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信物
回到江府,江秀才正帶著江知藍(lán)與江知禮在識字,溫綺羅并未打擾,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想要查清他們遇刺的真相,單憑將軍府如今在朝中的處境和她上世的記憶恐怕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需要培養(yǎng)自己在京中的耳目,需要大筆的銀錢足以在暗中運(yùn)籌帷幄,才能搶占先機(jī),不被人牽著鼻子走。
翌日清晨,溫家準(zhǔn)備啟程返京。
溫綺羅攜紫珠登上馬車,卻發(fā)現(xiàn)車廂內(nèi)早已有人等候。江知寂一身玄衣,幾乎與車廂融為一體,若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藥香,溫綺羅險些沒能察覺。
她示意紫珠稍后再來,紫珠有些不放心的又朝那幕簾之內(nèi)張望了兩眼,只得依吩咐退下。
“大郎君別來無恙。”溫綺羅語氣平靜,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來。
“溫二娘子果然聰慧過人。”
溫綺羅也不與他客套,開門見山道:“可是來討要報酬的?”
“溫二娘子既已允諾,在下自然不會食言。”江知寂的目光落在溫綺羅的頸間,“只是不知,娘子準(zhǔn)備如何履行承諾?”
“大郎君莫急,如今大夏在邊境屢屢挑釁,想來不日,家父便會調(diào)任蘭州坐鎮(zhèn)邊境,屆時我自是跑不掉的。”溫綺羅語氣平淡,仿佛在談?wù)摻袢盏奶鞖庖话恪?br />江知寂眸中微動,“溫二娘子好算計,就連這大夙朝內(nèi)之事亦了如指掌。”
溫綺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大郎君過獎了,小女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車廂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車輪碾過路面的輕微聲響。
江知寂的目光落在溫綺羅的頸間,那塊羊脂白玉佩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襯得她肌膚更加白皙。
“既如此,二娘子口說無憑,不如就將這信物交予在下,也好讓在下安心。”江知寂緩緩開口,眸光落在她佩戴的玉佩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
溫綺羅抬手輕撫玉佩,指尖的涼意讓她微微一怔。這玉佩是她母親的遺物,也是她此前在世對母親的唯一念想。
“小女既已承諾,自然不會食言。也罷,如此也可讓你寬心。”溫綺羅說著,就要去解開系著玉佩的絲繩。
江知寂卻突然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頸間,溫?zé)岬挠|感讓她不禁一顫。
他動作輕柔地取下玉佩,指尖無意地觸碰到她的肌膚,溫綺羅只覺得一股電流竄過全身,有些不自在。
“知寂失禮了。待二娘子兌現(xiàn)之日,必親手送還。”江知寂的聲音低沉沙啞,快速斂下自己的心緒。
溫綺羅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面上染上了一抹緋色,“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江知寂將玉佩握在手中,細(xì)細(xì)摩挲,目光卻始終落在溫綺羅的臉上,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溫二娘子究竟是何人?”
溫綺羅心中一凜,莞爾笑道,“大郎君這話,小女不明白。”
“不明白?無妨,”他將玉佩收入懷中,起身欲走,“既然如此,在下便靜候佳音。”
“大郎君請留步。”溫綺羅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江知寂回過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溫二娘子還有何吩咐?”
溫綺羅并未說話,只是緩緩靠近他,伸出手,輕柔地拂過他的衣袖。她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
江知寂的身體微微一僵,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車廂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彌漫著一絲曖昧的氣息。
溫綺羅的動作看似隨意,實(shí)則暗藏玄機(jī)。
她意在借此機(jī)會,探查江知寂的脈象,“你這病,似乎好得差不多了。”溫綺羅收回手,語氣意味深長。
脈搏沉穩(wěn)有力,全然看不出病弱之象。
江知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fù)如常,“溫二娘子竟還頗通醫(yī)術(shù),在下佩服。”說罷,他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車廂內(nèi)。
溫綺羅望著空蕩蕩的車廂,心中思緒萬千,她哪里懂什么玄黃之術(shù),不過是上一世被情愛蒙蔽雙眼,為保全自身,跟著府醫(yī)習(xí)得一二把脈之便。
馬車緩緩駛出蘭州城,溫綺羅掀開車簾,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城池。
溫綺羅乘坐的馬車早已消失在官道盡頭,江知寂卻依舊佇立于屋檐之上,指尖摩挲著那枚溫潤的玉佩,仿佛還能感受到她指尖殘留的溫度。
