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衡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瞥了眼秦烈焰手上的煙蒂，輕啟薄唇，“阿烈，有時間嗎？”

        楓林灣種滿了康乃馨，淡淡的晚風讓整個院子香氣四溢，令人不知不覺沉醉。

        來的路上，秦烈焰又摸出一根煙抽著，秦墨衡被嗆了好幾下，他也沒掐滅煙的打算。

        秦墨衡指了指一旁的搖椅，“阿烈，坐。”

        “剛剛前院客廳的聲音，我都聽到了。”

        秦烈焰不以為然的“哦”了聲，“怎么？大哥是要夸誰嗓門大呢？”

        “你從一回來就開始針對孫靜宜，我想了想，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母親吧？”秦墨衡拿起桌上浸濕的方巾，掩在口鼻處，聲音不徐不疾吞吞而出。

        秦烈焰淡淡瞥了眼，將手指間的煙頭捻滅丟在康乃馨土地里。

        “后來我也調查過，孫靜宜雖然自私尖酸刻薄，但母親的死，和她確實沒有什么必要關聯。”

        “就是生下你沒多久之后，孫靜宜作為父親的女伴，一起出席了一場宴會，母親撞見之后，把孫靜宜當成假想敵······最后氣不過，才跳樓自殺的······”

        秦墨衡指了指那塊康乃馨田，唇角動了動，最后沒再說出口后面的話。

        呵！

        秦烈焰躺在搖椅上晃著，抓著自己兩只手玩著指甲，“你跟我說這些事什么意思？”

        “替他們開脫么？”

        忽然，他猛的起身，一腳將搖椅踹飛好遠。

        秦烈焰用力踩在地上，先是小孩子發脾氣跺腳似的，卻又不太像，一步步走到康乃馨田邊。

        紅色康乃馨生的簇團熱烈，他站在邊上，朝一旁的秦墨衡揚了揚下巴，聲音滿是不屑和譏諷，“你不覺得你在這種這些東西，跟我說這些話，挺諷刺的么？”

        隨即，他緊皺的眉心瞬間舒展，沉沉的長嘆了下，只留給秦墨衡一個背影。

        “看來你跟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久了，人也變得一樣了······”

        秦烈焰邁著步子走出楓林灣，身后是秦墨衡憤憤不平的低吼聲，“······你以為就你心里有母親，你以為就你是大孝子，你算什么！”

        “你就是個陷在仇恨中無法自拔的混蛋，你才是最對不起母親的那個人！”

        腳步聲戛然而止，隨即他折回身，快步沖到秦墨衡面前，眼底奪眶而出的怒氣染紅了眼眶，緊攥著秦墨衡的指尖發白，甚至顫抖的厲害，將他推到墻角。

        “你再說一遍？”

        秦墨衡撇了撇嘴角，一字一句吐出，“你、才、是、最對不起母親、的、人！”

        “呵～”秦烈焰鼻腔發出一陣稀碎的不屑，“我真不知道，你輕飄飄說出母親的死和他們沒有關系的時候，你的良心是喂了狗么？”

        “秦墨衡，睜開你的眼看看，看看母親晚上會不會站在你那塊康乃馨田里看著你哭！”

        他松開手，一刻也不愿多待，快步離開腳下的這片土地。

        靳晨靠在車旁，遠遠看著男人身上帶著怒火走過來，眼疾手快的打開車門。

        “去萬凰庭！”

        看他現在的怒氣值，靳晨腦海第一個冒出的就是市中心的某個酒吧，結果秦烈焰說去萬凰庭，他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

        萬凰庭酒窖的酒，比酒吧的都多吧！看來今晚這頓酒是免不了的了。

        開著車窗，風猛烈的往車廂里灌，秦烈焰瞇著眼，看著道路兩側的燈飛快的倒退，一手撐在車窗邊上，閉著眸子養神。

        差不多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到達萬凰庭之后，秦烈焰有些犯困，眼臉耷拉著，看起來沒什么精氣神。

        “爺，酒窖這段時間沒怎么打掃，要不你先休息，我明天一早派人過來打掃一下咱們在去喝？”

        秦烈焰淡淡“嗯”了聲，聲音夾雜著淡淡的疲憊，“算了，拿瓶紅酒吧······”

        在客廳沙發上窩了會，秦烈焰才磨磨蹭蹭的上樓，抓著門把手推開臥室的門，從里面撲面而來的濃烈香水味讓她不禁蹙眉。

        一掌拍了下開關，帶著薄涼的黑眸掃過床上，沙發上，榻榻米以及鋪在床邊的地毯。

        抱著一瓶紅酒上來的靳晨站在秦烈焰身后，目光有些呆滯的盯著屋里活色生香的景象，“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徹底驚了······

        那分布在房間不同位置上，卻穿著相同的四個女人，臉頰紅艷艷的，眸色朦朧，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個······爺······我先送你去陽光公寓休息，這邊我馬上處理！”靳晨說著，眼神一下接著一下朝身旁的一言不發的男人身上瞟。

