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彭澤江(2)
夜色漸濃,凜凜烈風沿著彭澤江逆行而上,烈烈馬蹄直往永周軍營內前去。
“報——”
大帳內站著一道英岸身影,聽完來報后,驚喜出聲:“我哥終于舍得回來了?!”
·
從云垂鎮往永周去,有陸路和水路兩種方式。
岑謐一路由雁留王城到云垂鎮都是走的陸路,牛車與馬車也都坐夠了,便選了水路。
畢竟去櫻落島時只坐了那用來擺渡的小船,根本算不得走過水路。
望月卻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彭澤江水流湍急,恐水路并不穩當,公主若是從未走過水路,怕是會暈船難受。”
岑謐有些猶豫,她實在很想體會些沒有嘗試過的經歷,咬著下唇看向望月,眸中蕩著一汪春水。
無法,望月輕點了頭,“也罷,沿途倒是有幾處可停泊的地方,公主若是不舒服便告訴我,我們再改換陸路。”
“嗯。”
岑謐輕快應下。
燭火中映著她明快的笑顏,不覺便叫人卸去滿身疲憊。
望月溫聲讓她早些休息,“往后幾日多有勞頓,今夜便好好歇息。”
岑謐點點頭,與他道完晚安才緩緩回房。
回到屋里時,聽聽正在替她修補錢袋,前幾日不知何時劃破了一道口子,今日才發覺。
她看著聽聽手上動作靈巧,一去一回便勾出一只兔子的模樣,恰好將那道口子的縫補處給遮住,很是絕妙。
寧妃自她幼時便教了她許多東西,教她習字念書,要她什么都略懂一些,以防將來被誰輕易騙去,更教會她許多道理,卻獨獨缺了這女紅。
只因寧妃自己也不會。
往來岑謐不覺有什么不妥,反正宮里多的是宮人,何況母妃如何會叫她穿舊衣裳。
公主岑謐的衣裳從來都是時下最新的樣式。
可眼下,她卻有些躍躍欲試,若是能學會這手藝,還能繡些喜歡的圖案與他。
“聽聽,你教我女紅吧?”岑謐坐到聽聽身側,伸出手去圈著她撒嬌。
聽聽手上動作一頓,輕輕點了頭。
只是女紅到底不是一日之功,聽聽口不能言,手把著手教起來也極慢,一夜下來,岑謐不過學到些皮毛,倒是能繡些物件,只是瞧不出那是個什么物件。
“……”
見聽聽努力忍著笑意,岑謐頓時泄了氣,將那繡布往邊上一丟,直接癱倒在床榻上,“罷了罷了,我是學不會這女紅了。”
聽聽笑著替她將東西收起來,又順勢將床褥理好,讓她可以安然躺進去。
“嗚嗚嗚聽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學不會這女紅了。”岑謐順手拉過被褥將自己裹起來,只露出半張臉,委屈地瞧著聽聽。
嬌艷更盛,朱色丹顏。
聽聽將東西都收好了,才坐回到岑謐邊上,拉過她的手,學著寧妃當初的模樣,輕拍著她的手背,搖了搖頭,笑意淺淺,又用手比劃著過后再繼續教她,今日便先歇息吧。
岑謐嬌憨地笑起來,點點頭。
待聽聽吹滅燭火后,便安然睡去,一夜無夢。
·
第二日午時,望月便差人來報,說是船只已然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岑謐瞧著那人眼生,“玄衣呢,怎么換成生面孔了?”
那人連忙作揖,“稟公主,小的名喚有一,主子差玄衣往軍營去,昨夜已經出發,公主這趟往永周去的路上皆有我與叢山照料。”
岑謐點頭示意,便讓他回報去了。
玄衣往軍營去,也不知是不是前線出了什么事。
前段時日,望月明明也有與軍中互通信息,雁留的軍隊也早已抵達永周,如何眼下卻要玄衣去跑一趟。
岑謐心下總覺不妥,可既然望月并未與她提起此事,想來也不是便于叫她知曉的情況,她也不好強行開口問他。
心中有事郁結,午膳便用得少了。
聽聽往外端的時候,望月恰好走到岑謐房前,見其狀,便大約猜到了些許。
“公主今日胃口不佳?”
岑謐見他前來,淺聲答道:“無妨,早上起遲了些,早膳用得也晚了。”
他卻笑笑,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才緩緩開口:“可是想問軍中的事?”
岑謐看向他,眼里似嬌還嗔,“可以嗎?”
“無甚大事,只是與將軍報一聲我要回去的事宜,還是讓玄衣過去穩妥些。”
“喔。”
望月見岑謐臉上仍帶著猶疑,想來并未全信,可要當真與她說全事實,怕她更不會信,便將話頭又轉了去,“公主可有想好何時出發?”
