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兩個卡洛兒
白蒙蒙的世界,格萊林特一下清醒,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他當然知道探索這個夢境的危險,安靜等待熾烈的陽光撕破黑暗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他相當厭惡那種渾渾噩噩的“將命運交付于未知”的狀態。況且這是夢境啊,在夢里,只要有邏輯的相信,就能無限制的提升力量。
睜眼處,是一道封閉的幽深回廊,四面的墻壁異常蒼白,給人一種已經徹底死去的瘆人感覺,然而無生命的墻壁又怎么可能死去呢?
格萊林特覺得這一幕相當荒謬。
蒼白墻面上,離地三四米處,橫向每隔四五米都無風閃爍著一盞灰白的燈火,它們異常黯淡,似乎隨時都要熄滅。而在每一盞灰白燈火的下方,都有一個骨質的把手。
“那似乎是門把手?”
這一扇扇門戶里,必然有很多“驚喜”等待著格萊林特前去探索,可他卻嗤笑了一聲,在簡略查看了環境后,意識勾連奇異空間的那一輪幽暗大日,雙目瞬間深遠,腦袋上浮現了一頂鑲嵌著各種寶石的王冠,身上浮現了漆黑的盔甲和同色披風——借助夢境的力量,他把“熵之公爵”特性的力量完全投射到了這里。
無邊的威嚴瞬間漫布開來,有如猛烈的颶風,將那一盞盞灰白的燈火沖擊得搖搖欲墜,可它們又異常頑強,生生抵住了那股沖擊。
格萊林特并未沉醉于這序列2的位格和力量,他那幽深的目光似乎化為了實質,飛快的略過了那一扇扇門戶和骨質把手……而在他的視線里,那些門戶很快就淡化消失,似乎全都只是無度的虛幻,并不存在“位格”。
“呵!”
低笑一聲,他反倒是在那一盞盞灰白燈火的底座那里,看到了一縷縷蒼白的霧氣,似乎在給那些長明的燈盞供能,而那些蒼白墻面的死寂感,也正是那些霧氣帶給他的。下意識的,他追索著那些灰白霧氣流動的脈絡,來到了它們的源頭。
那是一口井,灰磚砌成,無比幽深,散布著腐朽的死亡味道。
不用說,這口井就是這一片夢境的核心。
他的到來似乎觸發了什么機關……霎時,那些燈盞盡數閃滅,而流向它們的霧氣則在黑暗中,從四面八方涌向了格萊林特。
它們來勢洶洶,可格萊林特反應更快,早在看到那一口井的時候,他的眸子里就激射出了一道幽暗混沌的光束——拼速度,當然沒什么能快得過光,幽暗的光束轉瞬就籠罩了那口散發著死寂意味的灰井,讓它陡然破碎,離亂成了無比細微的渣滓。
轟隆!
不出格萊林特預料的,夢境的核心被打破,夢境自然也會破碎。
無比深遠的廊道白墻陡然垮塌,數之不盡的墻磚碎片也迅速淡化消失。但意外的是,那些死寂的霧氣卻并沒有隨之消散,而是附骨之疽一般纏向了格萊林特。
他面色一變,顧不得查看自己來到了什么地方,當即就從虛空里抓出了一只九節指環——這并非借夢境擬造出來的,而是“尤諾之誓”的實體。
夢境也是有其獨特秩序的地方。
摩挲著那枚精致的銅質指環,格萊林特陡然伸手虛按,把那些介虛介實的霧氣禁錮在原地。接著,他雙手一合,擬造出一個獨立的空間,將那些霧氣盡數籠罩。這還不算完,在他的控制下,那個獨立空間迅速收縮,把所有的霧氣斂聚到一起,壓縮成了一顆不規則的石子。
“這玩意兒應該能作為符咒那樣的一次性攻擊手段。”
他暗自揣度道。
雖然是夢境里的事物,但它既然不隨那片夢境破碎而消失,那就說明它并非由夢境力量衍化而出。或許應該反過來說,那片夢境才是根據這些霧氣衍化的。
…………
收好那枚由“死亡之霧”斂聚而成的石子,格萊林特這才有功夫打量自己所在的新環境。
脫離了那條回廊之后,他總算如預期那樣見到了那一片環山而建的巨大黑色建筑群……同時,他提前以序列2位格和卡洛兒建立的“關聯”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她竟然倒霉的出現在了修道院更內層的地方!
“但愿她沒輕舉妄動。”
格萊林特苦笑一聲,沿著走道,一步邁出上百米地踏向了里面。
“竊夢家”畢竟不是專擅夢境的“夢境行者”,他們并不能在自己夢里清醒的活動自如,但他們卻又能有限的處理別人的夢,所以卡洛兒之前在格萊林特夢里就能保持清醒。至于這片“共同夢境”,格萊林特就不是很確定,它對卡洛兒來說,既屬于“別人的夢”,又屬于“自己的夢”。
這樣放大步幅,格萊林特猶嫌不夠,于是低喝一聲,整個人連同衣物一起膨脹變大,伸展到了四米左右——倒是和這片巨型建筑相得益彰了。
直覺上,還沒過去半分鐘,格萊林特就闖到了某個小院門口。
他能夠感覺到,卡洛兒就在里面,但是……他媽的,為什么里面會有兩個和自己構建了聯系的目標?
