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黎明【晉江獨發】
葉緋跟黎羨南的新婚是在倫敦舉辦的, 那時黎羨南問她有沒有哪兒特別想去的,葉緋覺得哪怕是在平日里,他給的愛也足夠多, 讓她不會對任何日子有太多的期待——每一天,都已經像是情人節了。
黎羨南回想起跟她分別的那些年總會覺得很遺憾,那時葉緋忙于學業, 大部分的休息娛樂活動也都是呆在倫敦市區的。
那時很多想要跟他分享的東西,跨越時差、距離,連景都失色。
黎羨南是有意跟她在這兒呆幾天,關于住處, 也是給了她一份驚喜。
國外的發展并沒有國內那么迅速, 葉緋對這座城市的記憶出入不大,只是這城市的巴士公交經常改名字。
黎羨南牽著她的手, 讓她猜今天住在哪。
葉緋挽著他的手說猜不到。
黎羨南跟她沿著馬路走,結果越走,葉緋越覺得熟悉。
是她當初讀PhD時住的公寓樓,在Vauxhall附近。
前臺已經換了人, 黎羨南拎著鑰匙跟她推開玻璃門,依然是淺金色的地板, 大廳的休息區干凈整潔。
“你不會是帶我去以前我住過的那間吧?”葉緋跟他走進電梯, 這種與他重新走一遍的感覺很奇妙。
“你猜。”
黎羨南拎著鑰匙摁了個按鍵, 電梯不大,黎羨南隨手插袋, 倫敦的夏末初秋有點冷, 黎羨南穿了件休閑襯衫, 袖口半挽, 露著的手腕線條修長突兀, 他站在她身邊,微微俯身,葉緋穿的平底鞋,比他矮了一小截。
葉緋伸手扯了扯他襯衫的下擺,黎羨南姿態閑散,口吻不太正經,“扯我衣服做什么?”
“不親算了。”
黎羨南彎唇笑,故意在她面前站直了身子,又看不得葉緋跟他生氣,他探手勾著她的腰往懷里貼近,葉緋是穿了一條吊帶裙,裙子的收腰很緊,露著半個后背,黎羨南從來不太干涉她穿什么,反倒會在車上給她備好外套和軟拖。
他溫熱的大掌扣在她腰上,將她攬進懷里,趁葉緋不注意的時候低頭準確地吻她,葉緋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只能一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撐在他胸前。
襯衫下,她的手仿佛緊貼著他的肌膚,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跳動。
黎羨南攬著她的腰,手不太老實,沿著她纖細的腰向上,那裙子有一點露背,他溫熱的指尖蜿蜒過她的蝴蝶骨,似乎在撥弄那拉鏈。
電梯在上升,每次跟他接吻,她連呼吸都會貪戀,那淡淡的煙草氣息彌漫,卻平添欲感。
葉緋已經說不清是為什么緊張了。
是因為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脊背,微涼的拉鏈蹭過敏感的肌膚。
還是因為電梯在上升,數字快要跳動到最上方。
還是因為每次同他接吻總會喚醒最原始的心動。
葉緋的手繞回去,拉住他的手腕。
黎羨南倒好,手就那么擱在她腰上,老實了沒一秒就往下滑。
葉緋臉頰泛紅推開他。
黎羨南終于忍不住笑出來,捏捏她臉,“怎么親一下還生氣了呢?”