無論她是何方神圣,她言語間的篤定,舉手投足的從容,都讓他感到一絲不安,卻又夾雜著莫名的吸引,一時之間,那抹玉影迎著風(fēng)聲思緒萬千。
*
大夙朝的盛京城內(nèi),金鑾殿上,氣氛卻是一片肅穆。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一個個面色凝重,竊竊私語。
“陛下,大夏蠻夷欺人太甚!今歲春耕伊始,便屢屢犯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臣請陛下發(fā)兵征討,以儆效尤!”左衛(wèi)上將軍元朗出列,慷慨激昂,聲如洪鐘。身上的鎧甲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須發(fā)皆張,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元將軍稍安勿躁,”吏部尚書宋岳慢條斯理道,“夏國固不可怕,可其彈丸之地敢與我大夙叫囂,關(guān)鍵還在背后撐腰的臨北,臨北重騎何人能與之戰(zhàn)?我朝不可輕舉妄動啊。”
“哼,難道就由著他們年年劫掠我邊境百姓嗎?”元朗重重一哼,語氣中滿是不甘。
朝堂之上,正是為大夏擾邊一事爭論不休。
夏國長期依附于臨北,每年夏季便會騷擾大夙邊境,劫掠糧食,為冬日儲備。
大夙國力雖強(qiáng),卻忌憚臨北,多年來對夏國多采取懷柔政策,以求邊境安寧。
“元將軍此言差矣。”洪亮的一聲打破元朗的憤懣,正是戶部尚書顧恒之,只見他身著蟒袍緩緩出列,不緊不慢地說道,“國庫空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貿(mào)然出兵,軍餉從何而來?莫非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
元朗冷哼一聲,斜睨著顧恒之,他素來對這世家匹夫的體面毫不在意,“顧尚書莫不是忘了,溫家軍自備糧草,囤兵分田,無需國庫支出分毫。”
這時顧恒之身側(cè)的侍郎站了出來,拱手道,“兩國交戰(zhàn),生靈涂炭。大夏背后乃是臨北,若是貿(mào)然開戰(zhàn),引得臨北插手,豈非得不償失?依臣之見,不如遣使議和,以保邊境安寧。”
“議和?議和!年年議和,歲歲進(jìn)貢,換來的卻是大夏變本加厲的侵?jǐn)_!爾等安坐朝堂,自然不知邊境百姓的苦楚!還望陛下圣裁!”元朗怒喝一聲,一甩衣袖,憤然叩首望向廟堂之上的九五之尊。
夙高宗端坐于龍椅之上,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他自然知道大夏的威脅,也知道朝中大臣各懷心思,主戰(zhàn)主和,各有盤算。
“顧愛卿,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夙高宗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威嚴(yán)。
顧恒之躬身行禮,不慌不忙道:“陛下,臣以為,可放寬邊境通商條例,準(zhǔn)許大夏商人入境貿(mào)易,互通有無。如此一來,既可緩解大夏的經(jīng)濟(jì)壓力,也可充盈我朝國庫。此外……”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臣還聽聞,大夏可汗有意求娶我朝公主,以示兩國友好。”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炸開了鍋。
“荒唐!我堂堂大夙公主,豈能下嫁蠻夷!”
“顧恒之,你安的什么心!竟敢提出如此建議!”
“陛下,萬萬不可啊!”
元朗更是怒不可遏,自大夙建國至今,從未以國家安危系之一女子之身。
何況今上正值壯年,膝下子嗣單薄,唯有兩子一女,長公主還是皇后所誕的嫡公主,尚在咿呀學(xué)語,雖為女兒身,也是貴不可言。
他指著顧恒之的鼻子罵道:“顧恒之,你這老匹夫,為了討好大夏,竟要將公主推入火坑!簡直是喪心病狂!”
顧恒之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元將軍言重了,和親乃是古已有之的慣例,況且,如今國庫空虛,兵力不足,若是不想開戰(zhàn),和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爾等懦夫!”元朗怒吼一聲,上前一步,說著就要揪住顧恒之的衣領(lǐng),“夠了!”夙高宗一聲怒喝,打斷幾人的爭執(zhí),“此事容后再議,退朝!”
夙高宗心中煩悶,拂袖而去,只留下滿朝文武面面相覷。
退朝之后,元朗徑直走向顧恒之,眼中滿是怒火:“顧恒之,你給我等著!我定要讓你為今日之言付出代價!”
顧恒之冷笑一聲,撣了撣衣袖上的褶皺,慢條斯理地說道:“元將軍,你還是先想想如何應(yīng)對大夏的鐵騎吧。若是邊境失守,你們將門一脈的臉面可就保不住了。”
元朗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也無可奈何。他狠狠地瞪了顧恒之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倒是與顧恒之有姻親關(guān)系的吏部尚書宋岳,走到他身側(cè),“這才剛開始,就與將門撕破臉面,未免急了些。”
顧恒之臉色陰鷙,“那也得他們識抬舉才是。溫長昀不在,他們都這般囂張,他若回來,豈不是更助長了氣焰。”說罷斂去眼里的忌憚之意,彷佛什么都未曾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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