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戲對顧岑柯和林絳來說都沒有難度，請了幾個群演，走完一遍戲就正式開拍，全程都很順利，讓林絳感受到了跟專業演員對戲的快樂。

        次日一早，李詞訂了早點在酒店吃。

        “顧岑柯呢？”林絳洗完臉出來，抽了張洗臉巾擦臉，房間里只有李詞跟馮秋。

        “走了唄，早上飛機，不到七點就去機場了。”

        林絳動作一頓，沒想到他會這么早離開，也沒能道個別。

        “對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馮秋從門口走進來，遞給她一個文件夾。

        是她的劇本，標好了重音點。

        林絳不是科班出身，沒有系統上過臺詞課，畢業后去話劇團學習，學的也是話劇腔，在咬字重音方面存在用力過猛的問題。

        對戲的時候顧岑柯提過，沒想到他把劇本臺詞特地標了一遍。

        一個人貼心到這種程度真是叫人怪難為情的。

        此刻林絳是由衷覺得楊千影暴殄天物，身邊守著這么一個好老板，居然能把戲演得那么爛。

        “發什么呆呢？”李詞咬著包子看她，一臉嫌棄，“過來吃飯，吃完還有東西要拍。”

        顧岑柯離開后，林絳在深圳又呆了兩天，跟李詞一起磨后面幾場鏡頭。

        那種壓抑、無法掙扎的氛圍很磨練人的心態，把人的情緒困在里面。為了達到效果，那一整天林絳切斷所有社交，不跟人說話也不玩手機，坐在七樓的長廊里看了一天的烏云。

        最后出來的效果的確很好，晚上收工，整部短片的內容也幾近完工，李詞要請她吃飯，找了當地一家很熱鬧的特色館子。

        “這位大小姐，活到16的時候都不知道路邊攤是什么東西，”館子室內室外都擺了桌子，里面坐滿了人，可見生意確實火爆。找了張室外靠樹的位置坐下，李詞說，“人間煙火她吃了可是要過敏的。”

        “是嗎？”馮秋拖來一把椅子坐下，“那后來呢？”

        “后來李詞成天在外面野，把我也帶野了。”林絳掰開一次性筷子，搓了搓上面的木刺，“然后發現，路邊攤不會讓我過敏，只會讓我體重劇增。”

        “還劇增？請問林小姐你這輩子有超過一百斤的時候嗎？”李詞看她，“這次回去后，你經紀人沒跟你說說接下來的工作？”

        說起這個，林絳就有些發愁，“別提了，這部劇殺青的時候，李山河給我遞了房卡……”

        “什么！”李詞立刻喊了起來。

        “我沒要。”林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只是他放狠話說要讓我以后接不到劇本。”

        “李山河，圈里挺出名的導演了，”李詞聽了直皺眉，“他要想搞點什么小動作，有些小導演可能真惹不起。”

        李詞說得沒錯。

        本來林絳沒信李山河的鬼話，他身后沒有特別硬的資本撐腰，左不過是近幾年拍了幾款爆劇，小有名氣。林絳不信他有這么大的能耐。

        可最近她往幾個劇組投了簡歷，結果都是石沉大海，按照以前怎么說也會約著試試鏡，這會兒林絳才意識到，李山河可以真的要搞她。

        小成本劇不敢用她，大制作又看不上她。

        林絳摩挲著杯沿，輕輕嘆了口氣。

        今天北京最高溫度零上13°，顧岑柯從vip通道出來，戴著帽子和口罩。出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接機口堵滿了人，他沒在意，以為是某個明星的粉絲接機，直到他越走越近，那群人就越來越躁動，他察覺出不對勁了——這恐怕是奔著他來的。

        “顧老板！真是他！快快快在這邊！”

        “啊！真是顧岑柯！可算蹲到他了！”

        前方躁動起來，顧岑柯皺眉，他的工作室一直呼吁粉絲不要接機，粉絲們也一直做的很好，今天這個情況讓他有些意外。

        伸出手，對著她們壓了下手腕，示意安靜，卻沒想到她們更激動了。

        “太帥了！顧老板！”

        “顧老板你去深圳干嘛呀！最近沒有通告在深圳啊！”

        他沒帶助理，機場的工作人員聽見聲音過來維持秩序，顧岑柯眉心越來越緊。

        剛要給喬巖打電話，大廳里竄出來一個人，速度很快，可以送去參加百米賽跑。

        “大家讓讓，讓讓，不要圍著，注意行人。”喬巖沖進人堆里，把顧岑柯與她們隔開。

        顧岑柯就這么一路被尖叫包圍著走出大廳。臨上車前，他摘掉口罩，表情嚴肅，豎著食指強調，“我以前說過不要接機，今天再說一遍，不要接機。”