“你這人不老實。”葉緋反手手背貼了貼臉,燙得不像話。
“哪兒不老實?”黎羨南說著,攬著她腰,手滑到她臀上拍了一下,懶笑說,“緋緋,這才是。”
葉緋跟這人沒法溝通了,恰好電梯到了,這棟公寓住的不止是學生,是商業公寓,還有一些在倫敦上班的白領。
再回這公寓,葉緋是覺得有種別樣的感覺。
黎羨南把鑰匙遞給她,葉緋開門,推開門的時候,她只覺得那份愛意是在愈深。
客廳是落地窗,很通透,原本以為就是普通的裝潢,沒想到完全照著西郊的風格布置的,從開關的鳥籠,到地上扔著的卡通靠枕。
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著一大捧繡球花。
仿佛他們只是短暫的出行回家。
“以后你去哪兒,家就在哪兒,緋緋,你才是我的家。”
葉緋當時在倫敦有很多遺憾事沒跟他一起做。
比如一起牽手走過牛津街,比如跟他一起去那家被他提前預約說沒有葉小姐只有黎太太的餐廳。
葉緋跟他一起去聽了皇家音樂會,那年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仍舊經久不衰。
在滿室璀璨華麗的歌劇院,葉緋俯身湊近黎羨南的耳旁跟他說話。
她對這首音樂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總能讓她想起兩人初識的一些片刻。
音樂會結束的時候,葉緋挽著他的手走在馬路上,偏頭問他,“是不是一見鐘情?我先說,我是。”
“我也是,”黎羨南想想,扣著她的手抵在唇邊輕吻了一下,“還挺委屈你的。”
“明明是剛剛好,雖然我那會兒總沒什么安全感,但你要真張口閉口跟我告白,”葉緋打個哆嗦,“我可能還會被你嚇跑。”
是真的剛剛好,她剛好總是不安,他那時又不信言語可以表達愛意,對她的所有溫柔在每一處細節里。
黎羨南勾著她的手,長指鉆進她的掌心,跟她十指相扣,回味重復了一遍,“明明是剛剛好。”
剛剛好,見到第一眼有一種奇妙的砰然心動。
剛剛好兩人又在相互試探吸引,剛剛好兩人一起貪心,又剛剛好兩人一起脫控,意外也來的剛剛好。
每個人都是游離在這世間的游魂,跌跌撞撞往前走,尋找著最契合的另一半,有些人在磨合然后碎掉,拼拼湊湊繼續游蕩,有些人游離半生,不肯將就不肯屈從,于是半生才遇上。
可也好在,三十二歲也并不算太遺憾。
旁邊有個駐唱酒吧,隱約傳出一些歡快的歌曲。
“之前我不曾渴望愛情,直至與你相遇,我也會對你死心塌地,仿佛沒有剎車的旅程……”
葉緋跟黎羨南在落日后的街角擁吻。
夜風攜著花香,吹動葉緋的裙角。
“我想起一句話,”葉緋伸手輕撫過他的臉,指尖停頓在他的下頷。
“嗯?”
“要是以后有寶寶問題你怎么追到我,”葉緋彎唇笑了,“Sincerity is always precious among all living beings。”
真誠永遠在蕓蕓眾生中顯得彌足珍貴。
在這個愛意隨風起的年代,黎羨南對她從不是快節奏的快餐愛情,即便一見鐘情,仍然愿意慢慢來,在所有的細節中讓她一次次確認他的愛意。
他是為她奉上了所有的真心和坦誠。
葉緋其實沒怎么計劃蜜月旅行,跟在他身邊這些年,即便是分別都沒有一天是委屈和難過的。
英國的夏天白天格外長,葉緋跟黎羨南走在倫敦大學學院外,是次日一早的飛機回燕京。
葉緋其實不太能想象黎羨南以前上學的樣子,黎羨南牽著她的手就笑,“你那是想知道那,還是拐著彎兒打聽以前上學有沒有人喜歡我?”
“真有嗎?”
“不知道。”
“你怎么還不知道?”
“那會上學只想著早點兒修完學分呢,我們那教授給分很難,你當金融那么好修呢,不過我MSC的時候,也不全是讀書。”
黎羨南真想了想,跟她講過往,總覺得像跟她講睡前故事。
“你還做什么了?”
“還在一家風險投行事務所實習來著。”
“我還以為像你這種人,才不會實習呢。”
“那會怎么沒個叛逆期呢,”黎羨南牽著她的手沿著倫大外的馬路往回走,“我以為以后怎么著都得自己打拼,在什么風險投行當個高管,不也挺好。”
“那你大學呢?”
“上課,學習,實習。。”
葉緋納悶,“你怎么真清心寡欲呢?”