        沒有什么比現在他不說話更可怕了，靳晨也是服了他們，來來回回就使這么一個招，他家爺今晚在滿庭芳就發了兩次火，現在都快凌晨了，連休息一下都不行。

        “解決掉······”

        男人聲音有些疲憊，靳晨抱著紅酒的手也緊攥著瓶頸，“爺，我先送你去休息，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解決好。”

        這萬凰庭可是秦烈焰放松發泄的唯一一個地方，而且當初裝修的時候，他下了很大功夫的地方。

        靳晨還沒來得及心疼這棟房子，身旁的男人便側身而過，從他手心奪過車鑰匙而去。

        “處理干凈！”

        肖之糖在學校附近的大型24小時超市上夜班，即使是夏天，凌晨兩點多還是有點涼，她從收銀臺下面拽出自己的外頭披上。

        外面的道路上光禿禿一片，偶爾有快遞員騎著電動車路過，可也抵擋不住困意的來襲。

        上下眼皮一直在發起進攻的邊緣徘徊，看了眼不遠處的收納員瘦瘦，她也靠在貨物架上打盹。肖之糖拿出手機，打算刷刷網頁新聞，能趕跑困意更好。

        幾個娛樂軟件的新聞榜單刷了個遍，不是哪個女明星深夜去做美容被拍，就是哪個男演員喝的酩酊大醉站不穩，被同行的好友攙著上車回家，千篇一律的沒意思，她索性收起手機，兩手托腮數著門外的路燈。

        “······據本臺報道，2號凌晨兩點左右，城南別墅區突然發現大火，原因目前不明，據我們采訪附近住戶所知，起火這棟別墅，是b市秦家二少的住所·······我臺會持續關注······”

        掛在門口的液晶屏上，突然插播一條消息，肖之糖也被電視上的新聞吸引，身上的困意倒是散了不少。

        畢竟那場大火熊熊燃起，讓人看起來就覺得膽戰心驚，肖之糖擰著眉頭雙手抱臂，“還好是富人區，也只燒這么一家，萬幸連累不到別人。”

        瘦瘦也聽到了電視上邊的新聞報道，猛的清醒，邁著小碎步跑過來，“聽說這個秦家二少常年在國外，也沒人見過，倒是那個秦家大少爺，在他們公司大會的時候，出現過幾次。”

        說著，瘦瘦掏出手機，隨便劃拉了幾下，肖之糖就看到了秦墨衡的照片，“他是秦家大少？”

        瘦瘦一臉欣慰，有種孺子可教的姿態點點頭，“帥吧？但是他身體好像有病，也不怎么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話音一落，肖之糖就遭到了瘦瘦的一記白眼，“現在是網絡社會啊，經常上網刷熱搜的人都知道啊！”

        “雖然那個秦家二少沒露過面，但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十幾歲就出國，不用說也知道，就是崇洋媚外，這種人最可惡了，這下他的房子被燒，也是活該，有錢人不拿錢幫助需要的人，反而造什么自己的別墅······”

        她的嘴巴還在吧嗒吧嗒說個不停，但肖之糖已經聽不進去她說了什么，只覺得那嘴巴一張一閉，將人性的惡意發揮的淋漓盡致。

        察覺到她有些敷衍的回應，瘦瘦立馬收起興致，昂首挺胸走到貨物架上繼續整理東西。

        天邊漸漸亮了，路上也有人披著晨光開始趕路，肖之糖看了眼時間，剛好接班的人也剛到，收拾了下東西便離開了店里。

        她在路邊晃晃悠悠的走著，像個漫步目的的流浪人，與身邊行人匆匆的腳步截然相反，相比之下，她真的不喜歡假期，每天都要回那個不喜歡的家。

        不遠處有家餛飩店，一般六點半人流量才逐漸多起來，眼下六點人也不算多，到了估計也不用等，肖之糖加快了腳步。

        “一大早在街上競走啊？”

        一道懶懶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的恣意，肖之糖下意識回頭去尋聲音的來源。

        剛轉身，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秦烈焰雙手抱臂，悠悠地朝她邁著步子走來。

        上了一晚上的夜班，此時她腦子沉沉的，瞇著眼睛又打量了一圈，確實是秦烈焰。

        “你怎么在這兒？”

        男人眼簾略顯困意，一雙桃花眼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嘴角動了動，肖之糖便聞到了他口腔散發而出的酒氣，她唇角不自覺的勾了勾，眼簾微微垂下，“原來是通宵泡吧了呀？”

        被肖之糖說對后，秦烈焰抿了抿嘴，“看來很了解我？”

        “你出場自帶的bgm，就是酒吧的dj。”肖之糖小聲嘀咕了句，感覺到兩個人一大早站在路邊說話有點傻，便提議去吃早餐。

        “前面有家餛飩店，我請你吃，去嗎？”

        她眼底一片清澈明朗，和他心底的陰霾骯臟有著天壤的區別，用力吸引著他，他點點頭，臉上有著不曾見過的乖巧的意味。

        ［沒有人不向往光明，當光明向你伸手，就是它在拯救你陰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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