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垂鎮(2)
再恢復意識時,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睜開眼時,岑謐能感受到睫毛被軟布阻攔的觸感,煞是不適,又重新閉上了雙眼。
她被人綁架了,卻連一點情形都瞧不見,岑謐深吸兩口氣盡量讓自己鎮靜下來。
一片寂靜之中,她重新回想起眼一黑之前的情形——難道是那伙婦人?!
可若是她們動的手,難不成從柳都街上那里便是在演戲了?
但……一出戲便要傷了柳生一雙手,還是連他也……
岑謐渾身一顫,不敢再往下想。
這絲縷線索似是覆著一樁頂大的陰謀,絕不是已經沒了公主頭銜的她可以輕易解決的事,眼下還是先讓自己從這困境中逃出去為重。
好在他們雖蒙了她的眼,卻沒封上她的嘴,岑謐盡力壓低了聲響,用氣聲問了一句:“聽聽,你在嗎?”
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房內滿溢靜默,岑謐在一片黑暗中漸漸生出躁意來,不安地掙扎起來,卻仍舊沒碰到任何物件。
他們將她丟在一間空曠而靜謐的屋內,究竟想做什么。
她緊咬著下唇,呼吸愈發沉重起來。
“吱呀!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于被拉開,帶進來一陣涼風,掠起岑謐額前碎發。
額間冷汗被風察覺,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姑娘醒了!
身處黑暗許久的岑謐聽覺靈敏不少,當即便認出這溫軟無骨的男聲正出自那柳生。
他當真與這一切有關!
岑謐嘴唇緊抿,沒接他的話茬。
柳生卻是不氣,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側,伴著衣物摩擦地聲音蹲了下來,伸出手去輕輕摩挲她的下巴:“姑娘這般月貌花容,如何卻與那白面醋壇子走到一起去了,真叫人可惜!
一番話娓娓道來,卻是聽得岑謐心下一顫,他總不能是要捉自己回去壓寨吧。
“怎么,我特地叫人莫要封住你這張映日絳唇,如今卻要在我跟前演啞巴,姑娘是覺得這出戲好玩?”男人見她依舊不說話,捏著她下巴的手上猝然收緊了力道,“那便如你所愿,叫你做個啞巴新娘,不也妙哉。”
“……”
岑謐眼見著他愈來愈瘋魔,剛沖到嘴邊的話語又默默縮了回來,現下這種敵強我弱的情形,或許虛與委蛇一下才有出路,于是她淺淺清了嗓開口:“我方才受了驚,一時反應不及才……”
說罷,又壓低了頭作服軟狀。
綁在她眼上的軟布仍未被去除,她看不見對方情緒,卻能感覺到下巴上的手漸漸松開,又是一陣布料摩挲后,聽見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倒是我招待不周了,那便讓姑娘再冷靜一下!
隨后不等她回應,柳生便重新走出屋外,將門上了鎖。
“……”
岑謐頓時懊悔了起來,早知服軟是這下場,她還不如直接罵過去。
等到屋內重新靜下來,岑謐又掙扎著在地上挪動起來,不知挪了多久,總算是摸到了一堵墻。
墻上積灰不少,一把摸上去直接粘了一手灰。
但她也沒時間嫌棄,只得放輕力道一寸寸摸起來,約莫過了半丈距離,腳下忽然撞上木箱之類的東西,她堪堪扶上那東西,差不多到她胸前高度,雙手抬起剛好能勉強借那箱子的尖角來磨手上繩索。
可還沒等那繩索被磨斷,屋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這回的聲響比方才要大上許多,岑謐慌忙坐回到地上。
“他娘的老子陪他演這么一出,現在跟老子說人不賣了,老子現在就去把人給辦了,看他還要不要將人娶回去!
伴著一聲怒喝,木門被一腳踹開。
這聲音……是那位陳二。
照他的意思,他們原本是想拐了她去賣錢,便相約在街上演了那出戲,現在柳生臨時變卦說要娶她,所以這陳二就要強了她。
岑謐呼吸一窒,不安地往身后那箱子上靠,恨不能將自己直接藏進箱子里。
“柳大當家的說了您不能動那姑娘,二當家,二當家的,里面那人可動不得呀!
聽見有人在后頭攔著,她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稍稍回落了些,但想起那陳二那壯碩的體格,尋常人怕是拉不住。
果然,下一刻她便被人拉了起來,男人渾重的體味撲面而來,直熏出了她的眼淚。
岑謐奮力掙扎,卻到底體力懸殊,但好在那陳二身后幾人亦在全力勸阻,總算沒叫兩人碰在一起。
“給老子滾開,娘兒見的,不就是個稍有姿色的娘們,那柳生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聽著面前的阻攔動靜似乎小了下去,岑謐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正想著如何開口才能避免這一場禍端,便聽見那柳生又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說話聲亦是緩緩靠近。
“便是要了你的命又如何,給你做了幾日二當家的,本事沒長多少,耍狠倒是學得快,怎么,連我的人你也敢動了?”