“我是不是清心寡欲,你不是知道,”黎羨南淡笑,勾著她的手塞進外套口袋,很輕地撓了她掌心一下。
“……”
“正經點,”黎羨南難得換了個正經腔調,“我在二十歲的年紀,永遠不想因為談戀愛而談戀愛,不然只會吸引目的相同的人,要正兒八經生活和忙自己的事業,以后總能遇見一個真正被你吸引的人,你也會有足夠的能力跟她有真正意義上的未來。雖然有人覺得人生重在體驗,感情也是體驗,但至少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不覺得戀愛是我的必需品。”
“那你三十歲呢?”葉緋順著往下問。
“三十歲的時候不是遇見你了么,三十歲的時候我只相信事在人為,想留在身邊的人,只能是答案和結果,不是選擇,”黎羨南瞧她一眼,“半點兒沒動搖過。”
“那我的二十歲好膚淺啊,我二十歲的時候沒有感情觀,就這么對你一見鐘情了。”葉緋想要回顧一下,結果后來反應過來——她不是在二十一歲的末尾遇見的他么。
“你那二十歲不也挺好,就算沒有跟我在一塊,你不還照舊是燕京大學的學生,以后要去港城讀書么。不過沒那么多就算和如果,緋緋,不是你的二十一歲是為了遇見我,是你在這一年恰好遇見我而已。”
葉緋以前也想過,怎么偏偏是他呢。
可很多東西都是沒辦法尋求到一個具體原因的。
偏偏是他讓她原本一地狼藉的生活有了一些美好,是因為遇見他才能恰好的睡一個好覺。
他給她的從來都是尊重與偏愛。
她的二十一歲不是為了遇見他,是在這一年恰好遇見他,他的出現,將她枯燥的生活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黎羨南從來都都是她的答案,她在困苦又脆弱的那一年遇見他,是他以年長她的閱歷和知識,以寬容與偏愛,讓她在這條前行的路上走的更安心,這條路上有繁花盛開,有陽光熾烈,終點是有他的未來。
那時葉緋想,她去讀碩士讀博士,是想變的更好,足夠站在他身邊,也算是給這段感情一段緩沖期,那時她不知道分別是不是真的意味著終止符,分別的那天,算是葉緋在這段感情里最后的一點動蕩,可她卻在落地港城時準時收到了繡球花。
可他不是別人,他是黎羨南。
她最珍貴的,就那一顆真心,她給對了人。
西郊的燈常亮著,不止在燕京,繡球也不會只在燕京開。
黎羨南也曾在某個深夜跟她說過——
“緋緋,一個人的一顆心只夠做一顆鋼釘,我釘你這兒了。”
分別與距離從來都不是分開原因,不夠愛才是。
回燕京后,葉緋跟黎羨南倒了兩天時差,醒來的時候,就看著黎羨南坐在床邊,手里翻著什么。
“你在看什么?”葉緋從床上裹著夏被滾過來,湊近他手邊去看。
黎羨南遞給她,輕笑說,“你那天說著想看我讀書時什么樣,就這樣兒。”
葉緋一聽來精神了,拿過黎羨南手里的東西。
那居然還是一份報紙,日期顯得有點兒老舊。
黎羨南在二十出頭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穿了件白襯衫,下擺沒入熨帖規整的褲腰中,坐在一辦公室的椅子上。
那時的黎羨南看起來就不太好說話的樣子,唇邊淡笑,也止步于禮貌,如松澗風,似竹林雪。
葉緋趴在床上,拿著這張照片比著,“笑個我看看。”
黎羨南起身站起來,走到床邊彎腰跪在床邊,俯身撐在她身邊吻她。
葉緋將那張報紙隨手放在床邊,伸手攬在他的脖頸上。
她還是更愛在她身邊的黎羨南。
“這什么報紙啊?”葉緋問他。
“可能是實習的時候吧,那會大學也是正兒八經在一金融投資事務所呢。”黎羨南吻吻她側臉,“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幾點了?”
“晚上八點半了。”
“你做飯了嗎?”
“少做了點兒,還想吃什么?”
“我想吃草莓,我們去買吧。”
“就知道你天天兒吃草莓,早買好了。”
“你什么時候醒的?”
“比你早倆小時。”
“你怎么不叫我……”葉緋從床上爬起來,踩著拖鞋要去洗漱。
“舍不得呢,還有什么原因。”
黎羨南笑,推著她去浴室,說下去給她洗草莓。
葉緋去洗臉刷牙,這才發現,他們的行李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黎羨南收拾好了,一切都仿佛他們還沒離開過的樣子。
葉緋笑笑,簡單收拾了一下下樓。
燕京已經入秋了,海棠木的花瓣落了滿院子,墻壁上仍然是大簇大簇的繡球花盛開。
西郊的廊燈亮著,池中浮著花瓣片片,池中的錦鯉安靜的沉在水底,偶爾一些夜風驚擾便躍出水面。
葉緋站在落地窗前,那一隅的向日葵也仍然燦爛的盛開著。
黎羨南在廚房里洗著草莓。
她走到廚房里,從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
黎羨南一如既往,跳了一顆最紅的遞給她。
“黎羨南,真好,是我們的家了。”
“黎羨南也是你的了。”
“早就是我的了。”她咬著草莓,含糊不清地兇他。
黎羨南笑著伸手捏她鼻子,“對,早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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