不眨的。

        “這樣的場合，我沒興趣。”

        郁致上場了，他動作靈巧而輕盈，運球的時候像跳舞一樣，讓人捉摸不定，每次都把球準確地傳給夏明星。夏明星一個漂亮的蓋帽，惹得場下一片掌聲。

        “郁致打球也這么唯美！”

        “身手不錯！”

        上半場21∶19，高二組暫時領(lǐng)先。

        一下場，郁致徑直走到羅攜媽媽旁邊，“我爸爸給你的錢還不夠嗎？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羅攜眼底立刻寫滿了憤怒，臉色一如那日的蒼白，“請你，從我媽媽身邊滾開！”

        “羅攜，我不允許你這樣和我說話，今天回家，你也要接受我的懲罰。”郁致的聲音冰冷。

        他們家的關(guān)系，很復雜。小泡心想，羅攜，究竟是在一個怎樣的破碎家庭長大的，心不由自主地開始對他產(chǎn)生一種淡淡的憐惜之情。

        下半場比賽結(jié)果揭曉，49∶51，高二組以一球之差不敵高三組。

        小泡想，羅攜的那個三分如果拿到，高二組就贏了。

        羅攜媽媽真是紅顏禍水。

        比賽結(jié)束后，游亞楷似乎對這個比分很滿意。

        郁致忽然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老兄辛苦了。”

        “不加入男人社嗎？”游亞楷忽然問。

        接下來，小泡沒聽清楚郁致說些什么，她也不想再聽，低頭收拾了一下東西，再抬頭的時候，剛好對上游亞楷投來的目光，感覺很空白，沒有一絲含義，但又有點神秘，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索。

        只有短短的兩秒，之后，小泡低下頭，步伐匆匆地離開。

        潛意識里小泡覺得要發(fā)生點什么，肯定和這個游亞楷有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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