“可我都聯系好買家了,那可是黃金百兩啊大哥,如今你一句不賣倒是輕巧,我要如何去解釋?”
“解釋?直接將定金退了便是,那人若是要鬧,便叫他找柳都知府去說理,倒看看他能不能翻出花來。”
屋內沉默了片刻,陳二終于還是認服,應了聲“是”,一甩衣袖便離開了。
岑謐一顆心剛安回肚子里,又聽見柳生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將你關在這里倒是叫你作出不少事來,還是帶回我那屋里還安生些!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有兩人分別從左右兩側將她架起,似乎在一座很大的庭院里左右繞了好久,才跨進另一間屋子將她放下。
這間屋子倒是比先前那間要有生氣些,靜下心來能聽見窗外鳥鳴與風聲,難不成當真是那柳生的屋子?
想起他與陳二方才那番話,她又心慌了起來。
連陳二那樣的狠角色對上柳生都去了幾分氣勢,想來他只會更加狠戾。
也不知他是真想留下她,還是有別的更可怕的計劃。
聽他們方才的說法,這里應該是個專門拐賣人口的組織,兩人分別是組織里的一二把手,柳生的權利更大一些,先前許是發生了什么事,才叫他將陳二給提了上來。
不知怎么,想到拐賣一事,她又想起了先前在柳都郊外強搶月牙的陳賴子來,莫不會與這組織也有什么關系。
正胡思著,那柳生便踏進屋來。
“方才倒是叫姑娘受驚了。”
“……”
這句話也不知當接不當接,她還是靜觀其變為妙。
“姑娘不說話,想來是還未冷靜夠,可是還需……”
“我,我冷靜好了,方才真是多謝相救!
才怪。
但識時務者為俊杰,岑謐將將扯出一個笑臉以示誠心。
“方才姑娘也聽到了,因為你的關系,我們損失了黃金百兩,我卻是個心善的,便由姑娘自己決計當如何補償我們這筆損失,如何?”
岑謐深吸一口氣,強按下心中不快,勉強維系著面上笑意:“……我這人不懂算數,不如還是你來定吧?”
她的雙眼依舊被覆著,瞧不見人叫她更摸不透男人所想,一字一句皆是小心翼翼的。
見她姿態低放,柳生倒很是滿意,伸出手去替她解開眼睛上的軟布。
岑謐緩緩將眼睜開,屋外照進來的光芒甚是耀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眼見那柳生正瞇著一雙鳳眼看她,嘴角勾著卻不說話。
怪陰森的。
“大,大當家的覺得如何?”見他始終不語,岑謐試探著又問了一遍。
柳生伸手掩住嘴角笑道:“既然姑娘都這么說了,那邊今晚洞房吧,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這賬可不就平了!
百兩換千金,你竟然說是平了。岑謐心下腹誹,面上卻還要維系著笑意:“今晚會不會快了些,不是該挑挑日子什么的?”
“姑娘原來喜歡好事多磨這一口,可我卻不愿意等待,若是今晚姑娘不愿意,”他刻意頓了頓,給足了她希望,才又一腳將那希望踏碎,“那便當下即刻洞房吧!
“我瞧著今晚就挺好,挺好的。”
柳生見她一副乖巧的模樣,想著她也作不出什么動靜來,便轉身往屋外走了。
等到完全聽不見他的腳步聲后,岑謐才焦急地觀察起屋子來。
這竟然是一件竹屋,屋子整體不大,只簡單地擺了張床、一張桌子幾把凳子,及她此刻正坐著的貴妃榻,另一側則放了衣柜與書桌,桌上全然空著,還積了層薄灰,想來平日里不怎么用。
左瞧右看,愣是找不出一件趁手的工具。
她又低頭往手上看去,先前靠那箱角磨了幾下的繩索倒是磨開了些許,她又試著掙脫起來,沒想還當真掙脫了出來。
手得了自由,身上其余部分的繩索也就好解了。
重獲自由后,岑謐往門邊靠過去,試探著往外瞧了瞧,這竹屋似乎處于整個庭院的最邊角,幾乎無人往這邊過,不知為何,那柳生竟也沒差人在屋外看住她,她便大著膽子貓著身子往外走了幾步,見仍然無人注意,便直沖著那外墻而去。
可當她的手當碰上外墻,卻聽見身后有人踏上草地:“姑娘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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