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萊林特無從細說，但話既出口，也不便否認，只好囫圇道：

　　“這就不方便細說了，我只能告訴你們，過了今天，‘放縱派’的人必然會收縮力量，大加警惕……如果你們只是為了擺脫追殺，其實大可不必設(shè)計伏殺那幾人，但如果你們有心報復(fù)，或者為之后反攻做打算，也不是不能將計就計，提前剪除‘放縱派’一些羽翼。”

　　聞言，不止是莎倫和馬里奇，旁聽的克萊恩也大為驚奇。

　　馬里奇望向了怨魂小姐，他是拿不定主意了，格萊林特這番話，他還是不信居多。畢竟雙方只是有幾次合作而已，交情遠遠算不上深厚。

　　倒是莎倫，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當著眾人的面隱沒了身形，卻是遁入靈界查驗這番話的真?zhèn)稳チ恕?br />
　　常理來說，格萊林特封鎖了扎特溫被襲殺的一切信息，事發(fā)之地也在“尤諾之誓”的封鎖之下，當時并沒有與靈界交互——可以這么說，整件事根本不存在直接泄露的可能。

　　但不是直接，也還有間接，時間從沒有什么能永遠瞞得住人的秘密。

　　以此事而論，就在格萊林特和卡洛兒結(jié)束戰(zhàn)斗，將扎特溫送上了“秩序世界”，然后解除對應(yīng)區(qū)域封鎖的那一剎那，“扎特溫被俘”這個既定的事實就被記入了靈界……這樣的話，雖然沒人能占卜出具體經(jīng)過，但對于這個事實造成的影響，靈界早已是有了推衍的。

　　片刻后，莎倫重新凝聚身形，徑自對馬里奇開口道：

　　“他說的是事實。”除非有人誤導(dǎo)了我的占卜……后半句話她沒說，這有質(zhì)疑格萊林特居心不良的意思，而格萊林特根本沒有坑害他們兩人動機。

　　與人交往的基礎(chǔ)便是信任，如果處處用最壞的、懷疑的眼光來思考的話，那世上也就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了，哪怕親如父母兄弟。

　　事實……

　　得到莎倫確認，馬里奇稍作沉吟，用舌頭舔著嘴唇，眼里露出一絲嗜血的兇芒。

　　“那我們可不能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

　　莎倫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最好今天晚上就行動。”她看向了克萊恩：“抱歉，時間緊迫，我們可能沒有時間讓你仔細權(quán)衡了……我需要你盡快做出答復(fù)，當然，無論你是否參與這場伏殺，我都表示理解。”

　　“可以理解。”

　　克萊恩倒是沒什么所謂，格萊林特帶來消息確實突然，這怪不得莎倫小姐他們，他稍作權(quán)衡，覺得己方有兩個序列5，而且“皇帝”先生還有過擊殺弗薩克將軍的優(yōu)勝戰(zhàn)績，四個人對上“放縱派”兇徒，不說是手到擒來，恐怕也差不了太多，再加上自己脫離非凡組織日久，對《秘密之書》的確很有需要，于是開口道：

　　“抱歉，我去下盥洗室。”

　　格萊林特：“……”

　　克萊恩的占卜結(jié)果，當然沒什么好說的，毫無疑問的促成了他參與伏殺。想也是，扎特溫伏誅，而格萊林特哪怕是單人、正面對抗序列2，也最多稍落下風，這一場伏殺完全就跟玩兒似的……唯一可慮的，也就是此處是貝克蘭德，格萊林特不便全力出手罷了。

　　他自切實掌握了天使級力量以來，只在貝克蘭德全力出手過一次，那就是卡洛兒晉升的時候，在圖鐸遺跡里面，不過那里也是加載了高位格“守秘”能力的，不出意外的話，或許應(yīng)該是“門”先生的手筆。

　　……

　　“好，不過既然格萊林特先生也參加進來，那我們或許應(yīng)該重新商量一下戰(zhàn)利品的分配？”

　　馬里奇略顯遲疑，這和之前跟夏洛克商量的，肯定不會再一樣了。

　　克萊恩首先表態(tài)：

　　“我沒有意見，我可以放棄分配戰(zhàn)利品，我的目標只是《秘密之書》。”

　　雖然自身戰(zhàn)力不強，但這對于莎倫和馬里奇來說是沒有成本的，他們拒絕的可能幾乎沒有。

　　莎倫點點頭，看向了格萊林特：

　　“那就你主攻，我們從旁輔助，最后由你按貢獻分配戰(zhàn)利品？”

　　雖然上次地下遺跡，交戰(zhàn)雙方的層次太高，讓她對格萊林特的戰(zhàn)斗力缺乏直觀感覺，但光憑格萊林特視自己為妨礙、而不是助力，選擇出手保護自己，她對格萊林特的戰(zhàn)斗力還是有一個比較模糊的猜想……況且，一般普通人、甚至普通非凡者，可能對“弗薩克將軍”都沒什么概念，但她和馬里奇可不一樣，他們清楚的知道埃弗拉夫是一尊半神！

　　結(jié)合以上兩者，她的報價其實是很有誠意的，這相當于完全把主動權(quán)交給了格萊林特。

　　但格萊林特卻笑瞇瞇地道：

　　“慢來，慢來，我可不想主攻，老實說，我的非凡途徑其實更適合打輔助……而且我對什么戰(zhàn)利品也沒有需求，我之所以配合你們進行伏殺，主要還是為了削弱‘放縱派’的有生力量，這也是我們合作的基礎(chǔ)，不是嗎，莎倫小姐？。”