“倒是無所謂,今日也可,明日也可,若是軍中之事著急,即刻便走也成。”岑謐的聲音懨懨的,似是不愿與他多說。
望月也不氣,耐著性子應,“那邊趁著陽光甚好出發吧。”
岑謐抬了眼皮看去,淺淺應了一聲。
沒多會兒,幾人便將行李收拾妥當,在客棧門前匯合。
岑謐也不等望月現身,下樓后便直直往車上去,占了最舒服的那個位置,順手從座位邊上撿起一本小冊子翻了起來。
竟是那日望月正讀著的《情定櫻落》。
想起先前那傳聞,她便翻開書頁細細尋查起來,竟當真叫她翻到那顆情人樹來。
傳聞有兩個版本,蘭心與望月所說的傳聞竟具是真的。
不過……這書上明明二者都寫到了,他卻獨獨只說好運那一則,端的是嘴硬。
岑謐輕笑出聲,先前心上那絲煩悶竟于不覺中漸漸消散。
原來這便是母妃所講那話本子里的戀愛情愫。
少女的面上漸漸熱起來,她伸出手去將車簾拉起,剛巧便遇上望月正準備上車來,見她探出一只手來,滿臉錯愕。
難得能見到他這般模樣,岑謐有心逗弄他,便板著臉瞧他,“怎么,我坐不得你這車啊?”
哪知望月卻全不接她的茬,轉瞬便收了錯愕,笑著與她說:“公主又不是沒坐過,怎么如今才問這坐得坐不得的話語?”隨即,他便看到她手中那本冊子,心下了然,“如今你可信了?”
岑謐自然也看見了他的目光,卻故意裝作不知,眼神飄忽,“你問的是哪一樁,軍師大人身上瑣事甚多,我可猜不到。”
“早聞雁留有個聰慧絕頂的公主岑謐,如今一見……”他刻意頓了一頓,往岑謐面上看去。
岑謐果然耐不住,提了音量,“如今一見,如何?”
“竟連這一樁也猜不透,嘖。”
岑謐當即被他點炸,哼了一聲,便轉過去不再理他。
望月這才笑著將先前藏在手中的桂花糕遞過去,“方才等著剛出爐的,正是最香甜的時候,趁熱吃一些吧?”
方正雪白的糕點上綴了幾顆干桂花,仍能瞧見幾絲熱氣騰起,絲絲縷縷地往她鼻息里鉆,竟是桂花特有的香氣。
岑謐動搖了片刻,卻仍舊背著身朝向他。
“公主中午吃得少,多少還是吃些,別餓壞了自己,嗯?”
男人溫聲規勸,尾聲似是帶著鉤子,將她鉤了回來。岑謐總算伸出手去,捏起一塊桂花糕往嘴里送。
果真是剛出爐的糕點,一抿便化了開來,香甜的味道層層遞進,令人心喜。
岑謐一連吃了兩塊,才滿足地擺擺手,“飽了飽了,不能再吃了。”
望月笑笑,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差不多也快到江邊了。”
·
望月叫人備的行船比岑謐想象中還要大一些,足有兩層樓,瞧著怕是能住下十幾二十人。
她興奮地在船上來回跑了一圈,原先煩悶的心緒頓時便消散了。
可這陣高興卻并未持續太久。
船剛開出一個時辰后,岑謐便暈船了。
起初只是有些微不適,倒也不打緊,她還能與望月在甲板上賞景閑聊,吃些茶點,可漸漸的,那種不適感便越來越強烈,一時仿佛天旋地轉,腦內好似有千萬把錘頭在那里狂砸,直要砸開她的腦殼來,實在難受。
先前吃下去的茶點此時也在胃里翻騰,叫人只想干嘔。
望月立刻便差人去將先前備著的熏香拿來。
永周多水路,平日里容易暈船的貴家小姐就會在船上備著這種熏香,可以安神寧息,勉強壓下那股暈船的勁。
等那熏香發揮作用后,岑謐總算感覺好了一些,臉色雖然還蒼白,卻能開口玩笑了,“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莫不是軍師在那桂花糕里給我下了什么藥。”
望月伸出手去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胡鬧。”
先前岑謐不適,望月便將她抱進屋子里來,現在她仍舊癱在貴妃榻上,順手抓來軟枕抱著,嘿嘿笑了一聲。
到底還暈著,那笑聲有氣無力的,惹人心憐。
“我讓聽聽熬了些清粥,等你好些的時候便與我說,現下再閉眼睡一會兒吧,莫要憂心旁的事了。”
岑謐輕聲應下,閉上眼卻睡不著,順著那暈乎乎的勁,感覺自己好似漂浮在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虛虛睡去,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中畫面虛虛實實,有望月的面孔,也有那永周將軍的面孔,依稀間,那兩張面孔好似合到了一塊,又好似相互交換了一般,叫人摸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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