        隨后轉身上車，關上車門。

        車外接機的姑娘們不僅沒被嚇到，反倒是捂著嘴看起來更興奮了。

        “這事兒鬧的……”小劉在前面開車，喬巖坐在副駕后頭看他，“你去深圳的時候被粉絲拍了，她們特好奇你到底去深圳干什么了，從私會秘密情人猜到你已經隱婚生子，那叫一個離譜！不過我也是沒想到真有人來蹲你，她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干嘛去了……誒，你在那邊拍戲的時候沒被拍吧。”

        “總共也就一天的戲，”顧岑柯靠在車座里，手指交叉疊在膝蓋上，姿態放松，“那里的人都忙著掙錢養家，沒人在乎明星的動態。”

        “那就好，沒人在乎是最好。”喬巖上下打量著他，嘖嘖了兩聲，“怎么聽你這語氣這么不爽呢？一天半的時間還沒待夠啊！你有本事……把人追到手啊。”

        說到后半句沒了底氣，直接哼哼出來，顧岑柯抬眼冷冷掃過來，隨后偏開頭看向窗外。

        自從知道林絳和李詞沒有那層關系后，顧岑柯的心里就越來越坦蕩，乃至坦蕩到現在想起林絳都覺得自己非她不可的程度。

        她慢熱，他有耐心，不急。

        “對了，明天晚上有陳豐導演的聚會，幾個主要角色、制片還有京合投資的負責人都會去。”

        “嗯。”顧岑柯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忙人們的聚會時間總是不太陽間，雖然陳豐導演已經六十多歲，再雖然幾位制片和負責人也已經年過半百，但時間還是定在了晚上十一點，且個個神采奕奕。

        當晚顧岑柯跟喬巖一起去的，喬大交際花，圈里名嘴，帶上他顧岑柯能省不少事。

        顧岑柯到的時候，包廂里已經坐了兩個人——孟頤潔和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

        “呀，顧老板來了。”她看見他來，站起身迎過來，顧岑柯看著她卻皺了皺眉，她動臉了，似乎是做了線雕，能明顯感覺到她眼周的皮膚變得緊繃。

        “來，跟你介紹一下，”孟頤潔抬手指了指跟她一起站起身的男生，“宋方俊，劇里演小瞎子的那個。”

        劇里的竹葉青和小乞丐是兩個角色，但由同一個人出演，而瞎子北安這個角色又是除扈啟行之外跟孟頤潔對手戲最多的演員，看樣子，這個角色也是長虹的藝人，與孟頤潔十分熟稔。

        “顧老師你好，我是小宋。”

        顧岑柯伸出手與他握了握，喬巖知道他不擅長與人寒暄，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頭，跟兩位聊起別的來了。

        十一點，陳豐導演跟制片和京合的人踩著時間到，相談甚歡，邊笑著邊推開包廂的門。

        “陳導，您姍姍來遲啊。”孟頤潔在娛樂圈紅了不少年，擅長交際，很會活躍氣氛，“我們可等您等的花都謝了！”

        “小孟嘴甜啊。”陳豐看見她，愣了一瞬，臉上的笑意收了。

        喬巖往他身邊湊，低聲說：“陳導是不滿意她動臉了吧，這太明顯了，一打眼就能看見，更別說是大熒幕了。”

        顧岑柯挑眉不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陳豐選角不講究人情，他選的一定是合適的，孟頤潔有經驗，但常年出現在電視劇中，劇本質量也一般，顧岑柯對她的演技做不出評價，但陳豐選了她，那應該就是試鏡時與角色的匹配度合適。

        說不好他會不會因為孟頤潔動了臉而換角。

        總之，之后陳豐的表情便恢復正常，跟孟頤潔聊天時也沒表露出不滿。

        推杯換盞，陳豐突然看向顧岑柯，“岑柯劇本看得怎么樣了？”

        “陳導的戲，我當然認真準備。”顧岑柯舉杯在陳豐的杯壁上碰了碰。

        “你……工作室是不是新簽約了個藝人？”陳豐問他，“資質怎么樣？”

        “玩票。”

        “呦，評價的這么直白？”陳豐天生一張笑臉，看不出大導演的架子，只有合作過的人才知道他罵起人來多恐怖，“那你還簽？”

        “楊總的侄女。”顧岑柯喝了口酒，“只要不惹禍就行了。”

        陳豐搖了搖頭，“老楊太慣孩子了。”又說，“本來還想著有機會合作合作。”

        這話一說，顧岑柯指尖在桌子上無意識地敲了敲，若有所思。

        “別了，那姑娘使起性子來沒人招架的住。”

        “不怕我跟老楊告狀啊，你這么說他侄女？”陳豐笑了笑。

        “您以為楊總是因為什么才把她簽給我？”顧岑柯酒量一般，不醉，但是容易熱，扯了扯衣領，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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