　　這次出戰(zhàn)，如非必要，他會盡可能不動用神奇物品，只用本身非凡能力！

　　這是因為，回顧自己最近幾個月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格萊林特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太依賴封印物了，對自身非凡能力的開發(fā)程度相當?shù)停�這就有點舍本逐末的意思了，不利于自己加深對所在非凡途徑的理解——他也不是胡說八道，“黑皇帝”途徑、不，應(yīng)該說秩序二途徑其實確實都更適合輔助而不是主攻，他們常常非常擅長給對手設(shè)限。

　　莎倫稍有驚愕，在她看來，實力強大者，在行動中占據(jù)主權(quán)、話語權(quán)，實在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拢瑳]想到格萊林特卻愿意主動把戰(zhàn)利品留給他們。

　　她沉默少許，未做反對，算是就此答應(yīng)下來。

　　伏殺計劃很簡單，還是依照格萊林特未參與進來的“原計劃”，莎倫負責牽制序列5的“怨魂”史蒂夫，馬里奇同時牽制“活尸”杰森、“狼人”泰爾，克萊恩則找機會主攻……至于格萊林特，他負責統(tǒng)籌全局，隨時注意支援，隨時輔助隊友，干擾敵人——其實說白了，就是把他空閑出來，讓他找機會抽冷子耍陰招。

　　真是不講武德……

　　克萊恩肚子里吐著槽，倒是大感安心、相當滿意，恨不得這樣的行動能再多來幾次！

　　……

　　夜幕籠罩，即使在繁華的街市，也人影漸稀，而塔索克河岸邊，一處荒廢許久、鮮有人至的西拜朗船塢里，倉庫區(qū)域。

　　莎倫和馬里奇引誘目標去了，而格萊林特和克萊恩正在設(shè)伏，他們有半小時時間，但必須盡快。

　　克萊恩埋好馬里奇準備的炸藥，于轉(zhuǎn)角的陰影處，丟下了一個紙人，然后“啪”地打了個響指，令其人立而起，變成了一位穿著黑色雙排扣禮服、戴著半高絲綢禮帽、持硬木手杖的紳士……一邊做，他沒忍住，又看了看外圍，嘴角隱約抽搐。

　　鬼能想到，這位年輕的子爵先生，“律師”途徑的強大非凡者，兜里的紙人居然比自己還多——而且裁剪手藝居然離奇的不錯！

　　而在他簡單的幻術(shù)幫助下，它們都變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人影，有的倚靠在走廊里、像是尸體；有的藏在門后，像是小偷或者刺客……這都不算什么，離譜的是還有坐在窗臺上、掛在房梁上的人影。他們無一例外，全都非常虛假，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勁。

　　克萊恩不知道格萊林特到底想干嘛，他配合自己弄好這些就消失了。

　　而格萊林特呢？

　　“不錯，這里正適合統(tǒng)御各處戰(zhàn)斗！”

　　他其實并未遠離，而是蹲在柵欄門口的一顆梧桐樹上，這里也有四個紙人，他藏在其中一個紙人的陰影里，“混亂”了彼此的空間位置，“扭曲”了自身周圍的光線。

　　要“茍”的話，“律師”途徑也不是不行！

　　……

　　“來了！”

　　不多時，眺望的格萊林特低呼一聲，神奇地令聲音單單只傳向了克萊恩藏身的方向。

　　凌空的緋紅遮蔽在厚實的云層里，空地上只有些許微光，在不用非凡能力輔助的情況下，借著些微的光芒，格萊林特分辨清楚了三個奔跑的人影。

　　當先的是馬里奇，他雖然“吭哧”地喘著粗氣，但速度飛快，凌亂的頭發(fā)被刮向后面，臉部的表情扭曲且猙獰。

　　和馬里奇隔著七八米，稍落后的是一個面色同樣蒼白的男人，臉上有著幾塊的黑斑，像是中毒一般，他的眼里透露出深重的惡意，全然不做壓抑，氣息冰冷而又瘋狂。

　　“活尸”杰森。

　　在他們后面十幾米，則是指甲長如匕首、反射著緋紅微光的“狼人”泰爾。

　　蹬蹬蹬！

　　大步地奔襲中，“噗”地一聲微響，泥土里鉆出兩只腐爛的手掌，它們準確地抓住了“活尸”的腳踝。

　　“啪！”

　　杰森止住狂奔的身形，扭身用力一踢，踢飛了一條蒼白的手臂，而那活尸斷裂的臂膀處，一條條蛆蟲正爭先恐后的往外蠕動。

　　到了設(shè)伏地，馬里奇不再一昧奔逃，他左手捏著嘴唇，吹了聲凄厲的口哨

　　噗！噗！噗！

　　十多處空地的泥土被掀開，一具具活尸面無表情的翻身爬了出來，合圍向了杰森。

　　一股股帶著腐蝕意味的陰冷之風，打著旋兒，紛紛裹挾向了后面的泰爾，它們像是一個個無形的幽靈，有的啃噬著他的手臂、有的撕咬著他的腹股、有的鉆進了他頭部的所有孔洞……“哼”，“狼人”不得已止住腳步，冷哼一聲，逼離那一道道形似幽靈的陰風，讓它們飛快消散。

　　近乎同時，馬里奇和杰森同抬右手，拇指豎起，食指前點，瞄準對方……“呼”地一聲微不可見的輕響，兩人之間的空氣忽然炸開，翻騰出一縷黑氣。

　　不見勝負，馬里奇卻是小退一步，前額凌亂的頭發(fā)凋零了幾根，無聲飄落。

　　“嘖，馬里奇，你還是這么弱，不懂得利用欲望的力量！”

　　杰森沙啞的低笑著。

　　這時候，“狼人”泰爾趕了過來。

　　“別急著殺他，等莎倫來救，史蒂夫大人馬上到！”他壓低嗓音道。

　　旋即，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莎倫脫光衣服會是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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