“艸!”
格萊林特低罵一聲,身體回縮,“砰”的一腳踹開了院門。
這一下,理所當然的驚動了院子里的兩“人”,那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卡洛兒”,她們正在激戰……
即使不依靠天使位格,格萊林特也在一瞬間就看到了她們的區別:
左邊那個卡洛兒的眸子深褐,清澈而幽遠,正是格萊林特熟悉的金發少女;而右邊那個“卡洛兒”的眸子幽暗,倒有幾分神似現在的格萊林特,很可能是什么不知名的怪物。
但他也沒盲目的幫左邊的卡洛兒攻擊右邊那個怪物,而是抬手劃拉了幾下,把她們限制在了兩個不同的區域里。
就在這時,院子角落里的一池粘稠的黑色液體微微蕩漾,站出了一個漆黑的影子,他有著和格萊林特一般無二的身材、面孔、衣著……但通體漆黑,全無顏色。
“不要隨意使用非凡能力,格萊林特,你用的能力越多,他就會變得越來越像你。”
出乎預料的,開口提醒的居然是右邊的“怪物”,她口吻里的關切,沒有半點虛假。
格萊林特暫時沒工夫觀察那個企圖抄襲盜版自己的怪物,而是左右看了看兩個“卡洛兒”:
左邊那個,似乎被搶了原本要說的話,不禁流露出了憤怒,焦急,憂慮等情緒;右邊那個,稍顯舒緩的松了一口氣,解釋著說道:
“還好這怪物復制我的想法需要一定過程,動作要慢上一拍。”
“你……胡說,明明是是你這個無恥的怪物偷走了我的想法!”左邊的卡洛兒漲紅了臉頰。
粘稠黑色液體構筑的“格萊林特”已經復刻完成,他正一步一步向格萊林特走來。可以預見,一旦格萊林特用任何非凡能力對付他,他都會立即復刻那個能力,并把自己的顏色由漆黑同化為格萊林特現在的樣子……
但說實話,格萊林特是一點都沒怵他,因為這種“復刻”必然是有一定限度的,而自己擁有不止一件極高位格的事物,他要能完全復制才怪了。
摩挲著“尤諾之誓”,格萊林特抬手虛握了那怪物一把,將它死死的捏在了原地。
和格萊林特的動作鏡像般完全同步的,那個怪物的手指上也出現了一個精致的九節指環,而隨著他的摩挲、虛握,格萊林特卻沒有任何反應——果然,那只是虛有其表罷了!漆黑怪物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握拳懊惱的敲著腦袋,似乎在懷疑怪生。
看著“自己”呆瓜般的動作,格萊林特抽了抽嘴角,打算不去分辨,就這樣僵持到“天亮”,坐等夢境消退。
這無疑是個笨辦法……
沒兩分鐘,左邊的卡洛兒嗔道:
“格萊林特,你居然連我也一起困住!”
“活該!”
右邊的卡洛兒冷笑一聲,對格萊林特的做法表示支持:
“就是這樣,格萊林特,等會兒天亮了,我看這個怪物還怎么囂張!”
“呸,你才是怪物!格萊林特,你看她的眼睛,你快看啊,跟我不一樣的!”
左邊的卡洛兒提醒道。
吵得格萊林特簡直腦仁疼……沒錯,他根據兩人的瞳孔顏色,確實也認為左邊的才是真正的卡洛兒,但這種情況下,貿然攻擊另一個,絕對是很愚蠢的做法。一來她未必不可能是真的,二來兩者可能存在莫名的聯系,就算他對付的確實是怪物,也有可能傷害到真正的卡洛兒。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天亮……
格萊林特暗自嘀咕了一句,聽到左邊的少女嬌聲道:
“格萊林特,你過來,我已經想到了怎么揭穿這個怪物!”
“不要,格萊林特,別信她,她是個怪物。”
這回輪到右邊的卡洛兒露出了焦急、憂慮的神色。
格萊林特確實比較信任左邊的卡洛兒,他猶豫了一下,自忖有足夠的實力應付可能的偷襲,于是便靠了過去。
“你果然還是更信任我!”
她甜甜的笑了笑,似乎非常開心,果然沒做出任何攻擊意圖,而是伸出藕臂,親昵地摟住了格萊林特的脖子,閉眼嘟起了小嘴……
這,這好像也不太正常吧?
咕嚕……格萊林特咽了一口唾沫,訥訥的開口推諉道:
“等天亮,小艾米,乖!”
這一幕完全落入了右邊卡洛兒的眼里,她羞紅了臉頰,直到聽見格萊林特拒絕,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被這個怪物誘惑。”
“要是你把這個怪物當成我,和她接吻,我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你!”
這個好像更正常一點啊!
格萊林特若有所思,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個時候,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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